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晓瑜白了他一眼,指了指窗,示意他“好走、不送”,连话都懒得说了。她会要头沙文猪保护?
“瑜儿,”夏侯走到床边,与她面对面坐下,试图与她讲道理,“你要换着方式思考一下,天下有哪个男人会愿意与旁人一同拥有你?”
“我愿意!”夜爻忽然插话道:“只要瑜儿让我陪着她,什么我都愿意!”说着,还将握着她小手的大手紧了紧,以昭示自己的决心。
宁晓瑜和夏侯都是一愣。
她真没想到他会说这番话,其实连她自己都不过是因为讨厌夏侯的男权至上的言论,这么说说而已,却没想到他当真了,还如此坚定不移地说愿意。当仰头看到他清朗俊目中的那份认真和执着,她清晰地感觉到有某种暖流在心口淌过,有些话立即就涌到了唇边,却最终哽堵着,没有脱口而出。
或许她心眼比较小,还记恨他当初将狼狈不堪的她丢给一群侍卫不闻不问,和在高山之巅为了那可笑的忠诚逼她跳崖吧。
夜爻的目光由热切变得忐忑,进而变成失落,最后,连绝望也一点点地涌了出来。
宁晓瑜闭了闭眼,心头划过不舍,虽然没说话说,却仰头冲他绽放了一抹温柔绝美的微笑,瞬间点燃了夜爻眼中的希望之光。
夏侯看不得这两人眉来眼去,心酸涩着涨大了好几倍,几乎哽到了嗓子眼,扳过她的小脸,逼她与他对视,“瑜儿……”
“不必说了。”有了支持者,宁晓瑜立即象女皇一般高傲地扬起下颚,“听见没?你不愿意,只是你一个人而已!话不投机半句多。你走吧,后会无期。”
夏侯只觉得哽得难受、噎得难受,明明是她无理取闹,为什么他会心痛?为什么他还想委曲求全?
还不曾再说出什么挽回的话,楼外忽地灯火通明,便有一个好听的男中音谑笑道:“楼内的人,请将我们瑜夫人放出来,我们便不予追究。”
是陈夺!他似乎还向一旁的皇甫烨小声禀报了几句。
屋内的两个男人都没动,只侧耳听了听,便判断出楼外包围的有多少人,同时露出一记蔑视的轻笑。
宁晓瑜眨了眨眼,“我想,如果我出去的话,你们就会没命了。”于是,非常有牺牲精神地站起来,往夜爻的怀中一靠,“挟持我出去吧。”
两人知道这是最好的方法,只是夏侯不满她为什么让夜爻挟持而不愿由自己来,可惜这提议被宁晓瑜一眼瞪回。
三人就这么以挟持人质的方式冲了出去。
皇甫烨见到一身便装,被人死死卡住脖子的宁晓瑜,眸中闪过心疼,不敢让侍卫们太过靠前。他反复多次提及,只要放了宁晓瑜,必不会伤他们性命。但这两人丝毫不予理会,一直退到了围墙边。
这处围墙几步之外就是池塘,夏侯说这里不方便进攻,是逃离的最佳地点。他忽然附在她的耳边轻声道:“瑜儿,其实我从未觉得男子三妻四妾是天经地义事,刚才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好么?”
宁晓瑜正倾情出演“惊惶恐惧”的女竹,闻言冷不丁地一怔,完美的演技出现一丝裂缝,还没想到要如何回答,就被夏侯猛力一推,往前踉跄了几步,直直地栽进池塘之中,彻底湿身了。
对面的人群顿时忙乱了起来,皇甫烨急道:“快救人!”
她会游泳,不待人相救,自己便游到了岸边,被皇甫烨一把从水中提了出来。皇甫烨抱着她边跑边喊,“请御医。”
宁晓瑜哆嗦着,让丫头们服侍着抹干了身子,换上新衣,御医来诊过脉,开了去寒的药方。
皇甫烨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察觉不烫手,才松了一口气,遂问起当时在屋内的情况。宁晓瑜一五一十地答了,实在是精力不济,昏沉沉地睡去,朦胧间感觉皇甫烨在她身边躺下,紧紧搂着她。许久后,似乎他下床离开,她耳际听到有人向他禀报,没有追踪到那两人,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呼呼大睡。
第二日起身之时,皇甫烨早已上朝去了,宁晓瑜将昨晚的事细细回想了一下,尤其是皇甫烨问她的话,似乎早就知道会有人来找她,而他一直在张网等待。但明显他等的并不是夜爻和夏侯。
会是谁呢?宁晓瑜坐在桂花树下,一边纳凉一边蹙眉思索,忽地发觉头顶一片黑影,抬头便发现了司忆温柔和暖的双眸。
司忆在她对面坐下,极自然地握住她的手腕把脉,边诊边问,“听说你昨晚被人推入了池中?”
“没错!我诅咒那个家伙吃饭吃到蛆、喝水喝到尿!”一提到这个,宁晓瑜就咬牙切齿,虽然她知道夏侯这么做是正确的,只有将戏份做足,才不会被皇甫烨怀疑,可……初秋时节,白天虽热,晚上却很凉,池水更是冰人。要不是她练过武功,这身体的主人以前也是个吃苦耐劳的,那一瞬间就能将人给冻住,捞上来也会病上好几天。想想她就有气。
司忆怔了良久,不由得失笑,“我估计那人的日子不会好过了,没见过你这么会诅咒人的。”
宁晓瑜水灵灵的眼眸转了转,定在他的俊脸上,试探着问:“王爷是不是想抓什么人?”
司忆微微一笑,“你被人追杀的事,已经四处传开了,若是……你父亲还健在的话,会赶到京城来看你吧。”
宁晓瑜大吃一惊,难道皇甫烨想抓的人是舒幕秋?
是夜,宁晓瑜揉了揉酸涩的手腕,将桌面的纸张收好,拾起桌角的油灯,慢慢出了大殿,回相国寺后院自己暂住的禅房。
要说她为什么会在相国寺,说来就冤了。
今日下朝的时候,皇上、丽贵妃及秦王、敏王和各位王妃们与皇甫烨一同回到敬王府。皇上大驾光临,敬王府自然要大摆筵席。席间,皇甫烨拉了宁晓瑜做陪。可好死不死的,一众人等都认为席间只有男主人敬酒是对客人的不尊重,只是皇甫烨没有娶妃,只好由宁晓瑜暂代。
挨个儿敬到琪侧妃的时候,出了点状况。她脚下不知怎的一滑,连人带酒扑到琪侧妃的身上,将琪侧妃扑得一屁股坐到地下,当即哎呀哎呀地叫了起来。这琪儿是敏王的侧妃,已身怀六甲,这一跌真真是非同小可。
敏王一开始没留意,事后却是反应得最快的,一把将压在琪侧妃身上的宁晓瑜拉起,推到一边,接着扶起了侧妃。
接下来的忙乱可想而知了,皇甫烨立即传了御医来为琪侧妃诊脉,又代宁晓瑜向敏王和皇上丽贵妃请罪,若是琪侧妃万一小产,宁晓瑜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还好琪侧妃没事,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就宁晓瑜的处罚事项进行了深入地讨论,敏王不愿将事情闹大,但这一摔又不知会对胎儿以后产生什么影响,便提议让宁晓瑜到相国寺斋戒、抄佛经一百卷,为琪侧妃和腹中胎儿祈福,直到胎儿顺利生产为止。
相对于谋害皇子皇孙的罪名来说,这已经是很轻的处罚了。皇甫烨尽管有些不舍,也只得让人帮她收拾了包袱,派了十六名侍卫护送她到相国寺斋戒。
是有人动了手脚,她才会摔倒,可似乎没有人想过要听她的解释……那就罢了,宁晓瑜自幼练习书法,写得一手漂亮的梅花小篆,抄一百卷佛经不算什么,但问题是,每卷佛经都要抄一百遍,这就很算什么了!况且还得斋戒……虽说她不算是纯肉食人种,可四个月不吃肉……也真真是难为了。
连丫头都不许带,宁晓瑜叹了口气,自己打了水洗漱了一下,拾掇拾掇便躺上了床。这么一躺,眼睛还没来得及闭上,就睁得更大更圆了——床顶上有一人以壁虎功吸在床梁上,一双雾蒙蒙的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此时已近月中,月亮又圆又亮,她当然能看清楚此人正是事主敏王爷。
嗳?这算是什么状况?秋后算帐?
敏王一跃而下,先机警地挨到窗边察看了一下院中侍卫的值守情况,才回到她床前,将声音压得极低极低的道:“我明日派人来替你抄经书,你将包袱收拾好,快跟我走。”
宁晓瑜巍然不动,连躺的姿势都没变,一脸天真无邪地问:“为什么我要跟你走?”
敏王忧郁地瞥了她一眼,知道不向她说明白,很难取信于她,可是……他该如何说出那样凄惨的往事?
十三年前,敏王只是个十岁的小孩童,一日夜间,贪玩的他溜到了后宫最荒芜的角落——小山后,竟在那儿的地面发现了一个洞口。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悄悄地溜下去,发觉这是个地牢,里面只有一张大床,父皇正伏在一名面容极美的年青女子身上,边动边问朱雀的下落,而女子只是答曰“不知道,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