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楚末重重地喘着气,脑中不断地播放阙子浅被撞倒的画面。浅浅的脸色毫无生气,一片死寂,额际鲜红的血滴,一滴一滴沿着她小巧的脸蛋下滑,最后敲击在地面……
梦中,她仿佛见到浅浅蹲在一条黑暗可怕的道路中间,孤寂,无助地哭泣着……
“不,不要……我要去见浅浅……浅浅……”夏楚末翻开被子,欲直奔医院的急救室。
护士根本拦不住她,就在此时,秦云默一脸沉重地由外进门,正要截住夏楚末的去路。
“楚末,你要去哪?”秦云默皱着眉,问道。
“我要去见浅浅,她怎么样了?医生出来了吗?”夏楚末着急地揪着秦云默的上衣,异常激动道。
秦云默轻轻拉下夏楚末的手,随即,将夏楚末重新带回床边,“阙总裁已经将浅浅送去更好的医院了……”事实上,医生素手无策,阙总裁无法接受,于是,阙总裁趁最后一刻,将浅浅转入美国投资的权威医院,并请这方面的专家会诊,阙伯父与霆昊亦跟着守侯在那家医院……
“浅浅……”夏楚末往后一退,瘫坐在床沿,眼神陷入呆滞。这么说,浅浅还没有度过危险期,医生还在努力……
怎么会这样?老天是否对她太过残忍?难道就因为她想留在阙御臣身边,所以惩罚她?不……老天对她怎么样都好,为什么累及孩子?这比杀了她更加令她痛苦……
阙御臣的一字一句仿佛是铮铮铁证,愈加令她难过……
“楚末,你要和关景尧结婚了吗?”秦云默坐在她的身旁,突然问道。今早听闻阙总裁要结婚的消息,她怔了老半天,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后来询问关岳,她才知道,昨夜阙总裁与关岳喝了一整夜的酒,并让他连夜对媒体宣布婚事……
阙总裁这三年的改变,她是看在眼底的。
她与楚末聊天,极少谈及感情之事,因为,她害怕无意中揭破楚末的伤疤,她相信,楚末要真与阙总裁有缘分,而阙总裁真心悔改,未来他们还是有可能在一起的,没想到……
夏楚末倏地抬眸,却没有作答。
秦云默对上她的视线,缓声道,“其实,阙总裁这三年过得并不好,他时常找关岳出去喝酒……他很在意小逸和浅浅,不论工作再忙,他都会回家哄两个孩子睡觉,他真的是一个好爹地……”
她知道,从阙御臣看着两个孩子宠溺的神情,她就知道……
“楚末,看着你们纠纠缠缠十多年,我都觉得好累……如今浅浅出事,我真替你们着急!我若不是最了解你的朋友,我一定会像阙总裁一样误会你,因为,你居然在照顾浅浅时,心不在焉……要知道,一个女人,若是对她与曾经深爱过的男人所生下的孩子都不在意,说明那个女人不再爱着那个男人……”秦云默试着站在阙御臣的角度分析道。
“不……不是的……”夏楚末紧咬唇瓣,摇了摇头,泪瞬间如雨下。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因为结果已经造成,她说什么都已无用……
她知道,无论浅浅是否有事,阙御臣都不会再原谅他,她爱不爱他,已经无所谓了……
秦云默扶着她颤抖的双肩,轻声道,“楚末,阙总裁要结婚,明显是和你赌气,如果你的心底仍旧还有他的位置,就给你们之间一次机会吧!”明明一个家庭,为什么要分割成两个家庭?
她不懂……
他们之间处于主动的人是她,她爱他,全世界都知道,然而此刻,云默却让她再给他一次机会……
她觉得好讽刺,能够给予他们之间机会的人一直都是他,被动的亦是他,为什么到头来却好像她背叛了他一般?
她究竟要怎么做?或者,她还能怎么做?
她不敢去想,也不想去想,此刻,她只想浅浅没事……
关景尧已经买好返程的飞机票,可自夏楚末一早出去见阙御臣至黑夜,他就没再见到夏楚末,他隐隐有种不祥的预兆……
再一次拨打夏楚末的手机,仍旧无人接听,关景尧再也按捺不住,他决定上“御天”找夏楚末。
没想到在“御天”扑了个空,却听见惊天的骇人消息,他立马联想到夏楚末处境,第一时间赶往医院。
关景尧到达夏楚末的病房时,秦云默正陪在她的身旁。
“楚末!”关景尧着急地奔到床沿。在他的心中,夏楚末不但是他的徒弟,还是他心上人千叮万嘱需要照顾的人,这三年,他始终将她当作妹妹一般。
夏楚末靠坐在床头,脸色苍白道,“景尧。”
秦云默见状,冷瞥了关景尧一眼,识相道,“楚末,我回去看一下紫紫,医生说你的情绪别太激动,你别担心,有消息我会马上通知你。”
“恩。”
若不是秦云默阻扰夏楚末,夏楚末早已飞奔至那所医院。
秦云默一走,夏楚末忙跳下床,进病房内的洗手间换上自己的衣服,随即对关景尧道,“景尧,对不起,我暂时不能回温哥华,我的女儿出事了……”一想到自己可爱,俏皮的浅宝贝安静地闭着眸子,夏楚末的心就比凌迟还要疼痛。
“我知道……”这么大的事,估计新闻报道很快就要出来了。“那阙御臣……”
提到阙御臣,夏楚末通红的眼眶不由自主地溢出泪水,哽声道,“我和他之间结束了……”
“什么?”关景尧愕然。楚末不是要找阙御臣说清楚吗?难道结果……
“不,我根本没有机会问他,不过,我已经清楚了……”夏楚末哀伤道。
“孩子怎么会出事?”关景尧忍不住问道。
“是我……”
“……”关景尧不明。
“我没有照看好浅浅,她毫无预警地冲出马路,司机来不及刹车……”回忆起这一幕,她就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
“怎么会这样?”关景尧亦跟着紧张蹙起眉头。
“浅浅伤得很重,阙御臣不会原谅我的……”夏楚末瞠着湿润的眸子,喃喃自语道,“他不会原谅我的……”
“这怎么能怪你?你是孩子的母亲,你比任何人都不愿发生这种事……如果阙御臣因此而怪罪你,我只能说他太肤浅了。”看来,阙御臣不值得楚末苦苦等候。
“我不想再去理会这些,我只想浅浅没事,我要去医院……景尧,你先回温哥华吧!”景尧有太多陶艺工作耽搁不得。
“不,我留下来陪你!”他要是回去,楚末要是发生了什么事,若曦铁定要责怪他的。
“谢谢。”她已无暇婉拒。
夏楚末与关景尧不过半个小时便来到美国投资的那家医院,她仔细询问了急救室的地址,当她来到急救室门前时,一辆床车正由急救室内推出,床上微微隆起的部分,盖着一块雪白的床单……
时间仿佛冻结,夏楚末怔愣在原地,完全不能动弹。
阙临彦坐在轮椅上轻轻擦拭眼角的泪痕,顾霆昊亦垂着首,眼眸湿润。
阙御臣静静地望着床车,冷肃的俊颜毫无表情。
所有人的心皆提到了嗓子眼,似乎在等待医生宣布那一刻……
夏楚末发软的腿脚有些站不稳,终于情绪失控地痛哭出声,“呜……”
刚步出的医生,正要宣布消息,却瞥见一张张悲戚的脸,不由心生纳闷。这些人都怎么了?
夏楚末怔愣着移至床车,脑袋一片白茫茫。
浅浅……浅浅……她不住地在心底呼唤着,她仿佛又见到了浅浅蹲在一条暗黑无比的道路中间,粉嫩的脸颊上带着无助,孤寂的泪痕……
天,浅浅只是一个三岁的孩子,她好不容易才生下他们两个,她以为浅浅是老天还给她的宝贝,老天怎么舍得再将她带走……
不要……
专家医生挠着头望着悲痛的一群人,疑惑地朝阙御臣踱去,“阙总裁,令千金的手术已经完成了,手术还是挺成功的,只要在未来七十二小时内,令千金能够醒来,未来就能够康复。”
撇开眸,湿着黑眸的阙御臣,倏然转首,“你……你说什么?”阙御臣平生第一次讲话吞吐不清,似乎不敢相信事实。
顾霆昊与阙临彦亦听见医生的说辞,表情同阙御臣一般惊愕,“医生……”顾霆昊不确定地望了床车一眼,再将视线投向医生。
医生立马会意,摇头笑了笑,“你们可能误会了,那个病人是今早车祸住院的,因为抢救不及时,所以……”
“这么说浅浅没事?”阙御臣黯淡的瞳眸瞬间恢复闪亮。
“浅浅没事!”阙临彦泪眼纵横的脸庞亦微微漾着欣喜。
众人顷刻由沉痛中复活过来。
隔得不远的夏楚末亦听见了医生的说辞,拭去眼角的泪痕,她奔到医生身旁。
“也不能说令千金没事,因为她还未度过危险期,我们只能说手术很成功。”医生冷静地道出事实。
“那浅浅醒来的机率……”刚松了一口气的阙御臣,眉头又蹙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