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霆忽然揽上洛玉梳的肩,神色平静地对白玉说:“夫人,这种话以后还是不要说了,梳儿心地善良,她会觉得亏欠符坚,但是感情都是你情我愿,怪不得谁,不要说得好像梳儿对不起他一样。”
“阿霆……你不要这样说,本来就是我伤了符坚的心,我……”
百里霆摇摇头,对白玉说:“夫人看见了吧,这个傻丫头已经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了。”
白玉意识到自己失言,脸色有些难看,“对不起,是我失言了,军师不要往心里去。”
洛玉梳摇摇头,心情很遭,在符坚的灵柩前说这些,让他如何安息。
“有什么事出去再说吧。”洛玉梳拿开百里霆揽在肩上的手,呼吸不顺地走了。
……外面的空气比里面新鲜,洛玉梳深呼吸几口气,站在门口等他们。
“小洛!”
洛玉梳转身,幺子穿着一身守卫的衣服,惊喜地跑过来。
“真的是你,你怎么回来了?”幺子握着她的肩头左右打量着,手上力道很大。
“幺子,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你这是……”洛玉梳也很激动,拉着他的手臂把他看了一遍。
人瘦了,但是比以前白了。
“我在守陵。”
洛玉梳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本该在战场上驰骋,为何要委屈自己在此守陵?
难道是军营里有人容不下他?
幺子知道她想多了,手搭在她的肩上说:“是我自愿的,我从小就跟在单于身边,如今他不能去打仗了,我自然得留下来。”
多么深的主仆情义,生死相随,有几人能做到。
洛玉梳忍不住红了眼眶,声音有些哽咽,“你不是说要建功立业,然后娶妻生子吗?难道要一辈子留在这里吗?”
幺子挠挠头,样子憨厚地说:“这辈子,我就在这里守着单于了,建功立业怕是难以实现了。”
“为什么?”洛玉梳追问。
“氐族已经不再是曾经的氐族了,没有能力再去开拓疆土,我曾经想着跟随单于统一天下,如今无法实现了,只能偏安一隅,终老。”幺子说得很淡然,可是他眼中失落的目光让洛玉梳看到了他的不甘。
“你喜欢的姑娘呢?你不打算娶她了?”
幺子在台阶上坐下,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也坐下,然后扭头看向前面起伏的山峦说:“我是一个无用的男人,不配给她幸福的生活,而且她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我应该祝福她。”
洛玉梳坐到他身旁,一如当初他们在军营里赏夜景的时候,即使换了地点,情义依然不变。
“把目光放长远一点嘛,总会遇到更好的,不是吗?”洛玉梳扭头笑着安慰他。
幺子看着她笑,不说话。
百里霆和白玉出了陵墓,就看见洛玉梳跟幺子坐在一起,有说有笑。
百里霆自觉得不去打扰他们。
白玉看着他们说:“那是幺子,单于的贴身侍从,以前跟军师很要好。”
百里霆点点头,静静地看着他们。
他知道,洛玉梳这一次来兰庭,是想跟过去告别,把心里不能割舍的东西放下。
风轻轻地吹过山间,带动漫山的苍翠,卷起一道道碧波。头顶上的天空犹如水洗,白云飘逸,云淡风轻。
微风吹起的洁白衣脚,掩盖了繁华过后的沉寂,就算时间在你我的眉间留下深刻的印记,我依然待你眉眼如初。
洛玉梳取下腰间的玉佩,淡绿色的玉石带着莹润的光泽,她把玉佩放到幺子的手中说:“留着做个纪念。”
起身,对身后的百里霆和白玉说:“走吧。”
幺子起身送她,却被她拦住,他只好说:“保重。”
“嗯。”
或许从此山长水阔,再无归期。
幺子摩挲着手里的玉佩,目光不舍地追随着她那道洁白的身影,直至消失。
在幺子心里,小洛是他见过的最特别的女子,明明柔弱得需要人保护,却能跟男人并肩于战场,能够出谋划策顾全大局,心地善良又娇艳如花,早已成了他心里的朱砂痣。
他曾经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是否喜欢单于?
那是他小心翼翼的试探。
洛玉梳说喜欢温润如玉、风华绝代的男子,连单于都入不了她的眼。他知道,自己肯定没戏了。
她那么耀眼,如天上的明月般圣洁,让那些如星辰般的男子垂爱,而他,只是一颗沙粒,躲在卑微的尘埃里仰望她的光芒。
有幸的是,她一直把他当成朋友,大小事情都找他帮忙,如果只能做朋友,这样他也甘愿。
只可惜,她会离开。
看得出来,她身旁的男人很爱她,那如春水般宠溺的目光总是萦绕着她,这就够了。
幺子将玉佩收入怀中,目光空无地望着前方,站成了雕塑。
……回到兰庭宫,洛玉梳躺在床上,目光怔怔地盯着帐顶,心不知飘到了何方。
窗外信鸽啼咕,莫华把上面的纸条取下来,交给了百里霆。
他看完后面色凝重,走到床边对洛玉梳说:“沐凉儿集结了敛山派分散的势力,正与红莲教斗得不可开交。”
洛玉梳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眨巴眨巴眼睛,拿过他手里的纸条看。
“沐长卿不是解散敛山派了吗,怎么又集结起来了?这个女人好难缠啊!”
百里霆坐到她身边,捏住她皱起的小鼻子说:“这次回去就把她解决掉,我已经让莫华去通知天涯阁的人,他们会先到达冰洛岛。”
“看来我们得走了,怀旧都没怀够呢,真讨厌!”
“你还想住多久,嗯?”百里霆逼近她的小脸,目光危险地凝视她。
美人如斯,秀色可餐,洛玉梳看着眼前俊美的容颜,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两个词,脑子不知是秀逗了还是怎的,竟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百里霆一愣,伸手摸着脸上湿润的地方,半晌才笑道:“小脏鬼,把我当点心了吗?居然在我的脸上糊口水……”
洛玉梳囧大发了,咬着唇低下头,脸颊火烧火燎的。
该死的,她到底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