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娘娘,您死得真冤啊,今日是您的祭日,奴婢只能为您烧些纸钱,呜……呜……”
一名年老的宫女跪在炎盆前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宁晓瑜躲在树后偷听,心里真象被猫抓了一样,真想冲出去问她,为什么说容妃死得冤啊?
一阵阴风吹过,宁晓瑜和老宫女同时打了个寒颤。
一道飘忽不定男女莫辨的声音忽地响起,“容妃是怎么死的?”
老宫女抖成了一团,磕磕巴巴地道:“奴婢怀疑是被人害死的,生产那晚奴婢站在房外,明明听到了一声婴儿哭声,可后来稳婆却说生的是死胎,娘娘也因精力枯竭而亡,可是……可是虽然难产了五天,那天晌午的时候,娘娘还好好的,吃下了一大碗鸡汁面……”
那声音又问了几句当时的情形,便再没了动静。宁晓瑜忍不住想到过两天就七月了,鬼节将至,不会是阴魂出了地府吧?这么一想,心里有点发毛,忙蹑手蹑脚地退出去,快步回到昭阳宫。
刚合上房门,背后就有一道沙哑的男声谑笑道:“做什么亏心事了?”
宁晓瑜顿感脊背生寒,梗着脖子转过头,发觉来人正慵懒闲适地歪在她的床上,嘴里还吃着皇甫烨为她带来的葡萄。
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大侠,是你呀。”
那人噗嗤一笑,心情似乎特别好,“可不是我么?不知怎的今夜特别想你,又怕我一念到你的名字,会让你疼,只好冒死赶到宫中,亲自来看你。你说我对你好不好?”
宁晓瑜咬牙切齿地笑,“的确很好!好到在我身上下蛊!”
那人啧啧摇头,“小美人真不识货,这相思蛊是一公一母两只,以后你有什么事,我都能感应到,自然会来帮你。”
宁晓瑜不屑地笑道:“我好象没什么事要你帮忙的,反倒是你要我帮忙,不过对不住,我没找到,根本没你说的那样的图。”
那人一挑浓眉,似乎不相,仔细盯着她的水眸望了片刻,见她目不游离地回望他,便淡淡笑道:“那种样子的东西也可,不一定要是图。”
宁晓瑜回忆了一下,肯定地摇头,“没有!御书房没有,藏书阁没有,只有皇上的寝宫了,可我没办法去。”
那人挑眉一笑,“我有个办法,你去查清二十三年前容妃的死因,便可向皇上求赏赐……”
“然后我请皇上将你想要的东西赏给我,我再双手奉送给你?”宁晓瑜飞快地接嘴,声音越拔越高,最后化为一声冷哼:“美得你!先不说能不能查清二十三年前的事……”
“我会帮你!”那人打断她,慵懒地往后一靠,平淡无奇的脸上明确地写着“此事已定”四个大字。
“刚才装神弄鬼的人就是你吧?”
“还不是因为你好奇,我才帮你问一问。”
宁晓瑜冷笑一声,“不是帮我吧?你跟容妃是什么关系?”
话音未落,宁晓瑜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时,她已躺在床上,被那人死死地压在身下。那人轻笑着,眼眸中全是危险的波光,“女人应当柔顺娇憨一点才可爱,不必如此聪明。”
宁晓瑜不怕死地回嘴,“男人应当坦诚磊落一点才可靠,不必如此小肚鸡肠。”
那人扬了扬眉,轻轻地道:“宁晓瑜!”
肚子立即抽痛了起来,肠胃似乎绞在了一块,极剧的痛感瞬间传遍全身,她的四肢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那人慵懒地坐直了身子,垂着看着她的惨状,眸光忽明忽灭,直到一柱香后,才动手为她止痛。
此时宁晓瑜全身都被冷汗浸湿了,几缕头发粘在脸颊上,那人随手为她拨开,淡淡地叹息,“何苦来哉?”
宁晓瑜这人特怕死,若是没生命危险,倒是不大害怕的。她知道这人不会杀了她,所以横得很,喘息着冷笑,“你不说,我就偏不帮你,有本事你让我痛死好了。”
那人估计没料到她会如此蛮横,怔了怔,终是无奈地一笑,“容妃是我姑姑。十年前父亲无意间得知姑姑死得冤屈,想为姑姑翻案,可惜我家早已被贬……”
宁晓瑜点了点头,其实心中并没完全相信,但考虑到查到真凶或许能替惠美人平冤,还是答应了。第二天依着他的计策,在皇上面前装脸色苍白,待皇上问及之时,说是昨日有鬼托梦云云。
皇上不知信了几分,沉默不语,却在晚上将各宫妃嫔招至宁心殿,宣布派大理寺卿彻查二十三年前惠美人害容妃丽贵妃早产一案。
宣布完毕,各宫妃子表情不一,蔚贵妃那时还没入宫,最是淡然,皇后和丽贵妃面上虽笑着,眸光却阴晴不定。宁晓瑜细细地看过去,将各人表情尽收眼底。
皇甫烨望着她则是满目的震惊和欣喜,他以为她是为了他母亲,才求得皇上出面旧案重审。
皇上宣布完后,便摆驾回寝宫,各位嫔妃也纷纷散去,丽贵妃路过宁晓瑜的身边时,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冷哼道:“愚蠢!”
很快,宁晓瑜就明白了“愚蠢”二字的含义。
大理寺行动迅速,找出当年的药方、御药房领药记录等,并传召了几位老太医和药奴,连审几天后,条条证据都指向当时的太医令、宁晓瑜的父亲舒慕秋。
好在这些证据并不是什么“铁证”,大多只是大理寺卿的推断,况且一个太医也没必要为难妃子,幕后一定还有人操纵指使,可没找到舒慕秋之前,一切都无法定案。
宁晓瑜有口难言,她对舒慕秋一点也不了解,无法替他喊冤,只能哼叽道:事隔多年还能这么容易查出来,当年怎么会冤到惠美人的头上去?
皇上沉默了片刻后,低沉而威严地道:“此案就查到此处吧。”说罢目光复杂地瞟了宁晓瑜一眼,才吩咐接惠美人出冷宫。
到最后,不但没要到想要的赏赐,反而还弄得一身骚,宁晓瑜觉得自己真是小看了古人的心机,好在宫中没几个人知道她就是舒太医的女儿,不会有人对她指指点点,但不表示没人议论舒太医。
“听说舒太医听命于某位娘娘,干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
“那还用说?这宫里又不是只殁了一位娘娘,梅妃、郦嫔、祥嫔都是在生产之时殡天的……”
“皇上还夭折了那么多位皇子公主……”
一路走来,全是这种耳语,舒太医几乎把弄死后妃当己任了。唉,宁晓瑜垂头叹气,眼前的地面突然出现一幅杏黄长衫的下摆,一双乌云雪靴,抬头一瞧,敏王正关切地注视着她。
宁晓瑜淡淡一笑,“我没事。”真的没事,又不是她老爸,她能有多难受?
敏王没有言语,只是转过身与她并肩而行。
宁晓瑜终是忍不住问道:“你印象中的舒太医是个怎样的人?他为什么要辞官?”
敏王想了想,方道:“说话和气,未语先笑,听说是因为你母亲无故失踪,他才辞官去寻的。”
宁晓瑜盯着他问:“你怎么见到我的?听说我父亲并不让我们母女露面。”
敏王似乎想到了童年趣事,脸上的笑容幸福甜蜜,“我小时很淘气,自己爬进你家的围墙,正巧见你在树下挖洞,你说要让害你挨骂的奴才摔到洞里去。后来,我只要能出宫,就会爬到你家后院找你玩。”
宁晓瑜笑了笑,心中并不怎么相信,丽贵妃明明是见过她的,而且还想以母亲的尸骨威胁父亲回京。
不一会儿遇上一列后妃宫女逛御花园,敏王不便再陪她,先走了。
回到耳房内,秦王竟坐在她床上等她。一见她进来,立即凑上来涎着脸笑道:“美人儿,若是八皇弟怪罪你,本王一定会替你出头。”
他说的是舒太医害惠美人关冷宫的事,原本宁晓瑜就猜想皇后动了手脚,这会儿更加可以肯定了,当下便梨花带雨地哭泣。
秦王瞧着这张带泪娇颜,又是心疼又是心痒,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安慰道:“美人儿莫哭,日后到了本王身边,本王一定会好好疼你。”说着,两手就开始不老实。
宁晓瑜一扭身滑出去,站在他对面羞怯地道:“一会儿敬王爷会来,若是他不肯放了妾身,妾身只怕……只怕会……被他打死。”
含羞带怯的娇样儿,让秦王更加心痒难耐,他笃定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休了你,你记得将自个儿的东西带齐出府就是。”
宁晓瑜哭得一怔,“什么东西?”
秦王干笑两声,“自然是你父母给的嫁妆,那是你的东西,当然要带出来。”
宁晓瑜立即点头,“也是,父母的遗物,怎能拱手他人。”
“对!一件都不能少。”秦王涎着脸又想往她身上凑,可巧门外李公公唤道:“瑜夫人,皇上召见。”
宁晓瑜如释重负,匆忙一笑,提裙就走。秦王却笑得好不奸诈。皇上是告诉她,明日是秦王的三十岁生辰,他带她一同去秦王府参加寿宴,要她准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