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捧着茶盏,不知道徐姐姐为何会生气。
不过小童很吃惊,原来徐姐姐不仅懂得医术,看起来还比自家师傅厉害……茯苓不能全面客观评定,小孩儿只知道冯堂治死的人,被宝镜救活了,可见还是宝镜医术厉害些。
茯苓更是想不明白,徐姐姐医术如此厉害,又为何会上竹林求医呢。
“怪不得王员外,是我医术不精,差点害死了王姑娘。”
病人家属情绪激动过度,冯堂是时常遇到的,更早些时候,他替乡民们免费义诊,用药斟酌导致病人病情反复,还被病人家属拿着锄头追打过呢。
又不是人人生来都是神医。
就像在宝镜所在的世界,再过二十年互联网兴盛,便会出现一个叫“网络写手”的职业,又不是每个写手都能变成大神,中间还梗着无数次“扑街”呢。
所以,在成为神医的路上,必然也有无数次误诊、用药失误,能成为神医,必须还得拥有中途不被患者家属打死打残的运气啊。
宝镜思维发散的挺远,清了清嗓子道:“先叫王家人和县尊大人进来吧,冯师傅,您可千万不要承认用药过度。”
王员外眼见爱女复生,又被宝镜端着脸训斥了一顿,果真以为王家性子急切,误会了冯堂。
他老脸挂不住,当着主持公道的县尊面,却还要向冯堂道谢。
王家家资不菲,又给冯堂封了一个大大的诊金红包……这也是没办法的,王小姐还需要后续治疗,他们王家却把大夫告上公堂,只怕除了叫冯堂接着治,附近的其他大夫却不肯来了。
王员外给冯堂红封,小冯师傅死活不好意思收,还是宝镜轻轻踢了茯苓一脚,小童机灵,帮师傅收下了诊金。
宝镜才要履行承诺,顺便替王家的其他人检查了身体。
说也奇怪,除了王小姐,竟没有其他人感染血吸虫。宝镜仔细询问了王小姐丫鬟,得知她有个不同于王家人的风雅爱好,王小姐爱饮茶,除了收集雪水煮茶,还命家中仆人划船到河中央,取那河眼之水饮用。
生水不煮沸,大概是遇到了有血吸虫的疫水。
县尊大人对死人复生感兴趣,但他老人家对治下的子民身体也很担忧。
“冯大夫,这小小的寄生虫如此厉害,可有什么预防的法子?”
王家千金感染了血吸虫,能请来名医诊治,更能用上各种珍贵的药材。那一半农人,更容易和疫水接触,感染了血吸虫,岂不是只能等死?
冯堂未加思索道,“小虫寄生人体,既是饮用了疫水,那将水煮沸,想来也能预防一二。”
避免饮用生水,不仅能减少患血吸虫病的几率,其他寄生虫也能预防,宝镜并未反驳。但要预防血吸虫病,不仅是不喝生水,农人下田栽秧,渔夫下河捕鱼,只要和疫水接触,身上有细小伤口都容易感染。
要减少血吸虫的患病率,必须“灭螺”。
不是田螺,是钉螺,钉螺看上去软萌小巧,却是血吸虫传播的重要媒介。
永远不能小瞧一个吃货民族的吃货属性,宝镜所在的世界,曾有专家预言,整个海洋的水产品只够人类食用五十年,人能把海洋鱼类吃完,田间水边的钉螺又算什么,只可惜钉螺肉太少,宝镜也怕吃法传播出去,不甚了了的人会胡乱烹煮,杀不死细菌幼虫,反而加剧了感染速度。
所以她只求县尊大人灭螺。
“若不灭螺,每年水患时,污水所到之处更容易有人感染。”
全靠人力灭螺,是效率最低的办法。
化学灭螺法,这里也没有那些提纯后的化学药物,宝镜倒是记得茶籽榨油后的废渣,混合石灰水不仅能灭掉钉螺,田里的蚂蝗、螺丝和各种致病源。
这不是博闻强记,是她小时候徐家村的人就这样干,华国也是推行过全国灭螺活动的,预防得力,果然血吸虫病少了许多。
可怜宝镜献计与县尊大人,县尊却面露难色。
王员外干笑道,“油茶是宫廷公平,油茶树本县境内却并无种植。”
油茶难得,又哪里去寻茶籽饼?
宝镜被泼了一盆冷水。这是物资匮乏,交通不便的古代呢,比起华国的80年代,更落后啊,连茶籽饼都寻不到。
她叹息道,“冯师傅,我愿意与你一起义诊。”
防治工作慢慢来,先把感染了血吸虫病的人治好再说吧。
医者父母心,在她所在的世界,宝镜并没有这么圣母,因为她知道血吸虫病各大医院都能治,感谢国家的科普,大家都对这玩意儿有了防备心,就像大脖子病一样,吃碘盐预防嘛,并不是太难的手段。
但在眼下的世界,她和冯堂不治,感染了血吸虫病的患者,只能等死。
穿越石碑后,不管是年轻版不那么厉害的冯堂,还是眼下这真切的古代社会,都是那么光怪陆离。宝镜不知道什么才是医仙谷的考验,她暂时出不去,只能选择跟着本心走。
那就,先治治这血吸虫病吧。
宝镜提议要一同义诊,冯堂十分乐意。
不过冯堂的义诊是要自己上山采药,宝镜却觉得效率太低。县尊大人为了声明,捐献了一年的俸禄,王大户捐了些,县尊大人又找城里其他有钱人家化缘。
那些有钱人既要看县尊面子,又想和神医结个善缘,纷纷愿意捐钱。
宝镜取一半钱财置办本地没有的药材,又取另一半钱财开了个食肆——不是她财迷心窍,没人会一辈子捐钱给他们,冯堂习惯了不收取穷人诊费,那就需要一个源源不断的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