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年轻时的美丽,但我更爱你现在饱经沧桑的容颜玛格丽特·杜拉斯岁月会给一个人带来很多,譬如经历和智慧;岁月也会让一个人失去很多,譬如青春和体力。坦白说,成长和衰老是一件极具挑战的事,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巧妙地维持岁月天平两端的重量,让年龄在给自己带来皱纹的同时,也能恰如其分地让阅历转化成魅力。也有比无法优雅老去更可怕的事,那就是追求不自然的,塑胶人一般的年轻。
城市也一样。如果一座城市能够尊重过去历史留下的文脉,适当地予以保留和利用,并在这个基础上有机地更新和发展,那么,她就能自在地吸收历史给予的养分,并顺利地将之融入城市的每一寸肌理之中。
我想,剑桥堪称是这其中最极致的典范。在2007年踏上剑桥土地生活和学习的时候,我深刻地体会到了上述的感受。纵使多年之后,记忆已不那么清晰,但是那些点滴的生活片段依旧深刻地留在了我的脑海里在冬天踩着高跟鞋“咚咚”地穿过铺满石板的创平顿街去温暖的Anchor酒吧和朋友聚会;在秋天迎着满街的金色落叶骑着脚踏车去校图书馆为论文而温习资料;在夏日的假期中惬意地躺在小船上自康河顺流而下欣赏两端古老学院的风貌;在春天和同学一起窝在建筑系大楼对面的小咖啡馆里讨论方案。这些模糊而美妙的记忆,无一不在剑桥那些古老而生机勃勃的建筑里发酵。
位于康河东侧,坐落着剑桥最古老的学院,在图左侧从下至上依次是国王学院、克莱尔学院、冈维尔与凯斯学院、三一学堂和三一学院。而创平顿街右侧则是市议会、教堂、餐厅、零售商业等设施与传统理工科大学的刻板形象截然不同,虽然剑桥大学亦是以科研而闻名于世的学府,但其所在的剑桥镇,正如20世纪20年代诗人徐志摩诗中所描绘的,是一座充满柔美和秀丽风情的英格兰小镇。以剑桥的脊骨康河(River Cam)为基准,剑桥大学的历史沿革起源于东岸,自中世纪起,几所最古老的学院就在此落地生根。随着英国的崛起,与王室有着紧密联系的大学发展迅猛,各个新建的学院和科系逐渐突破了康河的限制,向西、向南、向北不断扩张,形成了今天的城市格局。在这一过程中,有很多精良的历史建筑被保留了下来,也有很多房子被推倒,取而代之以当时代表科技与工业水平的新建筑,还有一些建筑则重新修葺和整顿,被赋予了新的功能和使命。富饶的剑桥大学,经过800年的历史发展,拥有各个历史时期所建造的不同流派的建筑,堪称是一座活生生的建筑博物馆。
论起剑桥大学最闻名于世的景观,当属从康河一端眺望国王学院(King‘s College)的后院和礼拜堂了。大草坪上,总有学生在此休憩,波光粼粼的康河上,除了天鹅和野鸭游弋,还偶有撑篙人悠然划过。在这一方岁月静好的景色中,国王学院礼拜堂也是剑桥最出名的建筑之一。
剑桥最著名的景观,从康河对岸眺望国王学院(King’s College)的庭院。中间为国王学院礼拜堂,左侧为克莱尔学院,右侧为国王学院院士楼这一座完工于16世纪的礼拜堂,耗资巨大,将近100年方才修建完毕,在其建造期前后经历了5任君王的统治,还见证了英国历史上的玫瑰战争这一王权变更史和漫长的建造过程也反映在了这座建筑内部的差异上最先修建的礼拜堂东侧前5个隔间,保留了原来素洁朴实的风格,而资金中断后重新修建的西侧的隔间则充满了多铎式的装饰。此外,礼拜堂所使用的多种不同石材,亦可以反映出时代的变迁。可以说,早期的兰卡斯特王朝国王为这一礼拜堂确立了建筑规模和风格,而后期的多铎王朝国王则添加了繁复石雕、华美穹顶和彩绘玻璃,最终使国王学院礼拜堂成为了英式哥特建筑的杰出作品。这一运用在国王学院礼拜堂中的传承式的建设手法在同一个建设基调下,不偏不倚,不仅尊重前人遗留的成果,也如实地反馈当下历史时期的建造工艺,也正吻合了剑桥小城从古至今的发展建设理念。
几百年后的今天,在这一座古老的礼拜堂内,还延续着传统的仪式。自1928年以来,英国广播公司在每年的圣诞夜都会现场直播在这一宏伟礼拜堂内举办的音乐会,将天籁般的童声自剑桥送入全英国乃至全世界的千家万户。
在剑桥,像这样的文物建筑比比皆是,但幸运的是,它们并未被束之高阁,反而能继续为生活在其中的莘莘学子提供服务。从某种层面上来说,这种不光是对古老建筑本身,而且是对围绕着古老建筑而展开的生活方式的保留,不啻为是一种更为高明而有意义的保护方式,而且真正使得这些古老的建筑得以焕发欢颜,历久弥新。
有一句英文是这么说的,“Everything in the world is a matter of degree”,中文的意思就是中庸之道。偏激的全然或许能够带来美,但那种美显然无法持久。剑桥的智慧,正在于她能在不同的时期,完美地平衡自身的古老和发展的需要,在旧与新,传统和创新,沧桑和活力之间找到一个折中的平衡点,带着一身厚重的沉淀穿越历史,缓慢而坚定地迎向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