颜洛橙见他害楚楚被撞,心头的怒意一瞬窜到了脑门,咬牙切齿地吼了一句,她发狠地动起了拳头。
“不要伤到颜。”
楚欢惊呼,墨晋修脸色变了变,生生挨了一下,见他不闪不避,颜洛橙不好再出手,满脸焦急之色。
“墨晋修,我跟你走。”
楚欢的话一出口,不仅是颜洛橙不放心地出声,旁边鼻梁被打骨折的白狼也不悦地开口阻止。
楚欢没有看白狼,只是对颜洛橙说了声。“颜,等我一会儿。”然后又对一脸阴沉的墨晋修说。“走吧,有什么话,去外面说,颜这里已经够乱了,不需要你再添上一笔。”
是够乱的,墨晋修冷冷地看了眼这间画室,地板上扔着几幅画,还有好多白纸,墙角处一地的杯子碎片
楚欢一出来就甩开墨晋修的手,紧紧地抿了抿唇,目光看向路旁的车辆,冷硬地说。
“有什么话,说吧!”
墨晋修顿时眉头一皱,看着她的目光严厉审判,质问地语气。
“我有什么话,难道不是你该跟我解释清楚吗,你和那个男人到底什么关系,我失忆这一个月,你是不是一直和他鬼混在一起?”
楚欢放在身侧的双手攥成了拳,红唇紧抿,下巴倔强的扬着,全身每一寸线条都僵滞地无法动弹,心,被他刻薄的话伤得支璃破碎!
连周围空气,似乎都在他的话语里凝结了。
凝着她惨白受伤的模样,墨晋修眉头不自觉地拧得紧了一分,心里有那么一丁点后悔自己说的话太过尖锐,可是话已经说出了口,无法收回,更放不下面子去哄她。
见她迟迟不回答,他抿了抿唇,又伸手去抓她,语气不似刚才那般尖锐,却很生硬。
“我不管你之前和他是什么关系,但你既然说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你就给我离那个男人远一点,没有我的允许,以后不许和他见面。”
楚欢还没有从破碎的心痛中回过神来,就再次被他抓住,强拉着朝路旁走去,这一次,她不仅没有挣扎,连话都没有说一句,只是沉默地,任由他拉到路旁,打开车门,塞进阿斯顿副驾座里。
她似水的眸,浸着泪意,随着睫毛轻轻闪动,似最璀璨的珍珠,惹人生怜。墨晋修坐进主驾座,看到的,就是她那哀伤而惹人怜惜的模样,他那被怒意占据的心底划过一抹连自己都说清楚的情绪,眉峰,狠狠拧起。
“系上安全带!”
他开口,低沉的声音稍稍缓和了些。
楚欢深深地吸了口气,抬起盈盈似水的眸,眸底没有怒意,似一潭死水,无波无澜。
“墨晋修!”
她声音轻轻地,犹如车窗外刮过的一缕清风,有些飘渺,还带着一丝无助和哀伤。
墨晋修心脏某处因她的轻唤而微微一紧,他五官线条,却多了一丝冷硬。这种感觉,很陌生,很不习惯。
楚欢强迫自己收起了所有的怒意,唇边泛起一抹自嘲而苦涩的笑意,她看着他英俊而冷漠的五官,狭长深邃的眼眸,曾经熟悉的容颜,这一刻,陌生得仿若从来不曾相识。
她说。
“墨晋修,我不会跟你解释什么,你以前爱我的时候,根本不需要我解释,如今,你不爱我,解释,也是多余。”
“如果早知道你有一天会忘了我,忘了我们短暂的甜蜜,那我当初就不该允许自己爱上你,不该幻想着和你一起白头到老。”
墨晋修有片刻的怔愣,一开始,他抵触她说的这些话,可渐渐地,他眸底的冷漠和怒意就挡不住她哀伤而绝望的话语
她的话,似一种病毒,缓慢地钻进他体内,以缓慢却强势的姿态蔓延到他四肢百骸,钻入每一寸神经细胞,再霸道地驱逐他眼底的冷漠,誓要在他空落的心里留下足迹。
狭小的车厢里,楚欢轻轻柔柔的声音似另类哀伤的音乐盘旋,不管身旁的男人愿不愿意听,她只管说。
把他们相处这几个月的事一件件地说给他听,从新婚夜开始,他是如何讨厌她,吓唬她,费尽心机要把她赶出墨家。
江博接到颜洛橙电话的时候,车子刚驶到红绿灯的地方,听她说墨晋修找楚欢的麻烦,他连忙打转方向,朝着画廊而来。
白狼恼恨墨晋修打得他鼻梁骨折,见他的车停在路边迟迟不曾离开,他本想上前再找他打一架,但被颜洛橙阻止,最后只是恨恨地瞪了眼路旁的阿斯顿,打车离开。
颜洛橙也不敢冒然上前,只是时刻关注着阿斯顿,心里想着,一有什么情况,就立即冲上去。
车里,墨晋修第一次安静的听着自己忘记的那段日子,楚欢说得很详细,像是讲故事,只不过是比讲别人的故事多了一分哀伤。
正是这种哀伤,让人无从拒绝,墨晋修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了一般,一动不动的坐在主驾座里,听着她一件件细数,曾经他为她做过的那些疯狂事件,那是他活了近三十年从来不曾做过的。
他听着,心头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真的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楚欢从来没有刻意去记着那些曾经,可是,现在说出来,那些过往的片段却像是放电影似的,一幕幕清晰的从眼前闪过,她像是一边看那电影,一边解说。
“……在M国,我发现自己怀了孕的时候,我曾经担心过你会不相信,可是你没有不相信我,甚至,在所有人都怀疑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那个时候,你的态度依然坚定。”
“不管白狼对我有怎样的心思,但我心里,从来都对他没有过任何的想法,曾经……我对程大哥说过,除非墨晋修不要我,否则,我不会离开他。”
“实际上,我好像没有对你认真的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但上次我说过,除非你弃我在先。否则,我定生死相随……”
有什么东西顺着脸颊滚落,晶莹剔透的,沿着她脸颊一直落进衣领里,她似乎没有感觉到,只是眼前的人变得模糊了些,那张如刀刻般英俊的脸庞,从眼前飘远,隔着层层云雾,她想努力看清楚,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心,似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揪着,那种疼痛,随着她每一下呼吸而尖锐的蔓延至全身,她凝脂肌肤经过泪水的洗涮后,越发莹白如玉。
车门,突然被人重重敲响。
她后面要说的话,卡在喉咙处,映入朦胧泪眼里的,是一张熟悉而俊朗的容颜。
隔着玻璃,她其实看不清江博的脸,只是从依稀模糊的画面中,认出是他,连身旁的男人,她都看不清楚。
她抬起胳膊擦了擦眼,让视线变得清晰一些,身旁的男人犹如一尊佛像,线条僵硬而冷冽。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江博敲车门的声音,更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自己说了这么多。
又是两声砰砰的声音,江博有些急切的用手掌拍着车窗玻璃,墨晋修纤长的睫毛终于闪了闪,薄唇紧紧地抿了一下,长指按下中控锁。
下一刻,车门被江博一把打开,他目光触及眼睛红肿,脸颊泪痕未干的楚欢,顿时责备地问。
“晋修,你对楚楚做了什么?”
墨晋修只是淡淡地睨他一眼,无心回答他的问题,他的思绪还沉浸在楚欢说的故事里,那故事很动人。
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这几个月,过得如此丰富多彩,他垂眸,眸子幽幽地凝着自己的右手掌心,感情线上还有着一道疤痕,她说,是因为她而出车祸而受的伤。
他这条手臂,曾经为她挡过子弹,医院的人说他曾经两次住院,她在医院里照顾他,这一点,倒和她说的,很符合。
她还说,他为了她不仅伤害了爱他十几年的苏媛,还和情同兄弟的范东反目,为了她几次置自己生死于不顾
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他若是能记起来一件,也好啊,可是,他什么也记不起来,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是怎样的感觉。
江博见他沉默不语,他眉头皱了皱,又关切地看向楚欢,替他解释说。
“楚楚,你别和一个失了记忆的疯子计较,你先下来。”
可能是他这句失了记忆的疯子刺激到了墨晋修,他眼神一瞬凌厉,恶狠狠地瞪向江博,不悦地道。
“就算我失了记忆,也是她孩子的父亲,我和她的事,你别管。”
江博被他噎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是冷着脸,紧紧地皱着眉头。
楚欢不愿意江博被他的怒火波及,她打开车门,语调平静地说。
“墨晋修,既然是你和我之间的事,你就不要波及无辜,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之前,我说过,不会一次次的把自己送到你面前被你羞辱,同样的,我更不会任你羞辱我的宝宝。就算你是失忆,也不能成为一次次羞辱我和宝宝的理由。”
“楚楚?”
江博眼里闪过担心,他最不希望的,就是他们两个的关系越来越恶劣。
楚欢话音微顿,再开口,语气里多了一丝决然。
“与其一见面就争吵,不如我们都冷静的想了想。墨晋修,原本我是想做羊水穿刺,证明我的孩子是你的。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也算是给我们彼此一次机会。”
墨晋修眸子茫然的眨了眨,不太明白她的话什么意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江博一颗心都悬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楚欢。
楚欢重重地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表现得云淡风轻。
“当初,我说,只要你愿意维持我们的婚姻,我就会让自己努力的爱上你。现在,你忘了我,我却还爱着你。所以,这三天内,希望你好好的考虑一下,如果你相信我刚才说的那些往事,相信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相信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愿意和我在一起,那我们就好好的在一起,我会让你重新了解我,重新喜欢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