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尚竹正在数钱的时候,一大腹便便之商贾模样人走入花船,船上丫环奴仆还有那江尚竹花大价钱请来的假“妈妈”不是不想拦住,是这位李老爷找人先将一干人等擒住,关到了船仓里。
因为都已经歇业了,江尚竹已然卸了妆,披头散发,盘腿坐着,玉手纤纤,拿的不是纸笔而是烟袋,眉头紧锁不是伤花悲月,似乎是钱数不够,没有手托腮,少女思春情,却有一桌酒肉,糜香带臭。
来人是李速的堂叔李让业,他面对花容失色的江尚竹,皮笑肉不笑的说:“我记得我的竹儿是楚楚可怜的歌女,从小被卖给花船的她受尽屈辱,可一曲歌,一手琴,时时刻刻透出那么优雅,那么让人着迷,恍惚如天上的仙娥,不食人间烟火,今日看来,我却大错特错了。”
“李老爷。”江尚竹稳了稳心神:“小妹骗了你,但也骗了所有客人,并不是针对你,世上哪有那么完美的女子,您花钱是来寻梦的,我白天已经给了您美好的梦境,那歌那琴,我三岁就练,稍有些不妥帖,就被父亲暴打一顿,父母亡故,花船交给了我,我如果不稍作掩饰,连人带船就不知给多少恶霸抢了无数次,我每年都沿这九曲蓝江而下,回到上游是走陆路的,这一年挣得钱在路上就被官匪两家劫去大半,小妹的粗鲁还不止于此,还因多次有匪想要人财两得,小妹便也找来歹人,弄他个人财两空,您等小妹不再为吃喝奔波我就陪在您身边,给您做那画中人。”
江尚竹半真半假对付李让业,她知道李让业是什么人,自打他哥哥当了太守他更是嚣张跋扈,他家世居此地,无论哪家人马在此当道,也都会与他家互相照应。
李让业点点头:“说的好,老爷知道你的后台是咱们少年大都督,他看上你了,可咱们总有先来后到,你今年十九,不说你十三岁的时候有人欲强霸你是我抢回的你,这些年来你走海路从来没有海盗打劫你是因为什么,那也是本老爷的关照,我忙于生意忽略了你回去的路,是我疏忽,可我这六年花在你身上的钱能买这上百条船了吧,就算你回去路上花光了从其他客人那赚的钱,剩下我给你的,这辈子你也不愁吃喝了吧。”
“今日话已至此,小妹没什么可说的,您的恩情,容当后报。”江尚竹奸邪笑笑:“可怜小妹被都督大人看中,否则陪您一晚也不是什么难事。”
“今日我来,就是来成这一夜鱼水之欢,整条船已经被我包围了。”李让业似乎已经铁了心,已经有几个大汉闯入,手里拿着绳子和剪刀。
江尚竹知道跑不成了,索性就拿起桌上的鸡腿,一边啃一边说:“这个点,都督大人已经在来我这的路上了。”
此刻的的凉风正在为钱的事情想办法,他也不想铸币,但前提是他能找到钱,他从社会最阴暗的角落来,他比谁都不想回到那个角落,而唯一的办法不是守成,而是不断进取,进取路上的一切障碍,都不能动摇他的决心。
“可以从商人那里借。”韩当进言:“早些年,富人吃剩了的肉包子故意推车在我们面前经过,然后扔到河里,富人没一个好东西。”
凉风笑笑:“人家的包子,给不给你是人家的事。”
“都督太仁义了。”韩当失落的说。
“立刻将大户拟一个名单。”凉风解释说:“他们往河里扔东西,不知道河是国家的吗?”
李俭业见了身穿甲胄的凉风,将头上乌纱脱下,双目一闭,眼角流下泪来,双膝下跪。
凉风生来孤苦无依,比之别人加于他的恨,他更念及他人授于他的恩,老家丁引其入李府,他的丧事时已是“龙之亲卫”副卫长的凉风,披麻戴孝,手扶灵柩,双膝膝行,有人说太守借下属扬自己重义之名,但看了凉风的街头送葬,大家也慨叹如果是邀买人心之举,也收了人心所向之功,时凉风之哭,声声动天,场面哀宏,情深义浓。
李俭业一言不发,凉风知道自己征农夫充军,摊派富人实饷的种种深深触动了李俭业,他这个太守有纷繁复杂的事物,他没有支持凉风修建观景河,但是引江水灌溉农田是他做的,李俭业极力反对作战,可他公务之余,带人去修补城防,带动了无数百姓来添砖加瓦。
凉风也跪在他的面前:“先生可知,我为什么要您当太守。”
“大都督早年破落,是我帮助了都督,您对我心存感激。”李俭业继续说:“再加上李某于城中颇有些微名,都督立足未稳..。”
凉风打断他的话:“这些都不是重点,因为看到您,我也就会看到早年的落魄,时时刻刻警醒自己,不要忘乎所以。”
李俭业睁眼看凉风:“知道如此,都督您还要做劳民伤财之举,您曾经也是其中一员啊。”
“天下人是一家,先生莫要厚此薄彼,在您治下百姓安乐,其余人治下呢,霸业虽是成全自己,也是在保护更多需要保护的人,不忘悲苦,我所做的不是守成,而是希望所有人都过上安乐的生活。”
“这么说都督决心已下,决意要兴起战事了。”李俭也并没有丝毫触动。
凉风笑着说:“救万民于水火之中,风义不容辞。”
凉风捡起地上乌纱帽:“先生出身豪富,不懂民之悲苦,如果他们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一辈子忍受贫苦,一个是以命博富贵,他们断然会选择后者。”
“诚如大人所说,李某出身豪富,但是我实在看过街上的叫花子,他们一贫如洗,但是每天依旧那么快乐。”
凉风对于他这种言论都懒得去反驳,他是个道德君子,他的世界里人人都有自己的精神境界,叫花子也不例外。
忽然有小校进门来报:“有人偷袭我们,我们死伤惨重,韩当将军也被人擒住了。”来人是“入耳骑”的一名校尉,他们驻扎在城外训练,不知道遭到了哪股势力的袭击,凉风开口想问什么,小校尉已经气绝身亡。
还没等凉风回过神来,守城军士来报:“有人夜袭我门,现正激战中,请求都督增援。”
凉风面带得色的看看李俭业,似乎在说:树欲静而风不止,有时候战斗是出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