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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场雪葬下十六岁

师傅,你为什么要骗我,你说我的命不好,听不到十六岁夏天的蝉叫,可如今夏末秋离,十六岁的天空正飘着雪花,我却躺在雪地里呼吸着多余的空气。

师傅,你为什么要骗我,你说我生在这世间上的每一天都不会孤独一人,可如今你为何要丢下我躺在那黄土下,让我独自一人在这漆黑的夜里为你立碑。

师傅,原来你就是一个骗子,从十六年前你捡到我和哥哥的那一刻你就在骗我,你说哥哥是神,会保护我一辈子,可如今我还没有死,血还没有流尽,我抚摸他的脸颊为何是一片冰冷。

难道神也是会死的吗?

看不见星辰,看不见月亮,也看不到天空,茫茫的雪花从那如墨似的夜里落下,一片,两片,千片,一盏茶的时间它包裹了大地,冰冻了山河,掩了青石墓碑,我躺在这雪上,左臂抱着身体,右手抱紧膝盖,微微颤抖,这雪太冷,冷的刺入骨髓,我心脏仅有的温度连身下的雪都融化不了。

我看着和我一样躺在雪地里的哥哥,他在我的左边,墓碑的右边,他漂亮的容颜如同雪花一样苍白,我不喜欢他这样的容貌,师傅说这是病,得寻找白骨夫人治,不然哥哥就会死去。

师傅还说了,就算他自己死了,我死了,仙死了,佛死了,那都不要紧,只要哥哥没死,世间所有生灵都不会死。

我问师傅为什么。

师傅却像这雪花一样淡然回答我,你生时命不好,活不过十六岁,但却可长生。

命不好却可长生……

这算什么,这和哥哥的死有什么关系?

我不懂。

我追问了师傅好多遍,师傅总是笑着说,我不懂,但你懂。

可我真的不懂。

直到现在我都认为那是师傅和我开的玩笑或者是安慰我命不好的玩笑。

雪不急不缓落着,没有声音,不挑剔落脚空间,我的心房却在我躺在雪地里几刻种后开始躁动起来,哥哥得病了,得治,我要找到白骨夫人才能治好哥哥的病,不然哥哥真的会死的。

我不管什么仙死佛灭,我也掌握不了什么世间生灵的生死,我只知道师傅已经埋入黄土,阴阳殊途,那么哥哥就不能死,因为还没有走出过坟谷,因为我还没有学会一个人生活在这陌生的世间,因为我不想哥哥死。

我颤抖的身体从雪里爬起来,抹掉哥哥脸上和眉间的雪让他趴在我的肩上,我看了一眼无边无际的雪原,没有任何障碍物,哪怕是一株枯树,天上没有月亮,地上却泛着白光,我低下头背着哥哥向前行走,哥哥的双脚在地上拖着划出长长的痕迹。

一双脚印,两条弯曲的线。

我叫黎樱。

那是师傅给予我的名与姓,那还是十六年前,那是初夏,师傅说那时候正是樱花盛放的季节,他被天庭通缉,二郎显圣真君杨戬率领五万天兵天将四处捉拿他,他深受重伤四处逃窜,为了活命他废了自己一生修为回归了一名普通人类,从而遮掩了杨戬的第三只眼逃过一劫,他在逃亡的路上经过一处山谷,那山谷没有名字,后来师傅叫它坟谷。

坟谷不埋人妖,不葬神佛,只睡樱花与黑袍,这是师傅说的。

黑袍是师傅的名字,樱花是坟谷独一的花,师傅说他逃命于坟谷时樱花盛开,满满的山谷之内全是纯白色的花瓣,漫天花雨,飞舞飘香,地上,天上,就连他刚踏进坟谷后的身体也被樱花包裹,而我和哥哥也躺在那花雨之中。

师傅说他看到我和哥哥的时候我们躺在山谷里一棵最大的樱花树下,我和哥哥身上只盖了一件单薄的绸缎,樱花落满我和哥哥娇小的身躯,哥哥看到师傅的身影时大声的笑了起来,那咯咯的笑声在哪空旷的山谷里回荡,击落了不少樱花落下樱花树,而我却躺在那一动不动,如同死去般。

师傅的目光追随飘落的樱花,樱花落了地,师傅抬起头望向了山谷上空刚刚破晓的夜空,还有一颗星辰忽明忽暗,那颗星辰散发的光芒很是惨淡,师傅望着它说了一句“我命由天不由我啊”,而后他上前抱起了我,确认我还活着,只是太过虚弱。

后来的十六年时间里,我知道了山谷上空只能看到那一刻星辰,也只有那一刻星辰。

“孩子,你命不好,只能活十六年,十六年就是你的一生,希望你能在这十六年的一生中平安,快乐”

“黎明的樱花最是惨淡,也最是无情,而我却偏偏在黎明之际的樱花树下遇到你”

“孩子,你就叫黎樱吧”

师傅抱着我,看了一眼还在花海里的哥哥,无动于声,似乎他不存在,所以哥哥也就没有了名字,我称呼我的哥哥为哥哥,而师傅也叫他哥哥。

后来我知道了我名黎樱还有另一种预言,黎樱,离樱,黎明的樱花,远离樱花。

师傅不喜欢樱花,而我最喜欢的就只有樱花,师傅说樱花是世间最不祥的花,而越美丽无暇的樱花越最是可怕。师傅说樱花树下无鬼有尸,美丽的樱花是用尸体养成的,尸体越多樱花越美,而这坟谷满地樱花树,所以这坟谷已经死了无数人才会有如此美的樱花,人死丢于此,仙死埋于此,佛死葬于此。

师傅要我远离樱花,但我十六年都生于此,怎会离开,所以师傅从来没有说过让我远离此地,远离樱花。

直到十六年的今天,我活过了夏天,樱花全部凋零,雪花开始零落,它们都是白色,它们都是无暇的美丽让我窒息。

夜里,空旷的山谷里飘着雪花,谷里没有樱花树亦没有樱花,我闻不到了樱花的香味,却感受到了雪花了冰冷,但抬起头还是能看到那颗星辰,坟谷里独一无二的星辰,也是唯一的,若隐若现的藏在空中。

独一的星辰似乎照亮不了下着雪的坟谷,但这并阻挡不了我和哥哥迎接雪花的降落的热情,我们做了一个雪人,我偷偷的把师傅的帽子给了雪人,强行把哥哥的脱下来凤袍给雪人穿上,但那雪人看起来似乎并不开心,也许是今年的雪花比以往冬季的雪更大,更冷的缘故吧。

“樱,你敢拿雪扔哥哥”

“嘻嘻,我就扔了,你能怎么样”

我又抓了把雪扔向了哥哥,转身笑着跑着喊着“哥哥,我错了,别追我”

可哥哥真的没有追来,我回过身哥哥倒在了雪人旁边,脸色苍白的美丽,身体冰冷,双睦紧闭,第一次见到哥哥躺着我站着,眼泪不听话的瞬间涌出眼眶,湿了我的脸,湿了哥哥的脸。

抱起哥哥慌乱的寻找师傅,师傅是找到了,他却正跪在地上,用他的双手挖着雪下的泥土,

“师傅你在干什么”

“我在挖坟”

坟,墓,我抱着哥哥站在师傅的身后身体颤抖,师傅要干什么,他难道知道哥哥会如此,他难道要埋了哥哥吗?

“孩子,没事的,你哥哥病了,你找到白骨夫人就可以救你哥哥”

“可你为什么要挖坟”

“因为我要埋掉自己,把自己葬在这坟谷”

师傅佝偻着身体,苍白的发丝雪融了又落,他说的漫不经心,似乎比这雪花还风轻云淡。

“孩子,到时候记得给我立个墓碑,我不想死去无家可归”

今天到底是什么天数,难道就因为下了一场雪,做了一个雪人,哥哥就要得病,我就要亲眼看见师傅自己葬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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