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有一种普遍的想法，所有社会主义已成为现实的文明都与我们的文明类似，就像是来自勃艮第[32]的葡萄酒瓶装着博若莱[33]葡萄酒一样。无可否认，我们生活在文明的残骸中，但这个文明也有辉煌的时候，如果打上补丁，现在依然可以几乎泰然自若地熠熠生辉。用勃艮第的葡萄酒打个比方，想象中社会主义的未来，是一瓶虽然还有酒香，但味道却是铁腥味的水。因此令人悲伤的事实就是，艺术家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说服成为社会主义信徒。相比于画家之类的艺术家，作家的政治意见更直接也显然与他的工作更息息相关，因此作家在这个事实上就尤为甚。如果你面对事实，就必须承认，以英国现在的情况，几乎所有可以称为社会主义文学的东西都是沉闷、乏味而糟糕的。整整一代人在多少熟悉社会主义的观点中成长了起来，而现在高水准的社会主义文学却如W.H.奥登[34]一样，像是没有勇气的吉卜林，[奥威尔后来收回了这条评论。见《英国本色》中《鲸鱼腹中》，第120页（Seeker &； Warburg整理版本）。]以及与他相关的，甚至更加苍白无力的诗人。每一位重要的作家，每一本值得阅读的书都在反对的那一面。我情愿相信在俄国不是这样的——虽然我对俄国完全不了解，然而推测将来——大革命后的俄国，纯粹的暴力事件就能带来一系列有活力的文学作品。但可以肯定的是在西欧，社会主义没有产出任何值得阅读的文学作品。不久之前，当情形还未如此明朗，还有一些有活力的作家自称是社会主义者，但用社会主义这个词作为模糊的标签。因此，如果易卜生[35]和左拉[36]自称是社会主义者，这只能说明他们是“进步分子”，而对于阿纳托尔？法郎士[37]，这就仅仅代表他是个反圣职者，真正的社会主义作家，那些写宣传文的作家，都是些迟钝的，空洞的饶舌之人——萧伯纳、巴比塞、厄普顿？辛克莱[38]、威廉？莫里斯[39]、沃尔多？弗兰克[40]等等等等。当然我并不是说由于文学术士不喜欢，社会主义就该受到谴责，我甚至不提议要创造社会主义文学，虽然我也觉得没有任何值得唱诵的社会主义歌曲并不是一个好迹象。我只是想指出那些有真才实学的作家通常并不关心社会主义，有时大肆责备也有时敌对。而这不仅仅对于作家本身，同时对社会主义来说，也是一场灾难，因为社会主义更需要他们。
而这就是普通人畏惧社会主义的肤浅观点。我非常了解这整场枯燥的争论，因为我了解双方。我在这里所说的一切，都对那些想要让我改信的狂热社会主义者说过，也对那些我想要说服他们改信社会主义的生来就是非信仰社会主义者的人说过。这整一件事实际上是由于个别社会主义者，尤其是独断的马克思论证派而引起的不愉快。被那样的事影响是不是很幼稚呢？是不是很愚蠢呢？是不是几乎令人鄙视呢？答案确实都是肯定的，但问题是有时它就是会发生，所以把它牢记心头就显得尤为重要。
注释
[1] 墨索里尼：即贝尼托·墨索里尼（1883年7月29日——1945年4月28日），意大利法西斯的党魁、独裁者，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元凶。法西斯主义的创始人。1922年至1943年期间任意大利王国首相。
[2]英国自由党：英国资产阶级政党。前身是1679年成立的辉格党。1832年议会改革后（见英国议会君主制），辉格党逐渐转向自由主义，要求自由贸易和自由政治。1839年，J.罗素开始使用自由党名称。1867年第2次议会改革后，自由党领袖W.E.格莱斯顿 4次出任首相。此时，自由党已成为英国资产阶级的政党。
[3]贵格会：贵格会是基督教的一个教派，又称教友派或者公谊会，是基督教新教的一个派别。该派成立于17世纪，创始人为乔治·福克斯。该派反对任何形式的战争和暴力，不尊敬任何人也不要求别人尊敬自己，不起誓，主张任何人之间要像兄弟一样，主张和平主义和宗教自由。
[4]莱奇沃思：英国城市，距伦敦56公里。
[5]劳合·乔治：英国自由党领袖，1890年当选为英国下议院议员，1911年任财政大臣期间提出国民保险法，被公认为英国福利国家的先声。
[6]红种印第安人：即北美印第安人，带有冒犯口气的说法。
[7]英国独立工党：英国工人运动中的机会主义政党。其宗旨是：保证集体占有生产资料，实行8小时工作制，禁止使用童工，实行失业津贴和社会保险。1893年1月建立，党的领袖是矿工凯尔·哈第、拉·麦克唐纳等。随着一些旧工联成员和受费边社影响的知识分子和小资产阶级分子的加入，该党一开始便采取资产阶级改良主义立场，认为马克思主义不适合英国，醉心于议会斗争。
[8]科尔夫妇：指乔治·道格拉斯·霍华德·科尔（G. D. H. Cole），英国政治理论家，经济学家，作家及历史学家，及其妻马克里特·科尔（Margaret Cole），夫妻两曾合力完成多部侦探小说。乔治·道格拉斯·霍华德·科尔曾是反战主义者，后于1938年左右放弃立场，声称，“希特勒治愈了我的反战疾病”
[9]韦伯夫妇：指悉尼·韦伯（Sidney Webb）及其妻比阿特丽丝·波特·韦伯（Beatrice Potter Webb），他们是著名的英国工联主义和费边社会主义理论家，改良主义政治活动家，知识渊博的学者。
[10]斯特拉奇夫妇：指利顿？斯特拉奇（Lytton Strachey），英国作家，批评家及其第二任妻子简·格兰特，妇女参政运动领导者。
[11]《工人日报》：1930年于英国创立的报纸，是英国共产党的报刊，后于1945年更名为《晨星》。
[12]三杯魔球：古老的骗局，用三个杯子及一个豌豆大的球完成的戏法。
[13]罗纳德·诺克斯：英国牧师、神学者。原被指定为英国国教牧师，后于1917年改信天主教。
[14]阿诺德·伦恩：英国滑雪运动员，登山运动员，作家。曾是不可知论者，批判天主教，后于45岁改信天主教，成为天主教护教论者。
[15]切斯特顿：即吉尔伯特·基斯·切斯特顿（Gilbert Keith Chesterton），英国作家，神学家，诗人，哲学家等，常被称为“悖论小王子”。
[16]比奇科默：英国《每日快报》幽默专栏《顺便说说》中，两名专栏作家使用的笔名，原词意为流浪者。
[17]利物浦：英格兰西北部的一个著名港口城市，英国第五大城市，是默西河畔都市郡的5个自治市之一。英国著名商业中心，也是第二大商港，昔日利物浦市是英国著名的制造业中心。
[18]萧伯纳：爱尔兰剧作家，1925年因为作品具有理想主义和人道主义而获诺贝尔文学奖，是英国现代杰出的现实主义戏剧作家，他认真研读过《资本论》，公开声言他“是一个普通的无产者”，“一个社会主义者”，反对暴力革命。
[19]W. W..雅各布斯：英国小说家，是家中的长子，母亲在他小时候去世，父亲在伦敦码头工作。写过大量讽刺小说和恐怖小说。
[20]《巴巴拉少校》：萧伯纳的戏剧作品，以救世军为题材，反映了贫富不均和劳资冲突等尖锐的社会问题。
[21]《布拉斯邦德船长的转变》：萧伯纳1900年的戏剧作品。
[22]《笨拙周报》：伦敦出版的适合中产阶级趣味的幽默刊物。
[23]《错姻缘》：萧伯纳1909年的戏剧作品，以反讽的形式表示了他对婚姻，社会主义，“新女性”的看法。
[24]西德尼·韦伯夫人：指悉尼·韦伯（Sidney Webb）妻子比阿特丽丝·波特·韦伯（Beatrice Potter Webb），著名的英国工联主义和费边社会主义理论家，改良主义政治活动家，知识渊博的学者。
[25]亨利·巴比塞：法国作家。他生于法国一个新闻工作者和剧作家家庭，受父亲熏陶，从小爱好文学，16岁开始在报刊发表作品。
[26]普鲁斯特：马塞尔·普鲁斯特（Marcel Proust）是20世纪法国最伟大的小说家之一，意识流文学的先驱与大师。也是20世纪世界文学史上最伟大的小说家之一。
[27]纪德：安德烈·纪德（André Paul Guillaume Gide ），法国作家，保护同性恋权益代表，曾获诺贝尔文学奖。
[28]米尔斯基：俄国政治文学历史学家，通常被称为米尔斯公爵。
[29]康拉德：波兰裔英国作家。其作品表现了他对殖民主义的憎恶，英国现代小说的先行者之一。
[30]吉卜林：约瑟夫·鲁德亚德·吉卜林（oseph Rudyard Kipling），英国小说家、诗人，曾获诺贝尔文学奖。由于吉卜林所生活的年代正值欧洲殖民国家向其他国家疯狂地扩张，他的部分作品也被有些人指责为带有明显的帝国主义和种族主义色彩。
[31]D. H.劳伦斯：即戴维·赫伯特·劳伦斯，20世纪英国作家。贯穿在他一切作品中的一条线是阶级意识。其特点是：一个下层阶级的男人和一个上层阶级的女人的结合。上层阶级的男人通常是萎靡不振，缺乏人性本能力量的。
[32]勃艮第：法国南部地区，曾为英国殖民地。主要出产酒体从中等至丰满不等的红葡萄酒，以及干白葡萄酒。
[33]博若莱：位于勃艮第南部的产区，因其新酒而扬名。
[34]W. H.奥登：近代英国诗坛上最知名的诗人，认为处在资本主义统治下的西方文化正在堕落，而人民则在机器的压榨下疲倦的毁灭下去。
[35]易卜生：亨利克·约翰·易卜生（Henrik Johan Ibsen），影响深远的挪威剧作家，被称为"现代戏剧之父"。在作品中谴责资本主义社会的丑恶现实，痛斥宗教道德，并提出了他自己的道德理想，愤激地鼓吹精神上的极端个人主义，表现出不妥协的精神。
[36]左拉：爱弥尔·左拉（émile Zola），法国作家，是自然主义文学流派的领袖，重要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自然主义文学理论的主要倡导者，被视为19世纪批判现实主义文学遗产的组成部分。
[37]阿纳托尔·法郎士：法国小说家，曾获诺贝尔文学奖，出生于巴黎书商家庭，早年创作受巴那斯派的影响，后来对资本主义社会发生怀疑。
[38]厄普顿·辛克莱：美国小说家，以创作“揭发黑幕”的小说闻名。
[39]威廉·莫里斯：英国设计师、诗人、早期社会主义活动家及自学成才的工匠。
[40]沃尔多·弗兰克：西班牙裔美国小说家，历史学家，文学家，社会批评家，以其对西班牙语拉丁美洲文学文化的研究而著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