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跟海滨同学共事这么长时间还从没跟他同桌吃过饭,就连交流也仅限于工作中的偶尔交集,海滨属于公司市场部,而我,本来是采购部的,却每天都要做着213安排的工作,老实说我现在也不清楚自己的职位了,采购部的工作要干,213临时安排的任务更要放在前面,可以说我是采购部打杂的,也可以说我是总经理助理的助理,看了吗?多乱套,总经理助理还需要助理,如果213一直待在他的岗位上,而我又持续工作出色的话,保不齐哪天还会出现总经理助理的助理的助理。
午饭,被海滨同学安排在了公司楼下一家小饭馆儿,就我们两个人,相对而坐,感觉怪怪的。
“我挺爱来这儿吃的,价格亲民又实惠,你能吃得惯吧?”海滨替我倒了杯茶水。
“吃过了咱公司食堂的饭以后吃哪儿都惯,反正你请,不吃白不吃。”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请了?”
“现在说也不迟啊,反正我先说好,吃饱我起身就走,你是付钱还是有能耐逃单那就看你的造化了。”
“看把你吓的,和女人吃饭男人买单是应该的,放心吧,一会儿慢点吃,多吃点,别着急走,再岔气儿喽。”
“说正事儿吧。”我抿了一口茶。
“不等菜上来再说?”
“菜上来就该闷头吃饭了,哪儿还有工夫谈正事儿?”
“好,那我就直说。”
“嗯!”
“想不想让213滚蛋?”
“想!”
“好,吃饭吧。”
这时候,店老板端着菜码奇大的干煸豆角和樱桃肉过来了。
“哎!什么就好啊?什么就吃饭吧!你这话里话外究竟什么意思啊?”
“意思很明显啊,你也想让213滚蛋,我也想让213滚蛋,我们的联盟达成了!”
海滨笑着夹了一块樱桃肉到我碗里。
“然后呢?一会儿咱俩回办公室就盘腿儿一坐在那冥想?213就能滚蛋了?”
“当然不是。”
“不是你就要拿出可行性方案来呀!”
“你信任我吗?”
“不信任,但在讨厌213这件事情上我可以信任公司的每一位同事。”
“哈哈哈,”海滨难得开怀大笑,“既然信任我那就等我的消息吧。”
“需要再增加个盟友吗?”
“谁?”
“茜茜。”
“可以信任吗?”
“在讨厌213这件事情上我们可以信任公司的每一位同事。”
于是,午饭吃得格外轻松,海滨这个一直让我不太愿意接近的人因为突然有了共同的敌人而变得看着顺眼多了,虽然高冷,但人家腹黑啊,虽然精瘦,但人家略娘啊。不过,这件事情执行起来我还是有些担心的,海滨不愿过多透露,我也就没问,但不代表我不关心,他要干什么?怎么打算的?想把213那样的人弄走得需要一个多么不要脸的计划啊?况且,万一捅了什么篓子,李总怪罪下来,那完蛋的人一定是我,人家海滨可是李总的亲戚,虽然是远房的,但就算只有百分之零点几的关系那也算血缘啊,跟我这样的外姓人一定是有所区别的,那么出了问题该怎么办?所以,这个时候,茜茜的出场就有其必要性和必然性了。
213除我之外还有个助理,就是行政部的茜茜,每次213安排给我的任务,不用问,茜茜也一定有份,其实她比我惨,也许是年纪小,所以213欺负起她来就更的加肆无忌惮,好多次213对她的所作所为如果换做是我一定会爆发的,但小姑娘就那么默默的忍受下来了。
有一次,213让茜茜替他修改几份文件,本来213应该在公共办公室办公的,但只要李总不在,那他就一定会盘踞在李总的真皮转椅上想入非非,茜茜从一楼到三楼来来回回好几趟,终于把差事完成了,却突然接到213的电话让她再上去一下,茜茜本来以为又有什么问题不合格,可等她又一次上到三楼后,213竟然指着距离他不足两米远的打印机让茜茜把打印完的文件递给他,茜茜走到打印机旁一再向213确认是把这些递给你就没别的事儿了吗?213很肯定的回答——是哒!
于是茜茜就完成了据她所说迄今为止她做过的最让她想要仰天长啸的事情,她说明明213只要站起身绕两步就可以拿到的文件非要一个电话把她从一楼调到三楼来取。末了她还不忘补充一句:其实,如果不长他那么微缩探个身完全可以够到的。
这就是可怜的茜茜,这就是任人宰割的茜茜,在公司,无论是工厂小哥还是保洁大妈的口中都流传着213使唤茜茜的事迹。
所以,如果茜茜的神经没麻木到祥林嫂的程度,那么她对213的厌恶应该至少是我的十倍。
但在海滨没给我任何交代之前我什么都不能做,天知道他是不是在玩儿我。
下午回到办公室,我和海滨各归各位,像之前一样没有交集的默默工作着,即使我偶尔扫到他那张冰块脸也完全抓不到四目相对的瞬间。
大概两点左右,正在我昏昏欲睡之际,一个陌生的号码打来了电话,我盯着屏幕发呆,桌子突然被人敲了一下,我一抬头,是李海滨。
“傻啦?”他将胳膊搭在我的办公桌隔断上看着我。
我瞪了他一眼,连忙接起电话。
“喂,您好!”
“你知道我是谁吗?”一个粗重的男低音说道。
“我只想知道您找谁?”
“这话问的,给你打电话我当然是找你喽。”
“你认识我?”
“你不是‘我最璀璨’吗?”
听完这句话我嗖的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还好海滨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同事们都在忙碌着,我连忙走出办公室,来到一处僻静的角落。
‘我最璀璨’这个称呼是我老妈在婚介所为我取的昵称,婚介所为了不泄露客户信息,在男女双方还未认识前都只告知对方一个代号和大概信息,我的代号就是‘我最璀璨’,这种厚颜无耻的名字也就只有我老妈能想的出来,对于我这个伪文艺女青年来说,拥有一个这样的名字无异于将我的逼格直接降向负无穷。所以那打来电话的不用猜也知道就是那个古怪的相亲男,他的昵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呃……应该是‘有房有车’,这种言简意赅的名字最容易打动我妈了。
“你有事吗?”我直截了当的问。
“就是没事才给你打电话,有事我就去忙了。”
“但是我有事啊,我在上班呢哪有时间闲聊?你不用上班吗?”
“我今天出差啊,在去上海的路上,给你发消息没回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大哥,咱俩无冤无仇麻烦您盼我点儿好成吗?这儿是中国,周一要上班的,现在是下午两点十七分,不出意外都应该在埋头工作,如果你在婚介所登记是为了找个随时随地能陪你聊天的人那么不好意思,我不是,我也没有义务去及时回复你的每一条信息,对吗?”
一口气说完这段话电话那边就再没了声音,于是我抢先一步挂断了电话。
一个电话的功夫,当我再次回到办公室,213伟岸的身影正矗立在我的办公桌前。
“哪儿去了小灿?”
“洗手间。”
“奥,”213点了点我桌上的一沓A4纸说道,“按客户类别和时间顺序排列好了交给我。”
之前,我认为我还算是个比较靠谱的演员,至少可以尽量用表情掩饰自己内心的各种不爽,然而,经过上午那一幕后,213彻底沦为了我演技的克星,即使闭上眼睛脑海里也能浮现出他那势利小人的嘴脸。
“小灿?你怎么不说话?”213问道。
“好。”我拼命寄出了一个笑容。
我可以感觉到这个笑容有多么让213不快,他眯缝着眼睛打量了我一番,然后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