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岁,冬,这次放空的短途旅行,我结识了晓溪,之后许多年,都是这么称呼她的。如今,每每有人与我谈论旅行的话题,我便会问,路上遇见谁了吗?还是给我讲讲遇到了谁,发生了什么故事吧。如若没有,我便减退了再继续听的兴致。旅行,应该带着某种情绪,如若不然,即使再好的风景,又如何为之打动呢。心里面,生有那种情绪,才会感动于收进眼底的壮丽,凄凉,繁华,热烈,乃至死亡。
在寒冬季节,去往距离北京不远的海边,是不经常会有人做的事情。那个海边的小城,夏季时,挤满消暑的人群,入秋之后,很多商家会陆续离去,仅剩一些家庭旅馆,或者几个有所追求的青年旅社还在营业。出发时特意为自己挑选了适合的衣物,牛仔裤,还有淡棕色的毛衣。这件毛衣是母亲的作品,在大一入学时,她为我准备的,细数起来,也算有些年头了。年初,被她拆了从新编织,填入新的毛线,颜色么,到是没什么改变,花纹略有新意。穿久了,便越发喜欢,尤其是纤维散发出的气味,混合了漂洗后晾晒的味道,长久被我自定义为,家的气息。
胳膊,垫在桌板上,我枕着毛衣袖,很松软,眼睛看向车窗外,景物迅速向身后溜走。火车发出的咯噔声响,总是引人陷入松弛,再加上干燥、温暖的阳光,我几乎快要昏睡过去。“不太好意思,您能给让个地方吗,我想把水杯放在这里,还有需要用一下这个桌板”,我赶忙坐起身,是对面传来的声音,何时来了乘车的人,好像,前面站点经停时,并没有人上车呀。“呃,对不起,没注意到有人来”,我赶忙为自己的行为做出解释,而后,才注意观察对面的女子。
真是好看,棕色的短发,发梢都被故意剪的有些参差不齐,两边的头发稍稍盖住耳朵,露出下半部分,耳垂圆润,带着铂金颜色的简约耳钉,整体很是精致。眉毛被额头前的碎发遮挡的若隐若现,整齐又带有向上的弧度,略显俏皮。眼睛,在我看来是半个桃核的形状,两侧眼眉又有些像月牙的边角,黑色的眼瞳占据了视窗的大半部分。鼻子么,很直,生长的规整而且秀气,下方的人中穴极其明显,与鼻子的直线严格对接。嘴唇,上下厚度均匀,略微上翘的下巴,于瓜子脸的轮廓完美契合。
至于服饰,她穿着一件淡黄色的大衣,略显中性,领子宽大,向两侧外翻。咖啡色的针织围巾,盘绕在脖颈处,给人一种柔软又温暖的感觉。虽然,女孩看上去较为纤瘦,但却颇显骨感,服装的搭配让她看起来帅气多于娇柔,加之面容俏丽,拼凑出尤为独特的气质。
在搭乘这趟列车前,我的确设想过,坐在旁边或者对面的会是什么人。若遇到有体味的,我准备了口罩。若遇到没完没了攀谈的,我便佯装熟睡。若遇到同样的旅行者,到是可以聊点有趣的事情。各种假设,在上车后便全部落空,人迹寥寥,我所在的四人座位只我一人。更没想到,在我昏睡之际,对面却出现一个女子,如此这般清秀。极端的情景变化,只觉令人头脑发蒙,该戴上口罩么?那岂不很怪异。要么假装睡觉?但万一真的睡着,仰着头,嘴巴一定会张开的,若再不小心流出口水或者打起呼噜,就过于丢人了。主动攀谈?不好,我骨子里是个内向的人,不具备那种勇气。算了,还是安静的坐着,调整好注意力,看向窗外吧。
就这样,女孩把书平放在小桌板上,认真的阅读,旁边摆着粉色的保温杯,冒出热气,想必是要散去一些再喝。我便斜对着车窗,沿途满目枯黄,连供我消磨的景色也是少之又少。不时,我便会朝女孩看去,这是不自然的举动,毕竟她确实长的好看,谁又会不愿去欣赏漂亮的人或物呢。即使,她不够特别出众,但这样气质的女子,坐在洒满阳光的车窗边,发丝被照耀成暗金色,书,热气,如此的画面感,不要说多看几眼,更是有着令人拿起相机创作图片的冲动。
遐想着,我又看向对面的女子,这次,她也正在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突如其来的发生,我尽量使自己表现得并不慌乱,依旧注视她的眼睛,若说是故作镇定,想必是有的,竭力去保持稳定的心跳,此时却已无半点可能。至于,因何没有躲避,那瞬间,深邃澄澈的眸子是无法抗拒的,像是要解读,或者透彻一切。就这样,本在理直气壮偷窥的我,被钉在时间线上,动弹不得。
“你觉我好看?”,女子首先打碎凝固。这一句的直白,又让我感到脸部迅速发热,内敛与冲动相互搅拌混合。我的血压极其活跃,紧张时会脸红,激动时会脸红,喝酒也会脸红,跑一千米更是脸红,此时,却宛如刚刚跑完一万米。我选择正面回答女子的问题,也许这样会更像个绅士,“嗯,至少我这么认为,别人怎么看我不知道”。女子腼腆的一笑,接着说,“好吧,我也认为自己还算周正,你好,我叫赵晓溪”,她将一只手伸向我,这是很好的开始,但该如何处理?此时的我正在出手汗,这也是紧张的表现之一。瞬时,只得将手心在牛仔裤上抹过,凑合的伸出去,“你好,我叫莫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