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道王森通过了擂台的考验,又与袁真一攀谈了一番,此刻三人坐在别院的大堂里,鹰、王二人怒气冲冲,别过了脑袋不翘对方,偶尔对上了眼神,就又大声的争吵起来:“你怎么变得这么不讲人情?这个生死赌赛可真的是玩命的勾当!不成,我就是打晕了你,也不准你去!”王森红着眼睛,猛地跳将起来,周身的法力鼓舞,带动得整座别院都咔咔颤动起来。樱花林眼中喷火,肩胛骨中乌芒一闪,那一套“百毒千瘴斩”显现出来,犹如鸟翼一般护持周身:“跟你客气了几天,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我想参加什么赌赛,你说的可不能算!”二人正自剑拔弩张,谷言薇蓦地轻叹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茶,掐起手诀,苦笑着劝道:“王先生、翎儿师妹都快住手,你们两锅热油,何苦再往上面泼火星呢?”鹰花翎此刻的记忆中当自己是小乘魔宗的弟子,大小姐的话不可不遵,王森但觉心脏中的禁制跳了一跳,周身气力顿消;二人倒像商量好了一般,齐齐一屁股又坐将下来。谷言薇看了眼鹰花翎,眼中闪过一线抱歉的神色:“翎儿师妹对不住了,这一回我恐怕得站在王先生这边了。”鹰花翎正要说话,却闻别院大门外咚咚作响,传过一串连绵的敲门声来。
三人起身去迎了来人入内,赫然是报名时的那几个先生,几个先生手捧着两个漆盘,盘中放着一青一橙两张生死状、两枚风蚀岩磨制的腰牌,看见王、鹰二人都在,便欠了欠身,恭恭敬敬地道:“威武少侠,你在擂台上三战全胜,除了对阵崔嵬剑派袁真一之外,都是数招就能取胜,因此您该排青组,在第五批进阵法,十天之内一共要夺五枚腰牌。战胜之后,就能先得到一批奖励,你是要换取法宝呢?还是要本洞天提供的推荐信?又或者直接加入本洞天?”王森看了谷言薇一眼,便道:“我要的奖励乃是月华泉水,等到我通过生死赌赛,打败三名玄门弟子再向你们讨要吧。”那先生微笑不语,仿佛在说就你还不成一般,默默记下不提,转过来面对鹰花翎时,面上就没有那么恭敬了:“鹰姑娘,你在擂台三局两胜,都是缠斗良久、靠着一件法宝才取胜的,所以你在橙组,第一批进阵法,只要保住自己的腰牌,外加夺取一枚就行……小乘魔宗今年只来了您三个贵客,因此小人斗胆进言一句,姑娘还是不要进阵法去为妙。这是本洞天内部的记录,各位看了可不要声张。”言罢从袖口中取出一张大卷轴展开来给三人过目,却见那卷轴上密密麻麻,写着参加者的姓名和生死赔率,王森的生赔率很低,死赔率高的吓人,樱花林却恰好相反。三人细细看了一遍,反应各有不同。
原来每十年一次的猿王大比以擂台刷去滥竽充数之辈后,就要在风源洞天后山一座大阵里举行一场十天的生死战,除了玄门弟子战与不战都能进最后一轮之外,其余参加的练气士除非弃权,都要去参加生死战不可。生死战中的练气士按照本身的道行和擂台的战绩,分成赤橙黄绿青五个组别,赤组自然是修为战绩最低者,也最先进场,这类人的时间最长,方便布置躲藏,也只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即可;以此类推,到得王森这一组,那才是真正的少年高手,龙争虎斗。而所谓的赌局,也多是指生死斗这个环节,也不知道有多少好事的练气士来参上一脚,风源洞天借着这个赌局,总要赚的盆满钵满。
王森自然是一个字也看不懂的,他瞧了两眼,自己的姓名大致排在十七八位,心中不由有些得意:“袁真一那个软蛋,倒也没有诓骗我。”鹰花翎找了半天,这才看见自己的名字,生气之余,也不免有些惴惴:“这什么洞天真是狗眼看人低,可流氓原来没有骗我,我这点本事进了这生死斗,恐怕真的危险了。”鹰花翎想了一想,蓦地伸手在生死状上按了手印,拿过腰牌来,塞进了王森的怀里:“流氓,我输给你啦!”王森本来正要发作,可接了腰牌,登时目瞪口呆,看着鹰花翎只是说不出话来。生死战里这样偷奸耍滑的尚无先例,几个先生面面相觑,也只好苦笑。
“敢问几位,我记得弊宗每次猿王大比都要派数百位精英来贵洞天参赛,好、好乘机削弱玄门年轻一辈的力量,怎么今年只有我们三个前来?弊宗的少主陈陟南呢?我记得就算没有大比的年月,他也常常来贵洞天赌博取乐的。”谷言薇在一旁沉吟良久,蓦地皱着眉头问道,几个先生闻言一愣,总归人微言轻,不敢不答谷言薇的问话,说着说着就冒出一头的冷汗来:“这个……小人猜想前一阵子贵宗主和昆仑李御剑上人交手受了重伤,只怕是现下伤势未愈,所以才收敛力量,没来参加这回的赌赛吧。这位姑娘,在下、小的小小执事,请不要逼小的谈论这等大事了……”谷言薇自知失言,连忙道歉:“对不住,是我失言了,各位没有要事,就请去歇息吧。”几个先生如蒙大赦,先恩万谢地夺门而逃。
谷言薇打发了先生,转过身来面向王森,脸上不免流露出几分又担忧又惭愧的神色来:“王先生,我父亲前段时间用声东击西的计策,早就得到我大哥送去的秘药,现在伤势大约已经好了,万万没有畏惧伤势不敢行动的道理。本宗近年来的大举动很多,在加上先前真纹姑娘的事情,这次赌赛恐怕有些蹊跷。你、你在阵法里请一切小心。”谷言薇是个温厚亲和、通情达理的人,王森渐渐以来,已经将她和陈小楼分开了看待,他看见谷言薇此刻的神情,倒是自己觉得惭愧起来,然而千言万语,他的拙口笨舌总是说不出口,王森讪讪的道声知道,便径自去自己房中修炼去了。
练气士苦修起来,往往一闭关就是几十上百年,一夜的功夫真是如同弹指。
玉兔西沉金乌东起,风源洞天内万古不休的微风又呼呼吹拂起来,一点点山间的晨雾经山岚吹拂,当即散开,露出洞天后山上方七彩闪烁,卧卵一般绝大禁制来,在这浑圆半球的顶端之上,一座楼阁凌空漂浮,此刻底层的大殿里,参加生死战的所有练气士济济一堂,都在摩拳擦掌、雀跃不已。
“轰隆”一声,一道赤色的掌心雷在上方炸响起来,第一队赤组的练气士不要命一般你推我搡,一蜂窝般鱼贯投进风源洞天内连绵百里的后山之中,覆盖后山的无形禁制闪了一闪,荡起一圈涟漪,海纳百川一般,把这群练气士尽数都吞噬进内里之中。不多时禁止内爆响不绝,已然有性子急躁的练气士交起手来。
王森所在的青组之内不过三四十人,人人都可算是百里挑一的高手,甚至玄门弟子自愿来参加的也不再少数。这些人个个法力鼓荡、气势碾磨,还没有进去阵法,就暗暗较起劲来,傻小子腰间挂了两个腰牌,此刻颇有些众矢之的的味道,他但觉一道尖刀一般的目光在自己周身大穴逡巡不已,忍不住大为光火,虎躯一震,浑身上下魔气妖气弥漫,亮出了獠牙:“你瞅啥?也想把腰牌先送给老子?”盯着王森的那人全身一水的黑衣,连面貌和生性也遮掩得严严实实,就是一动不动,浑身上下也不时渗出浓浓的血腥气味,他一双眼睛冰凉刺骨,带着毒药一般的浓浓杀意,见知是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出来的人物,这人被王森出言警告,不但充耳未闻,反而变本加厉,一双眼睛连连瞄向王森周身死穴。
王森见状大怒,当下就要和那人动起手来,一旁木枯生见状,也不知打得什么注意,当即出言阻止:“威兄不要动怒,你在这里动手虽然不算违规,但这青组里哪个不是高手,你就算打败了这人,也不免漏出路数。”王森蒙他告知了生死战中不少暗地里的规矩,当下只好卖他一个面子,强自按捺住怒火不提。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半空中暴起一道青色的神雷,终于到了青组入场,众人腾起身来,或驾飞剑或变化遁光,各自向阵法内电射而去,谁知王森将身一纵,反而向反方向飞腾起来,发足飞踢,狠狠踹在黑衣人的胸口,那黑衣人猝不及防吃了一招,只听见“咔嚓”一声,他口鼻之间,都流出鲜血来,王森大叫一声:“这一脚随时等你来还!”当下催动法力,速度猛然一提,登时电射进阵法中去了。
参赛的练气士刚刚都进阵中,第二层的楼阁中就猛然爆发出一阵喧闹笑语之声,赌赛二字之中,“赛”刚刚开始,“赌”也就跟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