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积淀,影响人们的审美判断和价值取向。由于人类的审美活动是以主体内在审美需要为根据和动因的活动,因而,人类审美需要的直接心理表现,是审美欲望。人不再被动地感知审美对象,而是有意识地有选择性地进入审美对象之中。由于审美欲望的驱动,审美活动成为自觉自由的活动,由欲望产生兴趣鲜明地带有个人的选择性和倾向性,同时,表现为客体对主体情绪上的吸引。正是社会文化的因素、历史的因素和时尚的因素,决定着人们的审美判断和审美情感。情感作为价值评价的心理机制,贯穿并主宰着审美过程,而且,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这一过程的性质和状态。情感成为人们对主客体之间的价值事实的态度和体验,人仅仅与对象处于认识论关系时,不可能产生强烈的情感;只有当人与对象处于价值论关系时,人的情感才变得强烈。由此,情感状态成为主体的体验状态,因为社会文化的作用,美感过程促进审美主客体之间产生张力。一方面,感性的体验深入持久;另一方面,理性因素的加强,逐渐使美感带有反思的性质,这样,美感真正体现了感性与理性的交融、个别与一般的统一。审美意志,正是在感性与理性之间起到了调节作用,使人的心理行为处于非功利状态,排除和抑制了主体的日常生活意识。因此,欲望、兴趣、情感、意志使美感过程具有新的内涵。
从以上分析中,可以看到,美感的特征是很典型的:第一,美感是无关功利的。在审美活动中,审美主体对事物的态度是非实用的或非实际的占有态度;美感只有是非功利的,才是纯粹的、无障碍的、自由自在的;美感是不占有对象产生的愉快,只有对象的外部形象才是主体所需要的,在受到对象的外部形象刺激后,美感便在主体内心独立发生和发展。美感之所以摆脱了占有欲,是因为审美对象经过主体的选择,往往成为人类想象力和创造力凝聚出的精神性产品,而这些精神性产品,不是为了满足人们的生理需要,而是为了满足人们的文化需要和精神需要。从主体方面看,当他进入审美状态,便摆脱了占有欲;从客体方面看,当对象进入人的审美视野,主体就不再实际地拥有对象,而仅是感觉对象,对象相对主体而言是感性的存在物。
第二,美感是多种审美心理因素综合的结果。美感,既不是单纯的感性,也不是单纯的理性,而是感性与理性的统一;美感,离不开个体的人,处处带有强烈的个人体验倾向,在个体体验中又包容着社会因素,带有共同的民族特性和社会生活的印痕。简言之,美感不是单纯的感官快适,而是主体全身心的震荡,是人的自觉自由本质的充分表现。感知、想象、理解和欲望、兴趣、情感、意志等多种心理因素,不再单纯地发挥作用,而是综合地发挥作用。按照思想的逻辑展开原则,我们对美感与快感的心理结构所作出的三层次功能分析,完全是为了论述的必要。实际上,美感往往是整体的综合的感受,它不仅通过视听等高级感官去感受,而且还要通过这种贯通性,促使整个意识系统活跃起来。
2.1.2美感与快感生成的动力源泉及价值依据
前面已经指出:主体在感知对象的过程中,审美价值体验的心理结构发挥了重要作用。不同的结构特征,决定了主体完全不同的感受,进一步说,主体的心理结构不是恒定的,而是变化着的,而变化着的审美价值体验力量,极大地推动着主体的审美想象力与艺术感受力。这种力量,不断影响主体心理结构的变化,构成了美感与快感生成的动力机制,让审美主体与审美对象之间的价值体验变得自由而丰富。美感与快感的诞生,往往是在主体的内在动力和对象的外在动力之间的激活过程中完成的,如果没有主体的内在需要,离开主体的体验和判断,美感与快感绝不会凭空产生,因此,对美感与快感的动力来源进行具体分析是饶有趣味的。
先分析快感的动力源泉。快感直接体现了人的自我评价,不仅包括能力成就评价,而且包括道德、社会关系、个人价值等的综合评价。因而,快感的动力源泉,可以从不同角度加以认识,按照“需要理论”的分析:快感的产生,总是表现为基础需要的满足。按照马斯洛的理论,人类的需要形成金字塔形,美感需要属于高层次需要,而生理需要、安全需要、情感需要等属于基础需要。事实上,基础层次的需要,往往产生内驱力,驱动主体去努力,以实现内在的需要与外在的需要。正是这种内驱力的作用,主体不自觉地千方百计地接近目标,一旦需要满足,快感便油然而生,即:在熟悉感中获得新奇感,这种新奇感成为激发快感的力量。从主体的经验习惯来看,熟悉感是指刺激物反复出现,而且是间隔的重复出现。正是这种感觉,唤起主体的兴奋细胞与快乐意识,使主体与对象在渴望与满足之间保持动态张力,激活人们在日常生活与工作中的创造和追求。
从主体的兴趣来看,“兴趣”,往往是强有力地影响人们追求对象事物的内在力量。新奇感特别能引起兴趣,兴趣把人吸引到一定的对象上,或一定的活动中去。兴趣促使脑活动处于最优状态,并能组织认知加工,人被自身感兴趣的事吸引着、激发着、入迷着魔,不断获得新奇的感受,这样形成的力量,直接影响快感的生成。个人的价值得到群体的认同和赞许,成为快感生成的重要力量。快感最重要的来源,正是在得到肯定或创造成果以及完成有意义的活动中得到的,快感伴随完成某种成就的努力而产生,它使人试图占有期望的和喜爱的物体或对象。快感中包含着力量、魄力和信心的体验,它是人们努力追求的直接结果,是人们对待生活的积极态度的表现。虽然不能教给人们追求快感的方法,但是,可以启发人们去正确地对待生活,随着动力源泉的变化,快感也将随之变化,因此,快感往往呈现为多层次和多方式的快感,没有固定不变的快感。
快感是人们的正情绪,是为人们带来享受的重要因素。人们在快感经验中可以得到对世界、对社会和对人生的信心和自信,没有快感,就没有真正的享乐和享受,所以,当生理需要和社会需要得到满足时,快感是无可言状的。这种满足感,是由于内驱力产生于维持有机体的生物周期的循环过程中,它激活了内驱力,特别是某种生理需要在一定程度上被剥夺以致体内平衡出现严重失调时,有机体寻找满足生理需要的条件,从而内驱力被激活。一旦需要得到满足,轻松感与解脱感使主体感到通体欢畅,这就是快感的获得。后者的满足,对于社会化的人来说,应该是真正的快感,因为最典型的快感是人在从事建设性、有意义的活动中产生的。
正是快感的作用,人在快乐中,总是能够经验到自身与外界的人或事之间存在着密切联系,并产生亲切感;快感状态使人对外界事物表现出欣赏,使个人同外界事物接近而不是分离,因而,快感能使人同外界和他人处于更加和谐的关系之中。揭示快感的动力来源,是为了与美感的动力来源作出明显的区别。快感具有普遍意义,渗透于日常生活和工作之中;美感则具有特殊意义,主要体现在艺术活动之中和那些具有诗性特征的人类活动中。
再分析美感的动力源泉。应该看到:美感是主体的审美体验与反思判断相结合的产物,因此,追寻美感的动力源泉,我们可以对审美主体与审美对象之间的关系加以具体考察。美感的产生,根源于主体的审美欲望与主体的自由审美意向性,因为审美欲望与人的精神需要直接关联,欲望是使审美得以实现的重要心理机制。它们在具体的审美过程中,表现为无意识的然而是强烈的价值追求,正是有了这种价值追求,主体才会有审美的激情和冲动。这种促使美感产生的动力,是人的审美欲望与审美自由意向性,也可以称为“游戏冲动”。席勒系统地探讨了这一问题,他认为,游戏冲动的对象,用普遍的概念加以说明,就叫“活的形象”。
人在审美活动中,游戏冲动激发起人对美的感受和体验,在审美活动中,主体以静观的态度,超越功利欲求,投身于审美对象之中。主体以新奇振奋的审美态度感知完整的艺术对象,调动潜在的文化积淀和审美经验,通过审美主体的感知和体验,调动艺术想象,在艺术世界中获得种种新奇、令人惊异的感情。从美感心理中,可以发现:在人的各种状态下,正是游戏,只有游戏,才能使人达到完美,并同时发展人的双重天性。“对于美,人只和它游戏。”在他看来,如果在满足他的游戏冲动的这条道路上去寻求人的美的理想,那么,他是不会迷路的,因为游戏是人的本质力量的体现。审美欲望也好,游戏冲动也好,它们之所以促成美感的产生,就是因为在审美欲望中蕴含着超越自身,超越日常意识,超越理性的束缚的力量。事实上,美感就是对僵死的理性结构的感性超越,它指示我们超越各种束缚,实现人的最佳生存方式,在美感过程中,审美欲望或游戏冲动作为力量,往往表现出最热烈的追求,敢于冲破一切条条框框,打破既定的秩序,充分实现人的自由,发挥人的创造力量。
正因为如此,美感价值体验,同时,具有创造与毁灭的双重力量,这一点,在毕加索这一类型的艺术家身上,表现得尤其明显。显然,审美欲望使人接近对象,投身到对象中去,这既有选择性,又有目的性,同时,促使人以静观、超功利的态度在艺术世界中与美一起游戏。这既揭示了美感的生成,又体现了人的审美自由,所以,审美欲望或游戏冲动,作为推动美感产生的力量,往往给主体带来惊异感和震撼力。
移情作用,是直接影响美感产生的动力。所谓移情作用,它是人在观察外界事物时把对象拟人化,赋予对象以生机,表现对象与主体之间的同情和共感。可以看到,知觉的外射是移情作用的特征。例如,当人们按照审美价值体验的眼光来观察苹果,往往把自己的知觉外射到了对象物之上,于是,苹果就会获得红、香、甜、圆、滑、沉甸甸等印象。当人的五官感觉全部调动起来,全部投射到对象物之上,就会有关于苹果的诗歌美感或绘画美感乃至音乐美感。例如,诗人傅天琳,之所以能写出别具一格的关于苹果园的诗,就是因为诗人长期生活在苹果园中,对苹果有独特的知觉活动,由独特的知觉活动引起独特的情感活动。同时,还应看到,情感的外射是移情作用的另一特征。在审美活动中,情感的外射处于显着地位,这表现在以情观物和物着我情上,美感在情感的顺应和同化中便产生了。
一些艺术家真实地叙述了移情作用对美感产生的影响,特别是在审美价值体验过程中或在审美活动中,“你开始把你的情感欲望和哀愁一齐假借给树,它的荡漾摇曳也就变成了你的荡漾摇曳,你自己也就变成了一棵树。同理,看到在蔚蓝的天空中回旋的飞鸟,你觉得表现超凡脱俗,终古不磨的希望:你也就变成飞鸟了”。这正是由于移情作用的推动,当主体面对对象之时,便将自己的情感对象化于客观事物之中;将自我的心灵客观化于艺术作品之中,主体与客体、现实与虚幻之间界线清除了,“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当审美者把自己的整个心灵融入审美对象之中时,他就不仅是在欣赏审美对象,而且,借助于审美对象所提供的契机,进入对自我生命的审美观照之中。由于移情作用的关键在于情,所以,我们必须注意情感是核心,是动力。面对同一审美对象,由于不同的情感作用,美感的心理内涵截然不同,同一朵花,在不同的诗人笔下,包含着迥然相异的深情;同一艺术原型,在不同的艺术家笔下,幻变成不同的审美意象。例如,同是战争屠杀的场面,同是对侵略者的鞭挞,哥雅的《法国士兵枪杀西班牙起义者》,选择的是马德里城郊的一处小山坡旁,在黑沉沉的夜空笼罩下,一群法国士兵正在枪杀一群被捕的起义者。其中,最突出的是高举双臂的青年农民,他张大着激愤的眼睛,好像正在向侵略者发出最后的咒骂声。在他的旁边,有几个起义者已经倒在鲜红的血泊中。
远处,还有一些将要遭到同样命运的人,因不忍看战友惨死而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右边举枪射击的法军姿势极不自然,似乎尽力克制内心的恐慌。
正义与邪恶的冲动、残暴与不屈的对立,哥雅的愤怒感情对象化在这幅画面中,给人悲剧的震撼的美,显示了西班牙人民的英勇反抗斗争精神。毕加索的《格尔尼卡》,也是表现战争,由于作者大胆的艺术创造,奇特的移情方式,画面显示出新奇而又酷烈的情状,人物完全变形,一片荒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