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默然第二天中午失约了,不过顾默然并不觉得自己和寄信人有什么约定,反而还把这件事给忘了。
医院说的休假也实在是太没质量了,顾默然半夜接到通知,医院精神科有一位病人闹自杀,医生和护士都劝抚不住。顾默然对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一看手机,两点半。
顾默然赶到医院,一个穿蓝色条纹病号服的患者坐在床上,目光呆滞,仿佛是一具没有生命的机器。
“顾老师,我们已经给他注射了镇定剂,但是病人情绪波动较大,复发的时间也不稳定,您看……”护士拿着病例本一脸纠结地说。
医院的人都习惯叫她顾老师,实际上要是问起原因来,也说不清“老师”这个称呼是怎么来的。
顾默然点了点头:“你们先出去,这里交给我。”
“好,顾老师自己小心。”几个护士说着出去关好了门。
顾默然在她床边缓缓坐下,患者是一名30岁的女性,按理说镇定剂对这种极度狂躁的患者应该没有太大的效果,可恰恰就是因为镇定剂,使病患迅速安静下来。顾默然觉得不对劲,病患似乎不像是被迫安静下来的,狂躁症患者即使被注射了镇定剂,眼里的光也是无法迅速平复的,可眼前这位类似于狂躁症患者此时的情况不像是被迫平静,反倒像是,抑郁?
顾默然脑子里迅速重温了一下情感性精神障碍后得出结论,这位患者大概是双相障碍。
双相障碍比较罕见,患有双相障碍的人临床发作一般会包含三种情况。狂躁发作,抑郁发作,混合发作。混合发作指狂躁症状和抑郁症状在一次发作中同时出现,两种症状转变速度极快且没有预兆,简单来说就是一下疯癫一下又忧郁,没有规律地互相替换。因为混合发作的情况较少,患者往往都是单方面症状发作,单相抑郁、狂躁发作与双向抑郁、狂躁发作难以区分,因此常常被忽视,容易被误诊为单相障碍。
刚才狂躁发作的患者因被注射了镇定剂,间接转变为抑郁发作。而顾默然要提防的就是病人混合发作,刚才的镇定剂推进了狂躁和抑郁转变的速度,顾默然毫不怀疑待会儿病人会自动转向狂躁。若是病人抑郁发作还好,狂躁发作就糟糕了,搞不好病人跳起来要跟她打一架,顾默然毫不犹豫会被扑死。
顾默然拿出迷惑人的本事,露出一个温柔无害的笑,看似温柔无害,实际上只消一眼便“蛊惑”了眼前的病人。这种笑容不是一般的心理专家能够笑出来的,如果仔细看她的眼睛的话,会感觉四周一片朦胧,放下戒心,思维仿佛旋入了一阵缓慢的漩涡。
“你好,你叫什么名字?”顾默然的声音酥软低柔。
“陈蕾”
“嗯,我叫顾默然,我很喜欢蓝色的衣服。”
顾默然的这种手段并不算蛊惑,但是却可以轻柔地穿过患者建立起来的一道道心墙,使其显露出最真实的内心。
“你是说我身上穿的这件吗?我很讨厌,这会让我看起来像一个病人。”
精神病都不会承认自己有病,就像醉酒一样,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有问题。因此不要对精神病人说他们有病,就算是好心说实话,对病患也是一种心理上的伤害。
顾默然当然不能说出实话,她笑了笑,说:“正好,我也不喜欢病号服。”
“你喜欢看电影吗?”
顾默然意识到病人情绪涨高,病陈蕾主动提出的电影大概就是由抑郁转变向狂躁的一个雷点,但不能贸然移开话题,否定电影这个问题可能会受到病人的攻击。
顾默然微笑着没说话,她已经意识到陈蕾专项狂躁了,只是现在的情况还不是很糟糕,陈蕾只要没有受到强迫或者否定就不会发怒。
陈蕾此时情绪高涨,脸兴奋得发红,思维飞速运转,舌头几乎跟不上思维的速度:“狼人为什么没有把那个小孩撕碎?你不觉得小孩的哭声听起来特别刺激吗?你想不想体验一下那种被撕碎的感觉?牙齿刺进肉里,溅出的鲜血,染红的手、、、、、、”
顾潇然静静地听着,微笑,不插嘴,直到陈蕾逐渐平复了情绪。
两个小时后,顾默然从病房里走出来,护士连忙往病房里望去,陈蕾正在喝水,眼神平静,不抑郁也不狂躁。
顾默然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准备回家时一个医生走过来,是宋媛,平时在医院里两人关系较好。
宋媛说:“隔壁还有一间空的病房,顾老师今晚就在那儿歇会儿吧。”
“没事,我的公寓离这儿不远。”为了方便起见,顾默然干脆在医院附近租了个公寓,公寓里只有她一个人住,不大不小的正好合适。
“顾老师,现在块五点了,过会儿又要上班太麻烦你了。”
顾默然想了想:“好吧”
顾默然想的只是时间问题,关于那句“勿离开”,早就给忘到太平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