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还好吧,可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大夫?”
赵初夏扶住樱儿的手才勉强支撑住身体,望着远处明晃晃刺眼的阳光幽幽叹了口气,过了会儿才道,“樱儿,你去把王爷叫来,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樱儿虽然不放心赵初夏,但见她三番两次催促,终于无奈朝董千瑾书房的方向跑去,赵初夏则自己扶着走廊庭院慢慢往潇竹居走去。
董千瑾赶到潇竹居的时候,赵初夏正趴在桌面上,双手抱着胳膊瑟瑟发抖,赵初夏真实地感到自己的害怕,甚至比三年前被龙泽清抓走时的更甚。
或许当年她初生牛犊不怕虎,或许是应该当年她本就对生活不抱什么奢望,如今她有个爱她的夫君,还即将孕育一个鲜活的小生命。
这些幸福来得这样迅速,迅速到叫赵初夏措手不及,而当意识到这些幸福有可能要失去的时候,她简直快要无法忍受这种荒凉和凄凉。
“夏儿……”董千瑾担忧地唤了一句。
赵初夏抬头,董千瑾站在门边上,高大的身躯将门外的阳光挡住,刀刻一般的脸庞,俊朗的五官还有强有力的臂膀,赵初夏蓦地眼眶一红,有想要落泪的冲动。
下一刻,整个人已经跌进董千瑾的怀中,他带着茧子的指背轻轻拂过赵初夏的眼睑,将上面透明的泪水带走。
“怎么了,这么伤心,可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仔细看董千瑾的脸色也有些苍白难看,当樱儿跌跌撞撞跑过去找他的时候,他以为赵初夏出了什么事,几乎是飞也似得跑过来的。
当看到赵初夏安然地坐在椅子前时,天知道他有多开心,好像一颗心终于回到肚子中,只要人没事,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共同面对。
“王爷,你说这可如何是好?”赵初夏将玉侧妃听到她和向阳谈话的事如实告诉董千瑾,末了又愧疚道,“都是我不好,说这事也没注意着点,这才让人钻了空子。”
董千瑾神色也有些难看,这守了许多年的秘密若是让人知晓,他大可以一走了之,以他的功力普天之下能拦得住他的还没有几人,但是赵初夏呢,还有王府中其他无辜的人呢?
董千瑾虽然寡情,但并非是无情无义之人,王府这些人他是必定要守护住的。
赵初夏见董千瑾脸色阴晴不定,以为他在生自己的气,心里更是难受得不行,憋了许久的眼泪又唰唰落下,“要不,我就按玉侧妃说的条件做了吧……”
虽然孩子是她的命,但是若董千瑾有个三长两短,她活着同样也没什么意思,到时又该以什么样的面目来面对一出生就没了爹爹的孩子?
“玉侧妃的条件?”董千瑾敏感地抓住赵初夏话语中的关键,“玉侧妃让你做什么了?”刚刚赵初夏可是只字未提,难不成想瞒着他?
赵初夏语气一窒,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说漏了嘴,想要掩饰已经来不及了,犹豫了下还是决定说实话。
“玉侧妃让我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孩子打掉,然后她就保守这个秘密。”
赵初夏话落下之后,室内有片刻的沉默,过了片刻只听茶碗摔到墙上发出刺耳的破碎声,董千瑾的表情狰狞,眼底有红色的火焰在燃烧。
赵初夏从未见董千瑾这样子过,不禁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董千瑾站立许久一句话都没说,周身环境仿佛凝固般静止不动。
过了片刻董千瑾的声音响起,像是来自远方般飘渺,“我本只想给清云点教训,没想到她竟恶毒至此,看来留着她也是无益!”
清云是玉侧妃的名讳,董千瑾叫她的样子冰凉薄情。
赵初夏心下一惊,马上拉住董千瑾的手臂央求道,“王爷,万万不可!你且和我从长计议,不要说这种气话!”
玉侧妃娘家可曾是董千瑾的救命恩人,不管玉侧妃因为何种缘故在王府内出了事,董千瑾都难逃其咎。
何况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哪天叫人知道玉侧妃是被董千瑾处死的,那董千瑾势必要被世人诟病,称他是忘恩负义之人。
所以,处死玉侧妃这法子,是饮鸩止渴,是根本就行不通的法子,万万使不得,这也是赵初夏不同意的缘故。
董千瑾紧抿着唇,脸上还有着怒意,赵初夏知道他必定还没改变主意,心里更是着急。
“王爷,你听我一劝,这是还没到无法回转的地步。”赵初夏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说,“玉侧妃或许只是一时冲动才会提出那样的请求。”
“一时冲动!哼,一时冲动也足以体现她的为人了,我从前只知道她善妒,却没想到还存了这样歹毒的心思。”
董千瑾为人行事鲜少这样刻薄,即便是心里有不满也很少用言语这样拾掇人,如今这些骂玉侧妃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更显得他心中有气。
赵初夏顿时感慨万千,既怕董千瑾真拿玉侧妃怎样让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可又很享受这种被董千瑾呵护在掌心的感觉,心里矛盾得很。
但赵初夏毕竟没失了理性,还是道,“王爷,我们且等等好吗,我想玉侧妃也是个聪明人,她一定知道若是你跟福晋的秘密传出去,整个王府的人都得受牵连,连她自己都不例外,所以她应该不会真的那么做。”
董千瑾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但到底还是不放心地说道,“若是你和孩子真有什么事……”董千瑾的话虽没说完,可是担忧之情全落入赵初夏眼中。
赵初夏慈爱地看了眼自己的肚子,轻轻抚摸了下,脸上有坚定的神色,“王爷,我答应你,不管如何我都会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董千瑾抱着赵初夏的手蓦地收紧,想起赵初夏跟自己在一起后所受的种种,心里也是愧疚的,“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
赵初夏没有应答,她是个知足的女人,跟在董千瑾身边她得到了许多,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无忧无虑,所以即便眼下有困难,她也只会乐观去面对。
“还疼吗?”
赵初夏手轻轻抚摸上董千瑾的额头,带着丝眷恋,那上面的伤是董千瑾为挡柳芙蓉掷过来的烛台上弄到的,现在伤口已经结痂,可到底会留下处难看的伤疤。
董千瑾没有回答,眼神却灼灼地看着赵初夏,说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那晚,我是在书房里睡的。”
“啊?”赵初夏一时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不由出言反问道。
董千瑾笑了笑,弯腰将她抱起,朝门口走去,院子里开满了大簇大簇的曼陀罗,鲜艳的紫色在微风中飘荡。
不知怎地,缓过神来的赵初夏一下子就想起她让董千瑾去林礼娘屋内那晚的事,次日她在厅内偶遇林礼娘,见她脸色并不好看,以为是操劳过度的缘故,那会子还有点吃味。
如今听董千瑾这么一说,立即将两件事联系到一起,不由拉了拉他的衣襟道,“你说的可是关于林妹妹那晚的事?”
董千瑾眼神认真地看着前方,再也没理会赵初夏,赵初夏急于想从他那里得到肯定的答案,不禁又问了一遍,“到底是不是嘛!”语气中的嗔怪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董千瑾的脚步一顿,末了趴到赵初夏耳边轻声道,“如果是的话你打算如何奖励我?”
董千瑾的眼神太过魅惑,语气又带着丝暧昧,听得赵初夏脸腾地红了,堪堪想别过脸,却又听到他说,“大夫说六个月好像是比较安全的,今晚等我。”
说得那样露骨,好在他似乎诸事缠身,很快将赵初夏放下离开院落,赵初夏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出神,从来没想到过董千瑾也可以这样软言软语说这些话。
夜里,樱儿从外头进屋,念念叨叨,“哎,现在真是不太平啊,向阳说昨儿个医馆来了一家人,说是吃自家菜园子里的菜中毒的,差点没命,后面才知道,是邻居家的人投的毒,这世道,人心不古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赵初夏猛地下神,突然严肃道,“樱儿,这段时日我的饮食你要特别注意,凡事亲力亲为,不要让别人从中作梗。”
樱儿也知道玉侧妃的事,还有府中其他女子指不定也是虎视眈眈,因此点点头,“那是自然,我会小心着些的。”
赵初夏又吩咐樱儿些话之后,就躺床上睡觉,夜里她做了许多梦,梦见柳芙蓉浑身是血过来找她,说是赵初夏害死了她。
赵初夏想要争辩,可是张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柳芙蓉拿着把剑朝她捅过来,赵初夏猛地从梦中惊醒。
从床上坐起来,樱儿在屋内留了盏小灯,屋内灯光昏暗,赵初夏摸了摸身旁冰凉的位置,这才忆起董千瑾说好了要来的,可他到底还是失约了。
幽幽叹了口气,赵初夏倒也没往心里去,董千瑾不仅是她一个人的夫君,他还是其他女子的夫君,更是浣月国的王爷,他不能只为她一个人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