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种复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之后,终于想起了我最初跟张启一说的要尝试一下能不能救张伯和张姝回来的事。既然可以一试,那我就定要试试,不管怎样都还张伯母一个完整的家,话说我也挺想张姝的。
准备好一张供桌、一方供台、一个带着秸秆灰的香炉、笔墨纸砚、两只活鸡、两吊铜钱、两挂招魂幡和蜡烛、线香、冥纸、冥钱、剪刀、红绳这些每次做法事的必备,当然还少不了作为米婆不可或缺的道具——米!
一切皆备好,我点燃了三根线香和三根蜡烛,将它们插好在香炉里,杀了两只鸡取活血,在用笔墨在黄纸上写事先向张伯母问的张伯和张姝的生辰八字和死亡时辰,然后把黄纸点燃烧在了香炉灰里,又用剪刀剪了两段红绳,分别将它们串入一个铜钱,红绳一端系在招魂幡的竹子上,另一端则系在我的手腕上,这样如果他们的魂魄有动静,我就可以第一时间得知,招他们上来了。
抓了把米洒在供台上,我开始默念咒语,恍惚中似有一阵风吹过,线香上冒出的徐徐青烟渐渐形成了一个昏暗幽寂的通道,一个身穿白衣身姿婀娜的女人缓缓从里面走了过来。
我念咒语的舌头一顿,恭敬垂头道:“三阴妈妈!”
女人并不说话,只是冷冷觑着我。
“三阴妈妈,上回您说张姝已经转世投胎了,请问还找得回来吗?”我小声问道。
三阴妈妈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
我看得一头雾水,忙又洒了一道钱,问:“请问他们现在去哪了?”
三阴妈妈淡淡开口:“桃花村的自然是回桃花村了。”说完,一阵青烟似的飘散了。
我呆愣在地,看着手腕上纹丝未动的红绳,脑子里寻思着三阴妈妈这句话的意思。
红绳微动,招魂幡也没反应,那就证明了上次三阴妈妈说的那句张姝已经投胎转世了的话,那她现在说的桃花村的回桃花村是不是说张姝和张伯投胎转世之后又到了桃花村?
我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于是怀着丝激动,一丝期待跑去问张伯母最近桃花村是否有新生婴儿?不问不知道,一问还真有!村里有两家村民的儿媳妇上个月都生了孩子,正好一男一女。我跑去问了那两户人家孩子的出生时间,竟然刚好对得上张姝和张伯的生辰八字!!!
天呐!他们真的回来!
不过,已经忘记前尘了,又在这里开始了他们新的一生!
我不知道要不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张伯母,显然告诉她她会接受不了,可不告诉她又觉得未免残忍。
正当我苦恼之际,张伯母自己问了起来:“张小姐,你刚去问那两家媳妇儿啥东西了?”
我看着她眼角已经藏不住的皱纹突然觉得一阵心酸,但是还是忍住了心里的念头,跟她说:“去帮她们家孩子看看命格。”
张伯母好奇道:“哎,她们孩子命格好不?”
我笑道:“好啊,都是长寿有福之人。”
张伯母拉着我手的粗糙双手突然一颤,她的头颅低了下去,眼睛看着地上灰格子的青砖,喃喃道:“长寿啊,长寿好啊,不像我家老头子和姝儿,年纪轻轻就去了。”
我拍了拍她的手,叹道:“别想那么多,人死犹如灯灭,他们已经开始新的人生了,我们还活着的人也要懂得放下过去,多往前看看。”
张伯母盯着我的眼睛,她的手在我脸上轻轻的磨挲着:“张小姐你还年轻,不懂,我一个年近半百的女人了,活了半辈子也没什么盼头了,就希望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在一起,将来啊给我儿子讨个媳妇儿,给我闺女找个好人家嫁了,然后我和我老伴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张伯母一直陷在往昔美好的回忆里,眼神里流露着深沉且哀伤的目光,看得我心为之一恸。我想我大概明白她的感受,那种失去挚爱的缠缠绵绵的长久的伤怀怕是会跟随一辈子,谁也无法分担。
一天都没看见张启一的人了,饭菜凉了热,热了又凉,终于在月上中天的时候他披着一身星月轻轻推开了房门。
他不在,我睡不着,所以房门一动我就醒了,撑着脑袋靠在靠枕上看他蹑手蹑脚的插上门闩。张启一转过身事甫一抬头就看到我靠在枕头上慵懒地看着他,顿时手足无措,完了只对我露出一个尴尬的笑脸。
他要是一个字不说闷头大睡我还会心疼下他这天是不是到干啥高难度的事情了所以特别辛苦,但是他那个笑容让我觉得这其中好像有点猫腻。于是,我抢在张启一问“媳妇儿,还有没有吃的之前”蹭蹭蹭地下床从小食盒里端出凉了的晚饭摆在桌子上,顺便把杵在一旁的张启一拎到了椅子上。
“说吧,边吃边说!”我指了指桌上的饭菜道。
张启一看着今天的我呆了一秒,然后好笑道:“说什么啊?”
“你今天到干嘛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这个,,,出去办点事儿啊,所以晚了!”
我抓住张启一正欲开动的筷子:“干嘛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嘛?”
“没什么事,这不怕你瞎担心嘛!”
我松开筷子,白了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一眼,道:“下次再这样我可不会再帮你带吃的了,你都不知道我热了多少回了你才回来!”
张启一边吃边笑眯眯道:“媳妇儿的话就是圣旨,保证遵守!”
我看他吃饭闲得无聊遂跟他说了张伯和张姝转世回桃花村的事儿,随即又想到这两天销声匿迹的张启平,遂问道:“你今天看到张启平了吗?他现在在干嘛?”
“没,他大概回他那镜湖去了,不在山洞里!”
“镜湖?”我想起他那镜湖水君的头衔,“镜湖里也有住的地方吗?”
张启一咬了一口大丸子,白了我一眼:“当然有,难不成你让张启平变乌龟缩在壳里吗?”
我顿时来了兴致,问道:“哎,那你去过他那水底的宫殿吗?”
张启一摇了摇头,说:“我不谙水性,只在岸上看,凌魂去过!”
“哇哇哇?”我一听简直眼睛冒星星,要不是现在是大半夜真想分分钟把凌魂抓过来让他好好讲讲。
特么的传说中的龙宫嘛?!
张启一没好气道:“瞧把你给激动的,就这点出息!”
我笑道:“当然了,我一个凡人肯定对龙宫好奇啊,难道你不好奇?”
张启一一本正经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我:“??????”
哼,庸俗!
第二天天一亮,我刚吃过饭就端了小点心跑去凌魂屋里,让他给我讲讲张启平那个湖底的宫殿,可是我敲了半天门都不见有人开,心里就纳闷了,凌魂从来不睡懒觉的人今天怎么了?
于是我使劲撞了一下,门从里面啪地一声就开了,我差点栽倒地上去,幸好当时我眼疾手快抓住了门栓的木头才勉强站稳了身子。
屋里空空如也,只有香炉里袅袅飘荡的暗香。
凌魂竟然不在!
我把装了小点心的食盒放在桌子上,在他屋里来回巡视了一圈,一老式雕花木床、一桌、一椅、一方矮几,一个燃烧着暗香的香炉,以及挂在床边的一把桃木剑??我盯着那把桃木剑良久,心里在想凌魂现在去哪了,怎么桃木剑这种辟邪防身的工具也不带?
我眼珠子转了转,顿时想到一个可能,桃木剑怕水怕火,他肯定不会去火里面,那就很可能去水里面了,我激动的一拍脑袋:哎呀,凌魂该不会是去镜湖里了吧???
唉,来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