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老眼中隐有笑意,并未为难宝镜,还真的接过茶喝了一口,搁下茶杯方道:“祁震山无师无派,你当了我弟子也没有什么门规,将来你若作奸犯科不走正道,老头子年老体衰也治不住你……我们师徒自然缘尽。”
宝镜点头称是,李淑琴忍不住小声道,“小镜儿可乖了,以后也不会干坏事。”
李淑琴心直口快,祁老看上去也不气恼,宝镜赶紧趁机送了个拜师。
“咦,这小东西你怎么淘来的?”
宝镜三言两语将今晨去鬼市的经历讲了,祁震山把玩着玉蝉:“是个不错的小件,既有了实物,就来给你上第一课吧。你说说,当时为何要将玉蝉买下,除了玉料不错之外,喜欢它哪里?”
喜欢哪里?
“第一眼觉得玉蝉栩栩如生,一开始以为是蝉翼雕的好,再看发现时蝉眼特别灵动。”
祁震山挺满意,微微颔首,“不错,这只玉蝉的好坏,就在于一双眼睛,点坑做眼动物就能活起来,刀工繁简得当,简练传神,又是花鸟虫兽主题,我初步判定这是枚宋玉。”
一老一少,祁震山讲得细致,宝镜听得如痴如醉,很快进入了旁若无人的境地。
徐海东和妻子对视,很有默契不曾打搅。
宝镜拜师成功,李淑琴也不见外,看快到饭点了,她和徐海东就去了厨房。还没过初五呢,厨房里只有发黄的几株青菜,油盐酱醋调料虽全,灶台上积了一层灰,可见祁老平日里孤身一人是不常做饭的。
幸而厨房里还有些木耳还带等干货,李淑琴还带了肉蛋,整治出几道菜不难。
“你说,祁教授一个人住在省城哪里方便了?要不要劝他去南县住一段时间,宝镜也不用来回跑,我们也能顺便照顾下祁教授?”
徐海东皱眉道,“胡说什么呢,从来只听过徒弟迁就师傅的,哪里能劳烦师傅迁就徒弟?以后周末我负责接送宝镜,早点起来不就行了。”
厨房外,循着饭菜香味找来的师徒二人恰巧听见了,宝镜一点没有不好意思,反对着她师傅谄媚道:“师傅您觉得呢,我妈的建议不错吧?”
祁震山没表态,宝镜却猜师傅大人有几分意动了。
下午,徐家三口离开了玲珑书铺,宝镜还收到了她师傅给的礼物:一枚翡翠平安扣。
李淑琴欢喜得当场给宝镜挂在了脖子上,理了理衣领忽然奇道:“怎么不见你那面小铜镜了,从前不都贴身戴着么?”
见徐海东也投来疑惑的眼神,宝镜心中微惊,脸上却显出几分委屈,“小姑不是说要卖了咱家的宝贝吗,我怕、怕她……把铜镜藏在家里了。”
李淑琴狠狠瞪了丈夫一眼,又想起了徐海霞把宝镜“诓骗”出门,却将宝镜单独撇下的事儿了。
徐海东面有愧色,宝镜默默在心里对老爸说了声抱歉。
天色不早,徐家三口也没有立刻返回南县,便在外公的房子里借宿一宿。嫁出去的女儿很难有机会在娘家过夜,别看外公板着个脸,宝镜能感觉到其实老人挺高兴。
“小镜,去把你大舅泡的枸杞酒倒些来,老头子陪你爸爸喝两杯。”
徐海东受宠若惊,连忙给老泰山斟酒。
几杯白酒下肚,徐海东也没那么拘束了,宝镜外公和他谈了谈引起夫妻俩争吵的“3000元事件”,“海东,淑琴为你和小镜的付出,以及对整个徐家的付出,这些年你也看在眼里……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该出那3000元,老头子还有些积蓄,可以先借给你们。你是个孝顺孩子,希望你能分清孝顺和愚孝的差别。”
老泰山虽然点到为止,徐海东已羞愧难当。
“爸爸,我以后不会再叫淑琴吃苦了……徐家养育了我,再深的恩情,都该由我自己承担!”
厨房里,一直在偷听的李淑琴低声叹息,摸了摸宝镜的小脑袋。
不让老爸孝顺父母?宝镜摇摇头,这事儿她也做不到啊。回到表姐的房间,早上她把卖玉蝉老人赠送的东西随手搁在了桌上,不由拿起来查看。
硬邦邦的,该不会是钱币吧?尽管有的古钱价值不菲,宝镜也没有太在意,随手解开帕子,却叫她愣在当场……天啊,这也太像了?!
短暂的错愕后,忽而生出一股狂喜,这就是好人有好报?想起咄咄逼人的小姑,步步算计隐藏在前世今生的幕后黑手,她当即有了个主意。
刚看见帕子包裹着的物件时,宝镜也吓了一跳。
无他,帕中之物赫然是一面铜锈斑斑的镜子,若非背面并无太阴两个篆字,她都会怀疑这是世上第二枚太阴镜!
“这么像,难道真是老天相助?”
宝镜嘀咕道,翻来覆去检查,甚至唤出了太阴镜查看,此铜镜由青铜所铸,回溯本源,不知是不是因为精力不济,她只看到了唐代的画面,看样子铸造时间更在唐以前。
不过的确只是一面普通的古镜,并无异样,太阴传承中也没有提到世上还有另一面太阴镜。
“那就,以你为饵吧,我倒要看看,能钓出什么鱼来!”
宝镜干脆将仿品挂在了脖子上。
年初六,一家三口返回南县。虽然才年初五,已经有厂子陆续开工,张鹏想着500块本钱还差一大截,对宝镜的归来是望穿秋水。
“我让老叔去看过了,农机厂外面昨天就有人摆摊,卖烧菜的都多了两家,咱们现在去了哪有位置,赶不上午饭了?”
宝镜心思都还在别地儿,闻言随口道,“烧菜不好卖,那我们就卖别的呗。”
张鹏摇头晃脑,“小混沌,面条,馒头包子,烧菜稀饭……能想到的小吃,那里都有人摆摊了。”
宝镜终于有点吃惊了,她没想到南县人民不仅大胆,脑筋也挺活嘛。不过,张鹏眼里的困境,对后世吃遍南北美食小吃的宝镜来说,还真不是个事儿。
“走,去我大舅家,给你做点从没吃过的。”
张鹏闻言,遐想连连,不由舔了舔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