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清河的上游，炎炎烈日下，是干涸的河床，漫长的河滩，河滩里生长着稀疏的半死不活的庄稼。
河边上有一棵大树，树下拴着一头老牛，旁边安装着一台推拉式水车，水车的水管伸下去，从河道里吸水，因为没有一滴水，进水笼头完全裸露在外。一条破旧的木船翻扣在旁边。还有两个水桶，一副担子，一双沾满黄泥的鞋子。
一行杂沓的脚印一直延伸到河心里。河心处，船工拖着一个网兜，网兜里有几只蛤蟆，他正在一滩混浊的浅水里捉蛤蟆。
船工本来以摆渡和种地为生，因为河里没有了水，他也就不能再干摆渡这个行当了。河滩里有他的土地，种的是甜瓜、西瓜、南瓜等。他爱种瓜，因为大旱，甜瓜很甜，但都长得很小。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收入了，所以就想捉一些蛤蟆卖钱，城里人是很爱吃蛤蟆肉的。
不远处，一条蛇在追赶一只青蛙，蛇飞快地蠕动着，青蛙拼命地向前窜蹦。
青蛙实在没有力气了，它蹲在那里，大嘴一吸一合地喘着粗气。蛇迂回到青蛙的前头，青蛙与蛇四目相对。青蛙四条腿支起来，身子向后张着，因为恐惧，吓得一动不敢动，它没有地方可逃。蛇闪电般咬住了青蛙的头，它要从头部吞食青蛙。
如果有了水，青蛙是不会轻易让蛇得手的。
河岸上，跑下来一个英俊少年，穿着短袖衫，留着小平头。他就是船工的儿子――苦瓜。苦瓜背着书包，跑到浅水滩。
苦瓜问他的爸爸在干什么？
船工说：“快下来，帮我捉蛤蟆。”
苦瓜问：“捉蛤蟆干什么？”
船工说：“这个你还不知道吗？卖钱，卖钱。不卖钱我捉它干什么？”
“蛤蟆是益虫，一只蛤蟆一天捉600只害虫。不能捉它们。不能捉。”苦瓜跺着脚说。
船工说：“鱼没有了，再不捉，连蛤蟆也没有了。”
“正因为这样，更不能捉。现在地球上每7分钟就有一种生物灭绝。再捉，蛤蟆就绝种了。”苦瓜说。
船工抬头看看空旷的天空，说道：“你看看这天，一丝儿云彩都没有。一年多没下大雨了，真是不想让咱们活了，人都快绝种了，还顾得上蛤蟆？”
苦瓜说：“留下延续生命的种子，等下了雨，鱼也有了，蛤蟆也有了。一切生命都焕发了生机。”
船工有些不耐烦了，他说：“你胡扯什么？且顾眼前要紧，快下来，咱不捉，别人也要捉。”
“古人讲：君子有好生之德。捕杀野生动物既是谋财害命，又是对生态平衡的破坏。”苦瓜说。
“你少给我讲这一套，我不懂，我不听。你是上学上傻了，讲大道理有什么用呢？”
苦瓜扔下书包，不顾一切地跑过去，夺过网兜，把蛤蟆全都放了。
船工愣愣地站在那里，眼看着蛤蟆四散奔逃。儿子不让他捉，他就不好再去捉，他不想跟儿子翻脸，因为儿子是他未来的希望。他说：“不捉蛤蟆，怎么给你交学费？现在学费这么贵。”
苦瓜赌气地说：“我不上学了，不上了。”
“不上学，怎么考大学？”
“不考了，不考了。”
船工指点着苦瓜说：“你这孩子，怎么说不考就不考了？你······”他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你妈妈临死的时候交代我，让我供你上大学。不考上大学，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妈？
苦瓜泪流满面，把头扭向了别处。
不远处，蛇正在吞噬青蛙，嘴边只露出两条后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