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笑眯眯道:“那你看,你家常遇前途似锦,看不看得上金芸呢?”
常嬷嬷激动的声音都变了调,“遇儿他,他何德何能能与金家做姻亲?”
张氏从美人榻上起身,整理了衣裳,吩咐兰韵把香去掉一炉。
“你儿即前途无量,配我金氏庶女,也不算埋没了罢。这样,你去问问你儿意属,若心里有了人,那我也不会勉强。”
常嬷嬷只道是,就退下了。
张氏看常嬷嬷的背影,摇摇头笑了笑。
那金芸,倒像是个好福气的。
次日上午,金雅正被母亲揪着背记账簿,时不时地张氏还来个突击问题。
“若是像刘娘这样的金家老人贪了污,数量为十两、一百两、一千两,你会如何处理?”
她本来就贪了污,金雅腹诽。
“母亲,十两要……”
清了清嗓子才要起头,就被款款前来的赵姨娘一行打断了。
“夫人安,二小姐安。”即便金芸是大小姐,仍要和她这个二小姐行礼。在金家,嫡庶之别非常严重。
金雅看那赵姨娘行礼,因为蹲倾,那区区粉布包裹不住胸前白兔一般的跳出半面,那声音还是娇酥酥的,酥得她都有点受不了,更别提爹爹了。
赵姨娘面看不过二十五岁,女子芳华,看不出已经生养了两个女儿。跟在她身后的两位小姐一蓝一青,衣着打扮却都是上乘,尤其是那金芷,虽年仅十二岁的干瘪小豆芽,但遭赵姨娘精心打扮,一身粉蓝色的绫裙和扎着红丝带的花苞头显得她是粉嫩可爱,惹人怜爱。
不过金芷也是长得好看的,遗传了赵姨娘的美貌,却没遗传她的心机。
比之金芷,金芸就显得不起眼多了,容貌只算的清秀,还稍稍有些胖。
不过金雅看金芷的目光就显得夺目多了。
身为她的庶妹嫁给了辽阳侯做妾,短短几年被抬为侧夫人,生下了四子一女,长子承了辽阳侯的爵位。
金芷也算是苦尽甘来,不过鲜为人知的是,金家曾把金芷跟着到夙王府,表面上是跟着姐姐长长见识,实际上金家打得什么牌她早就清楚。
因而她对金家寒了心,亏得李柯也没往心里去,那金芷还没及笄,自然就又被送回去了。
这张牌,父亲母亲可是打的稀里糊涂的。
金雅不着边际地看了淡淡和她们说话的张氏一眼。
母亲虽是疼爱她,但并不事事都能为她着想,她有的地方能让自己感动终生,有些事也能让自己痛哭到黎明。
打发走赵姨娘一行,张氏没忘刚才的问题,金雅也知道该答些什么。
就在这时,兰韵又过来,原是魏泠司马琳来找金雅出去参加妙林会。
妙林会是妙龄女子们相聚一林,琴棋书画舞音诗艺每样都有个大台,供女子们展现身手。
因都是女子参加,女孩们也不怕男人们看见有损闺誉。
张氏呀了一声,嗔怪道:“你这孩子,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和我说呢?唉也怪我,没有看日期。”
金雅含糊道:“这不是专心绣女红嘛,那请帖早几月就发下了,早就忘了。”
张氏横她一眼,急急忙忙送她去房里换装,让兰韵告诉坐在堂厅的二女稍等片刻。
张氏挑了一件茜素青色的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穿上金雅最喜欢的一双水莲蜀锦鞋,微微露出点雪白锦袜。
常嬷嬷以神速梳好了飞仙髻,用一顶三翅莺羽珠冠固定住,头插一枝羊脂色茉莉小簪,因为天热,张氏又给带上重金购置的泥金真丝绡麋竹扇。
妙林会三年一次,是京中女子的盛事,但开办时间不定,有秋季,有春季,今天是头一回夏季。
这个会也是传扬女子才德好名声的重要途径,会有宫里的嬷嬷和京城里各大书墨坊等等来观会。
两个盛装打扮的女孩等了两炷香时间,但充分显示出大家闺秀的风范,看到金雅的时候并没有抱怨,而是微笑赞叹。
魏泠一袭水蓝色的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长及地上十分好看,低回髻上的掐金镶珠水帘冠价值不菲,额间点了粉红桃花钿,托的她仙气逼人,惑人心魄。
冰肌玉骨清无汗,仙气飘飘直入云,是金雅对魏泠的评价。
司马琳一身挑丝双窠云雁装,袖口微宽,端的是典雅韵味,露出腕间的金丝香木嵌蝉玉珠,头梳坠马髻,乌黑亮丽的头发上一色宫妆千叶攒金牡丹首饰金光闪闪。
天生贵气,典雅十足,是对司马琳的评价。
三个女孩子,一起出发,因为魏国公府和司马太傅府相隔不远,她们两人是坐一辆马车的,而金雅则独乘自家的金木盖绸马车。
走在官道上,并不颠簸,这是金雅难得出府一次,上次妙林会时她不够岁数,更让金雅暗自欣喜的是,她能遇见前生王府里的闺中密友。
孙妙言,虽然出身不高,但为人爽朗,几年后嫁与陈子峻做侧夫人,与她有过往来,还是魏泠的眼中钉。
也是经魏泠口中得知,孙妙言身处后院却不消停,常常摆些酒食朱砂供奉黄纸黑酒祭鬼神。
金雅善打天鼓,自论敬天地,对她也总有好事发生,因而对孙妙言产生了兴趣。
两人初见时,孙妙言第一句就是:
“你能通天地。”
金雅愕然,虽然她有时候运气不错,好事连连,但通灵这种事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金雅前世就在想,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些光怪陆离的事是不是金家为了给她自身增添筹码自导自演的。
她曾经看到过金家的湖中有黑白相间的鲤鱼,以为奇并能完整地画下来,最终鱼不见了,画也不见了。
这是京都广为流传的事情。
还有一次,她去金陵探望祖母,舅母等人热情地带着她们去了次金陵胜地——大诂塔,塔边有个塔在时它就在的古柳。
她去摸那古柳,却发现了点点湿痕,抬头一看,柳叶摇曳,像是被雨水击打一般,柳树身也是湿的,她的手还染上了几分泥泞。
可退了一步,发现这里是艳阳天,没下雨没刮风,奇怪的是柳树十分干燥,她的手却真真切切地染上了泥水。
如此种种,半夜听见木床敲击的声音就不算什么了。
奇怪的是,每当她的指甲染上红朱砂作美时,她一出去游玩,在草地上能听见万物生长的气息。
在十岁那年,她独身在自己的花园里抚摸着牡丹的花苞,令她惊奇的是,那花苞一经她手,立马就开放了。
她那时候很奇怪,又去池塘边摸了摸水莲的苞蕾,也是一样。
但此后便没这机会了,因为金家重视她,每次出行身边不会少于四个人,从白天到黑夜她从来没有一个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