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明剑的威力被黄杏旗催动起来,虽然此君的修为差了陈小楼何止十万八千里,但时间一物克一物的变化之妙,无疑在这番短短的交锋之间揭示无漏,贪狼剑阵幻化出来的赤色苍穹在还没能开锋的开明剑威力之下,犹如沸汤化雪,接连不断的烟消云散。黄杏旗一边全力催动开明剑,一边放声大喝:“魔头!叫你托大!看我借助神剑之威斩杀你这缕分神!”陈小楼不躲不闪,飞剑里一缕神念不显山不露水,若有若无地扫向王森。王森一咬牙,猛然腾身而起,手指点出,使出了毕生本领,指尖上的天魔秽光大剑气简直就要显化出道道魔影,说时迟、那时快,一招狠狠刺在黄杏旗的后心上。黄杏旗身上法衣猛然哀嚎,如同蜂群四散,猛然化为点点光华四下消散,他一声大叫,饱含着错愕、惋惜、痛苦,诸般惨状,使得王森如坠冰窟、如遭煎熬,只好低下头去再不敢多看一眼。陈小楼放声大笑,贪狼剑中神光绽放,分化出数道红芒,刺入黄杏旗的七窍之中,可怜这位英雄弟子嘶声惨叫,整个人遍体红光,犹如火人一般,翻转坠落,直直栽进下方无尽的冰海中去了,开明剑失去了主使,如同死物一般,静静的悬浮在虚空当中。黄杏旗踪迹渺渺,眨眼间再难寻觅,他法衣化作的光点,却是交相变化,结成了一道烙印,深深刻在王森胸口的皮肤之上,王森倒吸一口凉气,几乎咬碎满口的钢牙,咆哮中从内腑深处带出猎猎虎吼:“陈小楼!你好狠!!”
陈小楼闻言也不言语,只是挥一挥手,将黄杏旗身上掉落出来的几张缩地符箓收了,运动神通,在贪狼剑剑身上显化出一幅图景来,分明是一片沉浮黑气之间,关押着王森家人的数座镇火殿摇摇曳曳,死气沉沉地漂浮着,与方才陈小楼谈笑之间传进王森脑海中的图像如出一辙。待到王森气息稍定,这才言笑自若,句句威胁着王森:“小友身上这道烙印,乃是玄门的天地追杀令,但凡遇见玄门弟子,就会发光发热,使人无处遁藏。我宗行事但求隐秘,请恕我不能代你承受了。至于小友的家人,我倒有一事相求,事成之后立即完璧归赵如何?”
王森哼了一声,鼻孔中喷出的尽是森森冷气:“你法力高强,要我一个土鸡瓦狗帮你干什么?”陈小楼闻言,居然一震飞剑,从其中恍恍惚惚,显现出一个面目不清的人形来,一双眼中满是笑意,鬼火狼眼一般让人发憷:“这可就要从晚年之前一脉统一魔道的传承说起了……”
陈小楼正要娓娓道来,一旁在黄杏旗手中讨得性命的禁道人三兄弟却是迎了上来,咔嚓一声,依旧分成三个,唯唯诺诺、就上来打岔:“贫道见过陈宗主,不知我等拖住昆仑黄杏旗,促成宗主的躲剑大计,说好的丹药……”
陈小楼提到丹药,顿时打个哈哈:“不提到我还险些忘了,这口开明剑专门克制我的功法,还请王森小友取来让我布下禁制,假以时日有大用处。”王森闻言,千个不甘万个不愿,只得慢腾腾病鸡一般,拖拉着向那开明剑缓缓飞去。陈小楼成竹在胸,也不催促王森,反而讲起往事,有些上瘾:“这一脉传承,留下一门无上神通,唤作《真魔密录》,传到现下分成三门绝学,乃是《太上原魔诀》《始祖天魔功》《原始地魔令》。传说得全这三门绝学的练气士,可以天下无敌,我陈小楼不才,修炼的正是《始祖天魔功》,太上原魔诀已经失传,而令尊修炼的《原始地魔令》乃是传承自虚空当中的一处秘境,你帮我寻找到这处秘境,我就归还你的家人如何?”一边说着,还将《始祖天魔功》中的一些旁枝末节,挑三拣四的传到王森的脑海中,王森大气不敢喘一口,生怕这魔头看出了自己身上的传承,好不容易熬到神剑旁边,王森一咬牙,伸手就向剑柄一把抓去。
谁知不碰还好,王森的双手刚刚接触到剑身,这飞剑如有灵性,猛然地弹跳起来,仿佛有谁人持剑一般,直直向王森的心窝变刺。王森大惊之下,哪里顾得许多,急忙将身一挺,浑身上下释放出漆黑的紫金重气,化为一只乌黑发亮的大手,就要去抓摄飞剑,谁知紫金重气的法力遇到开明剑,也和陈小楼的神通无二,制止不住地雪崩瓦解,好在开明剑没人主使,飞遁的速度极慢,王森使出赤烟钻来,当即远远地躲闪开来。
陈小楼见状,声音一沉,蓦地变得阴郁冰冷:“太上原魔诀!?小子,留你不得!交出功法来吧!”言罢贪狼剑中光芒大作,罪道人三兄弟也摇头摆尾,就要欺身上来,杀王森个插翅难飞!
王森被这四人的气势刺激,顿时连连叫苦,正在叫天天不应之时,那贪狼剑剑身没蓦地裂缺霹雳,爆发出一阵响雷一般的怒吼,就仿佛这个声音本身,就是上天降落下来的一种镇压惩罚:“陈小楼!你屡次害我徒弟,今天给我把头颅留在这里吧!!”王森听见这声音,顿时没由来的浑身一颤,分明是玄门围困二蛮山那一天,一身黑甲,武将也似的人物,昆仑派的高手在发力声打。饶是陈小楼天纵之才,也敌不过这人的法力,但见那口贪狼剑筛糠一般,不住地抖动起来,不一多时,火红的剑刃上就蛛网一般,密密匝匝的龟裂开来,陈小楼的声音传出,颇有些捉襟见肘、疲于奔命的味道:“罪道人!快!快拿下王森小子!”随后轰隆一声,这一口祭炼大成,无坚不摧的贪狼母剑轰然炸开,其中蕴含的法力煞气逸散开来,四下里顿时火烧一般,红彤彤不见五指,王森见状再也不敢犹豫,当下运足了十成的天威虎煞在手,一把抄住开明剑,全力使出遁法,瞅准了一个方向,没命的奔逃。
罪道人想杀王森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眼见王森要逃,顿时大喝一声:“小子!想走!”嘴上气势如虹,飞遁起来却歪歪倒倒,仿佛病鸡学飞一般,追了半天,居然没能撵上王森,显然是和黄杏旗对敌受伤太重,现下是力不从心,王森心乱如麻,倒是没闲情嘲笑这三个妖人。
这么你追我逃,眨眼间就是数里远的路程,近前忽然轰隆炸裂,头顶上数十层岩壳不知被何物打穿开来,倾泻下来的寒气仿佛天河倒灌,使人前进不得。王森抬眼望处,却见一座巨大的九色陨石,四周都喷射出无穷无尽的阴火,和冰海中的寒焰交相激化,顿时炽焰狂喷,宛如火树开花,刺目的无法直视;这殿宇般的陨石自虚空中来,带着天柱崩塌、星辰坠落的骇人巨力,但却无法一坠而下,只能缓缓地向下压迫。王森强忍着双目针扎一般的痛苦,勉勉强强看见陨石之下,赫然是一个人影,宛如擎天巨神一般,死死地托住那座陨石,不远处的上方,一个身着甲胃的身影一脚踩在那陨石之上,也在运力下压,要把下面的人影狠狠镇死,赫然是昆仑的高手和陈小楼赌斗至此,被王森机缘巧合,正好碰上。
王森躲在一旁,即咬牙切齿,希望陈小楼被活活打死,又愁肠百结,念及亲人的安危,怕陈小楼一死,自己的牵挂也要跟着陪葬,怎一个百感交集了得。昆仑来人把陈小楼死死压在下风,竟然连大气也不喘一口,反而不慌不忙,出口威胁:“陈小楼,你把镇火殿交还出来,我留下你一条性命,投奔畜生道去如何?”陈小楼闻言,登时不怒反笑:“哼哼哼,李御剑,你还是那么蠢!连威胁人也不会说话!上界阴火神山崩落下来的九块陨石你们玄门已经凭借镇火殿得了六块,也该轮到我们魔门来染染指了吧!畜生道?你没先走一步,我怎么好意思下去!?”
昆仑来人李御剑闻言,登时勃然大怒,双手一翻,更加上了十成的力道,把陈小楼镇压得浑身都迸射出血箭来。陈小楼浑身浴血、怒吼挣扎,周身罡气勃发,幻化为一座四面八臂的独角巨魔,手足到处,四下的寒焰风卷残云,不住地被吞噬吸收,陈小楼得此强援,居然寸寸发力,缓缓将那陨石推将回去,李御剑冷声一哼,想来也吃了一点小亏,他大喝一声,眉心睁开一只竖眼,眼中神光暴涨,照射在陈小楼的魔影上,登时光焰狂涨,把陈小楼整个人灼烧得如同炭火,陈小楼惨叫一声,再次被李御剑一把压住,两人一路搏斗,犹如流星陨落,不知撞穿了多少层坚硬岩壳,眨眼间不知所踪。
王森抬头一看,却见两人搏斗时留下的巨大孔洞之中,一线天光垂挂如线,自苍穹上遥遥传递下来,王森自出生长大,也没怎么见过天日,眼下一见那无限光明的源泉,饶是他心乱如麻,也不由精神一振,生出几分精神来,当下暗道:“先逃了再说,我若是先死了,休说救人报仇,就连这天上的太阳,也没法再看一次了!”王森主意一定,当即抖擞精神,全身上下虎虎生威,微微一顿,便即化身利箭直直向上方飞遁。
罪道人见状那里就肯放王森归山还林,当下也纵起遁光,跗骨之蛆一般咬在王森身后,虽说歪歪倒倒,也是一寸一寸,慢慢追将上来,眼看就要能碰到王森的一脚,罪道人心头一喜,手中阴火一亮,杀机熊熊,就要烧王森个遍体鳞伤。
王森一见老妖怪苦苦相逼,自知绝无抵挡之力,顿时狠狠一咬牙,暗道:“你不是怕你们的狗屁宗主吗?老子吓死你!”当下一口气把自己为数不多的贪狼剑坯祭起七八口来,危急时刻,居然有模有样地御使起来,红光滚滚,幻化成一群凶狼,一股脑儿向着禁道人攒刺击杀。贪狼剑炼成前后,剑体上并没什么太大变化,禁道人对陈小楼怕到了极点,一见这徒有架势的贪狼剑,顿时两股战战,几乎尿了裤子,发一声喊:“宗主饶命!小人放过这小子了!”老妖怪脚底抹油,一眨眼间,逃出了数里远近,这才幡然醒悟,气的嗷嗷直叫,又调头而来。
王森咬牙拼命又逃了片刻由于,背后禁道人蓦地大叫一声,转身就走,王森正自稀奇,猛地却发现上方光影陆离,响声雷动,海腥气扑面而来,想来是岩壳破开之后,瀚海潮水携带无边巨力,茫茫倒灌而来,海潮尚未及身,劲风猎猎之力就先自撕裂王森的护身罡气。王森还没来得及惨叫,就感觉遍体生凉,满口腥咸,潮水中的巨力袭来,刹那间百骸欲散,已经碎了几根骨头。还好王森急中生智,刹那之间,爆发出极大潜力,将先前铸就魔体的法门运行全身,那一股外扩之力,看看将水压尽数抵挡,也不知随水漂流,乱转了多久,这才“夺”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傻小子苦不堪言,勉强跳起来一看四下,却见迷迷冥冥,伸出手来不见五指,目力极远处,一丝白光明灭不定,不知是什么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