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则说的情真意切,由不得兰芯不信。
“这大概是我们私下单独相处的最后一餐,致我们无悔的青春,也该共饮一杯吧?”
他十分殷勤给兰芯倒了一杯酒,浅浅一杯,是琥珀色的酒液。
兰芯连忙摆手,“章则,我不会喝酒!”
就算会喝,此时的场合,哪里是适合饮酒的?李兰芯读了一肚子书,人可能有些呆,能考上京大,何尝会是傻子。
“不是酒,是桂花酿,用醪糟和桂花一起酿的,并没多少酒精含量,就图一个意思。”
琥珀色的液体,果真只有淡淡的酒味。
章则端起杯子,神情十分执着。
两人毕竟曾有过彼此钦慕的时光,分手时闹得难看,今天见面后章则却一直礼貌谦和。
那个李兰芯记忆中的大男孩儿又回来了,她有些触动,不端起了酒杯。
“那就只喝这一杯吧,让我们一笑泯恩仇!”
章则的笑容似要溢出眼角,“一笑泯恩仇,干杯。”
谭家。
晚餐虽然精致,菜品到底是什么味道,谭曜压根儿没有吃出来。
眼瞅着已经六点二十,叫谭曜坐立难安的中秋聚餐总算熬了过去。一家人坐在客厅里品尝月饼,严姨妈刻意安排凌雅楠坐在谭曜身边。
凌雅楠是在国外长大,不同于国内女孩儿的羞涩,她落落大方在谭曜身边落座。
倒不是说她对谭曜有意思。
在国外,贴面礼,吻手礼都十分常见,类似的场合,本来就该年轻人和年轻人住到一起。
谭曜一想到年轻的华侨姑娘可能是家人安排的相亲对象,那就恨不得脚底抹油消失不见,然而对凌雅楠而言,与谭曜就京城实业投资的讨论,显然要比男女关系更重要。
一个是心无尘埃,一个是别有心思。
这样的两个人,能说到一块儿才有鬼了。
不过谈几句,凌雅楠就有些失望。她不仅感觉到谭家大公子的态度敷衍,更没有发现对方在商业上有什么独特见解。在短暂的接触中,谭曜给凌雅楠的印象,与京城其他高干子弟没什么不同。
凌雅楠失望,也失去了谈话的兴致。
但她肯定不会表现出来,只是不动声色转移了谈话的对象。
谭曜不到理他,凌雅楠很快和谭母聊得火热。
谭母表情柔和,看向自家三姐的目光甚至带着感激。趁着吃饭后收拾餐桌的时间空隙,谭母已经大略了解了凌雅楠的家世背景。
严姨妈的介绍不掺杂一丝水分。
外籍华裔的实业二代女,年仅19岁,就读于国际知名学府,是凌家实业的女继承人,负责凌家在国内的第一批意向投资。在外汇紧缺的年代,凌雅楠自然大受欢迎,要不是严姨妈近水楼台先得月,仗着职业背景与对方先结识,这样优秀的一个姑娘,决计不可能先介绍给谭曜。
严姨妈很满意凌雅楠,谭母也挑不出刺儿。
想到凌雅楠手里掌握的外汇,就是谭父对她也很感兴趣。
反正谭曜不准备走仕途,娶了一个外籍华侨的实业二代,对谭家只有好的影响,谭父心里并没有抗拒。
大家都很满意,唯有两个当事人相互看不上眼。
凌雅楠还能忍,谭曜却忍不住。
见“赏月”活动一时半会儿不能结束,看了看手表,谭曜径直站了起来。
“那啥,我还有点私事,今晚就先下场了……姨妈,姨夫,您们慢慢赏月吧!”
严姨妈皱眉,凌小姐长得如此漂亮,人也优秀,外甥还不满意,这是要作死呢?
谭母脸色微沉:“胡闹,有客人在,哪里有你先退场的!有天大的事,也得给我放到一边。”
谭曜苦着脸,好像被人在胃上重重打了一拳:“妈,还真是天大的事。我要是再不走,您未来儿媳妇,说不定就要别人给占便宜了!”
香炉上方升起的红光,射入月星。
八月十五,中秋之夜,月星情怀最盛,也是月华最浓的夜晚。红光与月星的气息纠缠,渐渐往西南方向遁去。疯狂转动的银针渐渐平稳,针头牢牢指着红光遁去的方向。
“果然是在蜀省!”
老道低语。
年凯的死亡,应该不是被扰乱天机的人间接影响,玄术既已指明方向,说明那人就在蜀省。
是扰乱天机的人,直接导致了年凯死亡!那人也大胆,害死了年家的少爷,竟然还敢停留在蜀中地界,那可是年家的大本营。
“仙师,可是找到了?”
老道冷笑连连:“不仅是找到了,我还要报月前封蛊之仇!”
没有目标人物的生辰八字或贴身毛发之物,想要隔着千里距离用玄术攻击显然是无稽之谈。但那扰乱天机之人选中了月星为命,月息最鼎盛的夜晚,那人必将被月华笼罩垂青。
权利如刀,金钱似剑,老道极想看看,当月华中掺杂了红尘六欲,看那扰乱天机之人,会不会受到反噬!
噗通、噗通、噗通。
宝镜的心,莫名有些不安。
中秋佳节,她一直心神不宁。
当心情躁动时,太阴镜总能带给她宁静,宝镜借口端菜,自己躲到了角落中。月光照在太阴镜上,就像照在她身上,沐浴在浓郁的月华中,宝镜似鱼进入水中。
舒适,舒适……血腥。
极富有攻击性的气息,猛然灌注到她体内。
宝镜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她脖子上的黄铜令牌微闪……竟也有异动!
中秋佳节,宝镜却无端陷入了惴惴不安的情绪中。
亲友都在徐家天台欢聚,宝镜急匆匆走到僻静处,喉尖一口鲜血再也忍不住,闷哼一声吐出。
月华最浓郁的中秋,宝镜本想趁机多炼化一些月华珠,哪知月华虽浓,里面却掺杂了不知哪里来的“杂质”,宝镜掌控太阴镜的能力不够,“杂质”不能被太阴镜完全抵挡。
赤红的光,顿时让她受伤!
喉尖一口血吐出,不过是内腑受了伤,真正的杀招竟是月华中掺杂的红尘欲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