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你可以住我这里,直到你的法力恢复为止,”花花手中握着一个光球,在凤翩的伤口上来回扫过,眼看着那处伤口在花球下逐渐愈合,直到完好无损,才收回法力,那光球也同时在掌心消失,“虽然是你凤凰一族的惩罚,我帮不了你,但至少找一个没有人打扰你的地方,日日调息总是能恢复的快一些。”
凤翩只是看着远处的山色,手里握着那块玉牌,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半晌才道:“我想去姐姐的坟前看看。”
花花一怔,随即笑道:“好,我陪你。”
山路难走,没了法力后更显艰难,花花好几次回头等凤翩,到后面干脆扶着她走。
好不容易来到凤嫣的坟前,花花手一挥,坟头已经开满了各色的鲜花,凤翩朝那坟拜了几拜,已近傍晚,山气弥漫开,带着刺骨的冷意浸入凤翩的全身,凤翩不由的抱紧自己,而身后的花花则体贴的将几缕法力注入凤翩的身体,助她暂时抵挡寒意,凤翩看着那些花,沉吟了一会儿,道:“花花,当年之事究竟如何,你可都清楚?”
花花侧头看着凤翩,收回替她输力的手,答非所问,道:“听说你欲杀那个鬼而未杀,现在又来问我这些,怎么,你是对当时之事有所怀疑?”
凤翩也不回答他的话,盯着坟头一朵桔色的小花道:“我要你送我回当时,我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正的刘少安到底是怎样的人。”
花花神色一变,拈一朵花在手中,阳光照在他绝色的眉眼上泛着淡淡的金黄:“看来你是不信他当初是个恶人,与其说你想看看是怎么回事,不如说你想替他洗脱罪名。”
凤翩竟然点头:“是,我不信,但我确实亲眼看到凤嫣姐姐死在我面前,满口是血的告诉我,是那个叫刘少安的人负了她,”她停了停,看着花花道,“一定发生了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
花花哼了哼,将拈在指尖的花随手一扔,拍了拍手道:“转移时空不是轻易而为的,以我之力根本没有办法办到。”
“需要什么法器?”
“不是法器,而是那处转移时空的通道根本就是在仙界,你回不去仙界,我与你一样也回不去。”
“你也回不去?什么意思?”一直以来花花都是仙界的人,仙界与凡世之间来去自如,不像自己只有半颗玲珑心,想回回不得。
花花对着天边的落日轻笑:“你一直问我为何不回仙界,我现在告诉你实情,我是被囚在这山中,我根本离不开这山一步。”
凤翩大惊:“为何?”
花花仍是笑:“你姐姐盗佛界优昙,而我助了她,这就是仙界给我的惩罚,没有废去我的法力让我成为凡人已是不错了。”
“佛界优昙?”那是佛界才开的花,能起死回生,长生不老,一直是佛界的圣物,擅闯佛界已是死罪,姐姐竟然还盗取圣物,凤翩大吃一惊,如此看来姐姐对那个刘少安用情有多深。
凤翩不由抬头看向凤嫣的坟,坟头山花妖娆,凤嫣的魂却早已陨了。
那个刘少安!她闭上眼,想到的却是魏祁月急切的神情,不由心乱如麻,该不该相信自己三百年对这个鬼的感觉?那时到底是怎样?
“你不是让我在你这里等法力回复吗?这几日我便在这里了,”半晌,凤翩道,“正好让我想通一些事。”
花花一怔,随即却点头:“你陪陪你姐姐也是不错的,至于能不能想通一些事,也不必勉强,你只需记住,前世今生本就是两回事,刘少安前世如何,无需太执着了。”他说着一挥手,凤嫣坟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座草庐。
“你现在没有法力,住在里面可以御寒,我每日会送饭给你。”他说着,眼睛看向立在那里发愣的凤翩,眉不由自主的微皱,却又不动声色的舒展开,也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一连近两月,凤翩一直住在那座草庐中,每日打坐,法力却没有半点恢复,已是春天,天气开始暖起来,山上的雪开始融化了,凤翩有时看着往山下流去的泉水忍不住会想也许她的法力再也回复不了,她只有半颗玲珑心,本就是一半的凡人,现在受了反噬,可能就再也回不到以前。
至于自己说过要想通的事,她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所以干脆不想,也不打坐,就等着花花每日来送吃的,然后晒太阳看风景。
袖中某样东西忽然间动了动,凤翩回过神,伸手进袖中将那条碧绿色的小蛇扯出来,碧诀微睁着眼,贪婪的享受着外面温暖的阳光,然后身形忽然变大,蛇身婀娜的舒展了一下,吐着信子开始嗅山间春天的气息。
“睡醒了?”凤翩笑了笑,将它放在一旁被太阳晒暖的青石上晒太阳。
碧诀扭动了几下,蛇形变得更大,它对着凤翩的身体嗅嗅再嗅嗅,忽然叫道:“凡人?你的法力呢?”
“没了。”凤翩摊摊手。
碧诀疑惑的看她半晌,忽然张开血盆大口道:“没有法力最好,正好我饿了,不如你让我吞了吧。”说着朝凤翩扑过去。
还未碰到风翩的衣袖,忽觉口中有硬物一档,它再动动嘴,却是无论如何也合不上了,正是凤翩将玉笛架在了碧诀大张的口中,凤翩随即一脚,将还没有恢复到本来大小的蛇一下踹下山去。
碧诀半天才又爬上来,嘴里还架着那只玉笛,眼泪汪汪的看着凤翩,凤翩双手负于身后,笑嘻嘻的说道:“还敢吃我吗?”
蛇头狂摇。
“乖,”凤翩弯下身摸了摸蛇头,蛇头马上贴过来听话的靠着她的手心,凤翩却将脸一板,“过一个时辰再帮你取出来。”
碧诀顿时满脸泪水。
碧诀冬眠了很长一段时间确实饿极,凤翩一放开它,它再也不敢攻击凤翩,而是跑去林中抓了几只小兽填饱肚子,巨大的蛇身在林中快速的穿梭,将高大的灌木压成平地,惊起无数小兽疯狂逃窜,本来平静的山顶一阵热闹。
一只野兔奔跳着逃入凤嫣的墓后便不见了踪影,碧诀飞快的窜过去,却似乎猛然间撞到一道无形的墙,在接近坟墓的时候被弹了回来。
“竟然设了结界,没人的坟墓设什么结界?”碧诀被撞得七荤八素,半天才缓过劲自地上衔了块石头朝凤嫣的墓碑泄愤似的砸过去。结界只防妖鬼,那石头穿过结界直接砸在墓碑上“蹦”的一声。
“你说什么?什么叫没人的坟墓?”它无意间的一句话,凤翩却听得清楚,人已在碧诀身后,道。
碧诀蛇身一颤,半晌才回头,道:“没什么,你是不是听错了?”
“可惜没有,”凤翩看了一眼被那块大石砸坏了角的墓碑,又问了一遍,“我记得我姐姐埋骨此处,怎么会没人?”
碧诀的蛇眼乱转,道:“我的意思是说没有活人。”
凤翩眼中尽是疑惑却没有再追问,在墓边坐下,看着四周山水,幽幽道:“在这里住了近两月,我一直梦到凤嫣,梦中本来我们是两个人,但忽然间又成了一个人,如此反复,也许是双生姐妹,所以我有时感觉我们就像是一个人。”
一旁的碧诀呆了呆,看着凤翩的神情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住了口,化了人形,讨好的依过来,却已经换了话题,道:“凤翩,你怎么会失了法力?”它本想化为女人,但想想女人总是喜欢男人多些,便化成了翩翩美男子,万般温柔的说着。
凤翩回过神,道:“是反噬,”她说到这里似乎又想到什么,自言自语道,“凤嫣怕反噬,所以将《食鬼录》上的内容教给凡人刘少安使用,而并没有亲手帮刘少安用法术杀敌,不想刘少安也遭了反噬,但为什么同样在用《食鬼录》的法术,刘温之那小子却没有事呢?”
她眼睛看着凤嫣的墓碑:“凤嫣不会不知凡人使用《食鬼录》的后果,若真会反噬,她这么在意那个男人,为什么还给他用?”
她忽然转头盯着碧诀,道:“当时你在,你是看着刘少安遭反噬,命在旦夕?”
“不是反噬是什么,他的魂魄每天都在减弱,”碧诀答道,却忽然整个人一僵,用力对着空中嗅了嗅,“怎么有股焦味?”
凤翩一愣,她方才只顾想事情,此时经它一提,一股焦味果然直冲鼻端,而同时碧诀忽然叫道:“那边,那边着火了。”
凤翩顺着碧诀指的方向看过去,却是紫华观的方向。
“你去看看怎么回事。”她眉头一皱,此处风水极佳,又是花花的地盘,绝不会有天火之灾,此时着火,必定有人故意为之。
碧诀一点头,化为蛇形随风而去。
碧诀刚去,花花的身形却骤现,一身白衣负手看着不远处的火势。
“怎么回事?”凤翩走上去。
“紫华观注定有此一劫,”花花叹了口气,“我前几日便算到了,今日大火之后紫华观将不复存在,观中道士死伤过半。”
“是何人而为?”
花花看她一眼:“你在山中可能并不知道,半月前皇帝忽然让位六王,当夜太子失踪,十六王魏十六被构陷谋反已离了京城,驻兵江北大坝,至于今日的大火,”花花停了停,“紫华观一直是那位国师的眼中钉,平日里抢了他的许多风头,此时正是报仇的时候。”他说的云淡风轻,然眼中却带着点点冷意,毕竟道众会死伤过半,那些都是与他朝夕相处的同伴,即使那是注定的劫,他插手不得,但多少还是心痛的。
凤翩却是一惊,只是两月不到,这世间变化竟如此之快?太子失踪,魏十六谋反?
“其实我可以救他们一救。”凤翩看着远处的大火忽然道。
花花一怔:“你已遭了反噬,不可以再插手凡间之世。”
凤翩一笑:“怕什么?我现在就是个凡人,还能如何反噬?”说着对着空旷的山谷一声长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