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出世,皆大欢喜,两家人喜不自胜。
宝宝在我的腹中蜷曲日久,两条小腿始终弯曲如环,像如来打坐。婆婆以过来人的姿态指导:孩子的腿得绑,不然就成罗圈腿儿!这话使我吃惊不小,转而询问母亲,母亲首肯道:当然,你们兄妹仨我统统绑过。母亲和婆婆找来一块布单和布条若干,从宝宝腰部缠起,把她紧紧裹住,布条一根一根分别系住腰、大腿、中腿和腿腕。工程完毕,小宝宝笔挺如柱,动弹不得,徒然扭动身体,像条可怜的小美人鱼。
时值盛夏,屋里屋外人们挥汗如雨,可怜我的宝贝身缠厚布,不得解脱。换尿布尤其麻烦,先分别解开布绳,再散开丈长布单,撤掉湿尿片,铺上新尿片,再缠、再捆,好像三峡工程。
这一日,来了三婶,看到我们的捆法,以行家的眼光批评道:“这怎么可以,你们居然把孩子的胳膊留出来,不对不对,来来来,看我的。”三婶素以麻利出名,不由分说,开始重新打包。吩咐我们找来一根布条,展开布单把宝宝从肩膀紧紧一裹,翻身,朝左、朝右,布条从上到下交叉缠绕,三下五除二,把我的宝贝五花大绑。宝贝难受不已,哇哇大哭。看着可怜的孩子,我心软了:“我看,还是把胳膊放出来吧。”“不行,那样她会着凉的!”看着外面七月盛夏的骄阳,我对“着凉”表示怀疑:“不会吧,凉一点总比热起痱子强”。“那好吧,放出一条胳膊。”三婶终于开恩,同意释放宝贝的一条胳膊,拥有一条胳膊的自由权,宝宝兴奋得挥舞不已,好像独臂神尼。
一天,家里来了客人,是一位年龄与我相仿的年轻女性,她的孩子才三个月,也就是说她也是刚刚坐完月子。她的到来,给我的震动不小,一分钟之内,就让我的脸像喝醉了酒一样红到了耳根。看看人家是什么打扮:无袖衬衫,七分短裤,一双高跟凉鞋,完全没有刚刚生产完的迹象,使人看上去漂亮而清爽。她抱着孩子,小宝贝穿一身薄薄的白色短衣短裤,针织的网扣小鞋子,小胳膊小腿潇洒地蹬来蹬去,多么凉快!看看人家母子,再低头看看我们母女俩,我觉得无地自容,真想挟起宝贝一溜烟跑掉!我们的对比,完全是两个时代的反差,我好像是守旧的三四十年代的农妇,而人家却是摩登时代的俏女郎!
好容易忍耐完两位一个多小时的造访,人家一走,我二话不说,迅速撤掉了宝贝身上那一根根陈旧而令人厌恶的绳索。看得出妈妈也有同感,对我的做法没有表示异议,而且协助我为宝贝换了一身柔软的夏衣。小宝贝穿着粉色的纯棉小衣裤,多么漂亮可爱啊!表妹前来探望,她是医学院毕业的高才生,现在是一名优秀的大夫,因不知我昨日的装束,对我的穿着连连OK,并对她们医院里那些捂出痱子的产妇表示不可理解。我不禁暗自庆幸,若不然,在表妹面前多没面子啊!
那,罗圈腿的问题怎么解决呢?我连忙请教大夫,她十分专业地讲道:造成罗圈腿大致有两种可能,一是缺钙,二是过早行走。明白了。我当然不会让我的宝贝缺钙,至于走路嘛,她今后的路还长着哪,干嘛让她急着赶路呢?
(2001年9月11日发表于《银川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