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就到了初三，以阿凤的成绩是考不上高中的，阿凤的学习谈不上主动，没人看，没人管，很多的题她都不会做，母亲不会讲，父亲也只是忙着上班，阿凤也就得过且过的学着，中考落榜是意料中的事。阿凤的中考成绩是二百多分，差的离谱。
落榜之后的阿凤，心里很渺茫，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放假的时候，阿凤没什么感觉，因为大家都在家里，开学之后，阿凤就有些不耐烦了，每天呆在家里，总有干不完的活计。她想该怎么办呢？直到某一天晚上，父亲给她指明了方向，下达了命令之后，她才后悔没有好好读书，她痛哭失声，不想按父亲给她指的路走。父亲说：从明天起，跟你母亲学做鞋，学种田，学煮饭，炒菜，干一切的家务，学上两三年，做的很好的时候，就可以嫁人了，要是不会做这些活计，以后结婚了，会被婆婆骂，丈夫打。
父亲说的时候，阿凤想起了她们队上常打老婆的田二，他的老婆，经常围着晒得发白的毛巾，穿着旧旧的衣服，有着一张黑黑的脸，身体那么瘦，经常在田里干活，田二对他的老婆没有一点尊敬，有一点不如意，抓过来就打。他的老婆神情呆滞，少言寡语，只是默默的干活，阿凤有一次听邻居说，田二把老婆打的孩子都流产了。她们队上有好多田二这样的男人，也有很多田二老婆那样的女人。想到要像那些女人那样。阿凤的心凄凉的不得了，眼泪也成串的往下掉，阿凤说；我不嫁人，我不要那样，父亲说：上学你不行，不那样还能怎样。阿凤整整哭了一夜。常常坐在那里发呆，阿凤有了心事。每当十二点，或者五点多的时候，正是放学的时候，听着门外学生们叽叽喳喳的声音，阿凤的心是多么的痛，曾经自己也是她们中的一员啊，每当放学的时候，阿凤就不出门，怕触景伤情，阿凤坐在门后，呆呆的望着路过的学生。
父亲常常责骂阿凤，嫌的韭菜切的长，菜炒的难吃，屋子没有扫干净，阿凤感觉自己快要疯了，难道自己以后的生活，一直是这样的重复吗？阿凤想起表姐，那个城里的小妞，穿着漂亮的裙子，扎着好看的蝴蝶结，常常有零花钱，阿凤多么羡慕那样的生活，可阿凤知道那离自己很远。阿凤想如果再有一次上学的机会，她一定好好的学习。她给母亲说：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好好学。过来几天，父亲领着她来到银行取了钱，来到了学校，父亲虽然跟校长认识，但还是交了七百元插班费。七百元是父亲两个多月的工资。
就这样阿凤又开始上学了，可是上学之后，阿凤的学习并没有突飞猛进，阿凤的基础太差，别的课还行，数学是差的不得了，上高中了，连二元一次方程都不会解。数学一直的阿凤最担心的课程，会考的时候，别的课都过关了，数学没过，数学没过，就没有考大学的资格，连高中毕业证都没有，这个高中算是白上了。
听到自己数学补考没过关的消息，阿凤的心一下沉到谷底，高中三年，多少个日日夜夜，就这样放弃吗？她听同学说，也可以从别的地方报名，得交二百块钱，她知道自己考不上，听到消息的下午，她就没去学校，呆在家里哭了一下午，她告诉母亲，她没有考大学的资格。此时是1998年，她已经十八岁了。哥哥，姐姐都在上中专，家里的经济很紧张。她也不知道父母有没有能力供她继续上学，她们的家庭比起一般的家庭总是强一些。虽然住在农村，但爸爸是干部，妈妈是工人，每个月都有工资拿，不是种田的农民所能比的。姐姐也没有考上高中和技校，学习跟阿凤一样差，可是父母让她去上护校了，护校上完之后，没有找到工作，又去学裁，恨不能让姐姐学一身的本事。哥哥，学习好，是自己考上的。村里有好的女孩在城里的工厂打工，每个月都可以挣几百块钱贴补家用，穿的也很时髦。阿凤有些羡慕。呆在家里很无聊，阿凤决定出去打工，她跟村里的姐妹一起去纺织厂打工。
刚开始的时候，阿凤很不适应工厂的节奏，因为干活慢，常常受到别人的耻笑，班长差不多隔一天，就指桑骂槐的说她一顿，晚上阿凤常常偷偷的哭泣，但是她想不能就这样算了，村里的姐妹们都能干，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干呢？这样走掉，会被多少人看笑话呢？哭了很久之后，阿凤终于跟上了工作的节奏，不再被别人当做笑柄了。那时候阿凤一个月挣四百五十块钱，给父母交三百，自己留一百五，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给母亲给钱时，父母那激动的神态。大概想不到自己的女儿也会挣钱吧。这样交了半年多后，阿凤觉得一百五总是不够花，每次到二十几号的时候，阿凤就没钱花了，得问别人借二三十块钱才能渡过。不借就没法生存了。灶上的粮食是自己拿的，菜票要花钱买，不借钱，连菜都吃不上了。阿凤想给母亲少给点钱，可是母亲坚决不同意，她说阿凤不够节俭，她说菜票一个月也就四十块钱，还有一百一十块钱，怎么花的完。好像洗发水，香皂，牙膏，抹脸油，洗衣粉都不花钱一样，除了这样，阿凤跟姐妹们下班以后，有时还会去吃个酿皮。有时候不想吃灶上的早点，还会出去买包子吃。
母亲不同意，阿凤就自己想办法，有时候加班，工资会多发一些，加班费阿凤就偷偷留下了，如果没有加班费，阿凤就给母亲二百八十块钱，自己留一百七十元，每当这样的时候，母亲就会喋喋不休，说：家里要是每个人都像你，都花一百多，这个家该怎么过呢？母亲喋喋不休的时候，阿凤就很少回家。有一次阿凤当着三姨的面又说阿凤，阿凤烦的不得了，想走，三姨把阿凤的妈妈说了一顿，说一百多块钱也算多啊，一个女孩子哪里不花钱啊？买点衣服穿也是应该的。母亲没话说了，拼命给三姨挤眼睛，让她不要再说了。
阿凤厂里有姊妹两，每个月领了工资全都交给父母，自己只留五六十块钱，那姊妹俩离阿凤家里还有两条路，阿凤的母亲不知怎么打听到了这个消息，又开始数落阿凤，留的钱太多，说那姊妹俩留几十块钱也能过下去。阿凤不知道自己还要怎样节俭，一气之下，跑了出去，跑出去之后，又不知道该去哪里，就坐在自己家的菜地里哭泣，想到自己上班那样辛苦，每天都戴着口罩，呼吸的地方总有两个黑印，每天眉毛上，帽子上，工装上都落厚厚的一层灰，工作服每天都得洗，机器响的轰隆隆，灰尘到处都是。有些女孩的钱只给父母交一半，有些不交。自己也不是奢侈浪费，实在是不够花。做了好几个小时，天渐渐黑了下来，父母和哥哥来到菜地，看到她都松了一口气，父亲对母亲满是责备的眼神，从那天之后，母亲再没说过阿凤留的钱多。多留二三十块钱，对于阿凤来说，也是刚够，并没有多余的钱。
到冬天的时候，同宿舍的姐妹们都铺着电褥子，只有阿凤没有，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她都攒的紧紧的，一个小时后就不那么冷了。好几个姐妹都劝她买个电褥子，她怕再受母亲的唠叨，一直没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