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方丈,慧觉打出三谛堂,准备下山去了!”
自远古传承而下,历经百劫不朽,庄严宏伟的第一佛门战劫门大殿正心殿中,一身着灰衣的小和尚,神色急促的向方丈禀报。
“哦?慧觉天资聪慧,这么快便能如慧远一般,同辈之中脱颖而出,将战劫刀修炼精通,运用纯熟,实乃我门幸事,可喜可贺,功德无量!”
大殿中,战劫门方丈梵伽摩手持三丈长的巨型檀木槌,敲在一庞大得不可思议的木鱼上,声音不逊于晨钟暮鼓,振聋发聩。
“禀方丈,慧觉虽有‘战劫三杰’之称,可并非依靠自身实力打出三谛堂的。”小和尚抬头,看方丈神色间并没有任何惊讶,急忙躬身辩解。
“你且莫急,修心以净心为要,一一道来便是。三谛堂以考量我门弟子为宗旨,绝不徇私舞弊,慧觉既有三杰之称,为何却不是靠自身实力闯过去的?”
方丈袈裟微动,手臂缓缓抬起,那巨型木槌便划着神奇轨迹,在半空旋转一圈后,插入木鱼孔窍中。
梵伽摩双手合十,木鱼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是,方丈!说来也怪,据闻慧觉只有第一堂俗谛堂是打过去的,且这一堂中,慧觉并没有出几分力,反而那些俗谛堂弟子个个鼻青脸肿;第二堂中谛堂是……是依靠画在身上的肉身布施图通过,师叔师伯们当时大怒,纷纷呵斥指责,却没有对慧觉出手。第三堂真谛堂最为奇怪,师祖们没有一个出手,就直接放行了。”
方丈闻言,沉默久久。
战劫门有三杰,三杰中论天资,当属首杰慧远悟性最高,佛门第一刀战劫刀的当世最佳传承人,但好喜易怒,佛性不强;论隐忍守规,当属二杰慧心,梵呗琉璃剑传人,有战劫门未来方丈之称;论处世为人,慧觉却是其中佼佼者,跟战劫门所有人打成一片,人缘甚好。
“以慧觉三杰之资,打出俗谛堂并非难事。俗谛堂年幼子弟居多,修为有限,根基不牢,远非冥王之子对手。不过,俗谛堂虽尽是一群年轻气盛之辈,性子执拗,就算头破血流鼻青脸肿,也不至于后来忍住性子不出手,这其中可有原因?”
方丈微微沉吟,慧觉在战劫门六年,六年之前,却是带着冥王陆听雨一身所学入门的,论起武道根基,战劫门年轻一辈恐怕没有一个能够与之相比。
“回方丈,据闻是慧觉向他们耳说了进瑞兽园之法,并承诺他们玄心殿修行法门,于是他们就服软了。”小和尚正色回道。
“佛门乃清静之地,瑞兽园更是我门禁地,岂是说进就进的;玄心殿武学高深精妙,慧觉才窥门径,传法更是无稽之谈!……中谛堂首座们修为不弱,心境稳妥,岂容慧远放肆,为何只是训斥却不动手?”方丈又问道。
“方丈恕罪。实乃慧觉身上所画肉身布施图太过精妙,身形微微一动,恍如真实,有几位首座师叔师伯原本已出手,但受制太严重,虽认为慧觉有辱门风,却是不便再出手。”小和尚立刻答道。
“区区一副画在身上的肉身布施图,就能让中谛堂首座无法出手,这么说来,慧觉的人我四相已经修炼得登堂入室了!”
方丈闻言轻轻一声叹息。也罢,就当出了篓子了,反正慧觉捅娄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然则第三堂真谛堂皆是我门精锐,无论心性还是修为,皆已是精湛圆满,为何也没有出手?”
“师叔祖们不是没有出手,是无法出手。因为昨夜膳食有异,加之月前慧觉一一拜访过各位师叔祖们,他们至今身体不适,在慧觉打出真谛堂后,都回去休养了。”
“月前?真谛堂可有不测?”方丈终于脸色凝重起来,如若是真谛堂各位都无法出手,那可得严厉惩戒慧觉了。
“并没有,慧觉说是过了今夜子时,就无碍!”
“子时?如此说来,真谛堂诸位是在月前就中了四相印中的幻火蚀心印了,果然好手段!”梵伽摩再次发出一声叹息,打出三谛堂,对付老中青三代,手段是出人意料的。
不过话说回来,战劫门三杰,有哪一个是让人省心之辈,更遑论慧觉还有一个令他战劫门方丈梵伽摩都忌惮的身份——青冥之主冥王陆听雨的儿子。
方丈梵伽摩宣了声佛号:“慧觉现身在何处?可说何时回门?”
小和尚一呆:“慧觉打出三谛堂后,往瑞兽园方向去了,且已留字,说要回去相亲,并已恢复俗家姓名陆劫生,至于回战劫门,他说日后夫妇俩会登门拜访!”
“……”
“即刻通告全门,捉拿慧觉!”
方丈忽而一改慈悲脸色,转而厉声喝道。冥王陆听雨不日而至,所为何来,梵伽摩心知肚明,而此时慧觉却去瑞兽园,想做什么也不得而知。
……
战劫门乃当世第一佛门,古老流传,执武道牛耳,历经一代又一代的传承,强者如大海之水,武学典籍也玄妙深奥。
正因如此,战劫门吸引着一代又一代青年才俊投入门中,而战劫门内也培养一代代弟子,持续扩大声望。
陆劫生是六年前被其父陆听雨送入战劫门的,在战劫门学习六年,终于耐不住寂寞,想要下山,不过却因自身实力原因,几次都打不出三谛堂,唯有出此下策,总算是逃出战劫门。
只是战劫门可非软柿子,陆劫生如此行径,明显犯戒,是对战劫门的藐视,战劫门弟子何其之多,方丈发出追捕之下,陆劫生唯有四处逃窜,但想要走出战劫门的势力范围,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战劫门后山转轮殿有一处密道,通往一片幽暗密林,为地底奇观,任谁也无法想到,在这幽暗密林深处,便是曲径通幽,别有洞天。
这处玄妙之地,有数之不尽的神州玄兽生活其中,自成一方天地,所以这处地方也是战劫门禁地,命名为瑞兽园。
此刻,正有一人在其中奔走,其速飞快,健步如飞。
此人身穿灰袍,一眼便能看清此人身份乃佛门逃犯陆劫生,因为顶着一锃亮光头。
仔细近看,陆劫生也是生得面目清秀,眉头粗中带黑,眼色自然夹杂着一股狡黠灵气,时而骨碌骨碌乱转。
陆劫生神色稚嫩,年方十六,十岁便被送来战劫门,来之前的目的就已经很明白,要得到这瑞兽园中一神秘东西。只可惜六年过去,平日里瑞兽园偷偷逛了个遍,陆劫生从没有在瑞兽园中发现一丝异样。
这一次陆劫生终于不想再呆下去,佛门清规戒律,令陆劫生很不适应,远不如外面自由自在,想方设法打过三谛堂,那时便是陆劫生在外海阔天空之际。
“真是给跪了,六年来不知道偷偷来过多少次,瑞兽园都游遍了,怎么就没有一次发现瑞兽园竟然如此壮观呢?”
瑞兽园深处,陆劫生环目四顾,心中震惊不已。
幽暗密林依山,连绵不绝,其间峭壁高耸,怪石嶙峋,只看一眼,就有种心旷神怡之感。
林中有锦鸡鸣叫寿鹿奔走,又有灵禽玄兽徜徉其中,配着这满园春色,陆劫生仿若进去人间仙境。
陆劫生几乎呆住!
“真是养老的绝妙之地啊!那群老秃驴,成天只知道持斋念经,这么好的地方完全被糟蹋了。”
陆劫生摸着光头感慨万千,任凭谁也无法想到,这佛门清静之地,居然会有这等人间胜景。
只是此时,陆劫生观察之下,敏锐的发现这瑞兽园中的奇珍异兽,眼中透露出一丝的惶恐不安,这种惶恐,并非来自陆劫生这个陌生人的入侵,而是那种带着遇到天敌一般的神色。
莫非这里还会遭遇什么大难不成?可这么多的玄兽,比之战劫门的实力也不遑多让,怎么可能有大敌?
不管了,反正此行抱着目的而来,任务还是要做的。
陆劫生步伐前迈,才刚开始,脚下春草随之飘摇,奇迹一般像长出新绿,一直向前方延伸,仿若神迹。
陆劫生若有所思,步伐更加紧急。
春草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铺向前,朵朵鲜艳的花儿绽放,为陆劫生的到来招呼。
更前方,正展现出另一道奇景!
参天古树枝条横伸,垂下枝条,相互交叉缠绕,蔓延成一段浮桥,枝条自成台阶,在陆劫生身前。
脚下春草延伸,自然成一幅绿色地毯!
树枝结桥,春草为毯!
如此情形,陆劫生稍微思量,便沿着地毯踏上浮桥,径自往前。
半晌后,陆劫生终于在浮桥上走到了尽头。
随之而来的,便是心脏被扼住的紧迫感,陆劫生目光灼灼的看着前方。
一只无比巨大的光鸟,停驻在半空。
光芒灼眼,刺得陆劫生几乎睁不开眼睛,唯有眯起双眼。
光鸟半空沉浮,翅膀扇动,火红的羽毛落下,粘在树枝上,烧得树枝吱吱作响,却没有丝毫烟火气息。
灼热的炎浪扑鼻而来,陆劫生下意识凛然,一直以为瑞兽园不过是一座世外桃源而已,现在看来,当另有玄机。要不然,这类似传说中的玄兽,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陆劫生的心沉了下去,此行明显凶险难料。
光鸟那锐利至极的眼神,没有嘲笑,没有俯视,就那般深深的刻入了陆劫生的骨髓,使得陆劫生满腔热血沸腾,直欲惊呼出声。
“一直有感会有高人拜访,然而今日一见方知,尔并非我所等之人。”毫无征兆的,陆劫生的脑海响起了一道和悦而苍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