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爹爹带着虎子,来到高校附近的商圈,其实也就村子附近。他们找了家还没打烊的酒馆,点了一条烤鱼、几瓶啤酒,自顾自地喝起来,两人絮絮叨叨聊开了。虎子砸了砸嘴,说:“哥,里面日子混得咋样啊?”许爹爹几杯啤酒下肚,几乎仰天长叹:“哎!苦不怕、累不怕。就巴不得他们直接把我拉去阉了,让我做个太监,来的更痛快啊!”虎子噗一口酒,直喷而出:“哈哈……哥你太逗了!这样说起来,这几天嫂子该不会被你折腾的下不了床吧?”许爹爹白了他一眼:“不要开这么恐怖的玩笑好么?就她那个样子,”说罢比划起手来,还一边扭着他的啤酒肚:“走路都跟个水桶一样晃着,我就是不被阉了,也直接成太监了!”虎子被逗得直笑:“那、那,照你这么说来,你在监狱这几个月,咋不带一张嫂子的照片,发起情来看看,也好让你直接阳痿啊,哈哈哈……”
许爹爹结婚早,那时候家里穷,还没拆迁之前,就许爹爹家这样破败的房子,加上他又无业。父母也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劳碌一辈子也没啥积蓄。但凡好点儿的姑娘,有谁愿意下嫁到他的家里?许爹爹那会儿,穷的跟个瘪三一样,好不容易谈了个对象,她情况也跟他差不多:没钱没房没车,模样平庸。只是姑娘比他踏实肯干一点,找了份买手机的工作。靠着打工赚点钱。也只有在这样的老婆面前,他才有丁点儿的自信。所以,那会儿许爹爹的心态是:甭管白猫黑猫,能逮着一只就不错了!而且,时间一晃,他俩的孩子都快上小学了。可是现在,再看他拆迁后的架势,那可大不一样了:腰杆儿更直了,说话更有底气了,连把妹的气场都更强大了。有时候他甚至后悔,自己为啥那么早早地就用婚姻把自己给拴住了。想想现在,悔断肠!口袋里有钱了,多少妹子追着他,黏糊着。
而虎子小他很多,正顺着许爹爹当年一模一样的脚步。他们家还没被拆到,和许爹爹家原址也是相距不远的邻居。可是虎子却比许爹爹当年油滑多了。他清楚自己的处境,从来没有渴望过真正的爱情。在如今这个年月里,爱情的确有,但它依附着起码的物质而存在着,这两者的关系,正如那句话: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所以爱情,不论在哪个阶段,它永远只能是一个跟在物质主题后的“附件”!所以虎子混惯了世道,这样的事儿,他可从来不考虑。也绝对不会像许爹爹年轻时,一猴急把自己这辈子搭上。对于虎子来说,跟谁结婚又有什么差别?还不如乘年轻多玩两把!
正闲聊这,只听一阵铃声,虎子随口问:“谁啊?这么晚了!”只见许爹爹,从口袋儿里掏出手机,嘀咕:“不是电话,微信!”熟练地划开手机,也没用听筒播放,只听见手机扬声器里传来一阵甜腻的女声:“在哪儿呢?亲爱的!”许爹爹想了想:都这个点儿,说自己在哪儿更合适呢?面对这还没到手的鸭子,再怎么,也要装的B格高一点儿吧?于是清了清嗓子,换了一种略显得深沉的语调回复:“我正在家,看书呢?你呢?”
虎子明明正在大口吃鱼,一听许爹爹这副腔调,突然被吓傻了,一大口鱼肉含嘴里,也忘了把它吞进肚子。这声音、这架势都快赶上男播音员了吧?心里暗自琢磨,丫的该不会是鬼上身了吧?许爹爹回复完微信,转头看见虎子那震惊的表情,说:“干啥呀!吃啊!”虎子这才醒过来,咽下嘴里的鱼肉,伸出手去摸许爹爹的脑门儿。许爹爹厌恶地抹开他的手:“干嘛呀?疯啦?”虎子这才回神:“哥,你没事儿吧?你刚刚咋突然,突然……”虎子书念得少,此刻他突然发觉自己词穷了。许爹爹懂他的意思,砸了砸嘴说:“哎呀,这你都不懂?你以为这年头有钱,女人就愿意跟你上床?愿意的那些都是小姐!女人还需要精神上的满足啊!我刚才这不正满足她们的需要么。让她们觉得我也是一位有深度,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虎子瞪大了眼睛,以示讨教的诚意:“哥你行啊!现在把妹的道行是渐长啊!”许爹爹轻蔑地瞅了瞅虎子,继续说:“你懂女人么?女人是一种,不论贫富贵贱都特别爱装B的动物:有钱,有有钱的装法;没钱,有没钱的装法。那么既然是这样,她们从日常用品到闲暇的消遣内容,都必须有格调。唉!”说罢,端起酒杯一口闷了,放下酒杯,看着虎子依然云里雾云的样子,他继续说:“男人对于女人来说是什么?是她炫耀的一部分啊!彰显她品味与格调的一部分啊!那么不论这个女人挑选的是廉价的护肤品,还是一个廉价的男人,她都必须想得出一个来说服她自己的理由吧?比如说:尽管,这个男人没钱,又难看,但他有才华。尽管这个国产品牌的护肤品廉价,但它经典,永远无法超越啊!”听到这里,虎子乐了:“对对对!把妹的前奏就是拼谁更会装B!哈……哥要我说,你这几个月牢子里也不是白呆的,小弟我今天受教啦!”许爹爹颇为得意地端起酒杯:“来,走一个!”“啪”!“干了!”
酒足饭饱,两人摇晃着回家。一同浮生于这荒凉的人世间……
“砰砰砰!”水笙家半夜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这是谁啊?水笙赶紧下床,担心吵到女儿休息就不好了。“谁啊?这大半夜的?”门外传来惊恐的声音:“水,水笙,是我!快!快!快点儿开门啊?”水笙一阵糊涂,到底是自己睡糊涂了,还是真糊涂了?这许爹爹大半夜的什么情况啊?还是赶紧开门啊,不然这疯子非把女儿吵醒不可。
一开们,只见许爹爹连滚带爬了进来。还不等水笙反应过来。赶紧又冲去把门关上。水笙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给闹糊涂了。许爹爹弯着腰,早已经没了刚才那架势,全身还都湿透了,这会儿的狼狈相,和刚才的牛掰,水笙都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许爹爹关好门就直往水笙家里冲。“哎,你干嘛呀!”水笙想栏,也没拦住。刚想去追这疯子,突然听到屋外传来嘈杂的声音:“跑哪儿去了?操!王八蛋!老子非把他给宰了!”水笙透过院儿里的门缝往外看,三五个飚形大汉,打着手电筒,四处照耀,在寻找着什么。更让水笙倒吸一口冷气的是,他们手里提着马刀!“卧槽!这许爹爹还是那么牛掰啊!不是谁能被人追杀的好么?”由于刚才水笙急着开门,就没有打开院儿里的灯。所以这伙人完全没有注意到水笙这破败的小屋。径直路过,追向另一个方向去了!
大冬天的,水笙被吓得一身冷汗。赶紧跑回屋里,想去问个明白。
只见许爹爹,蜷缩在水笙家灶台边,也没开灯。不知道是穿着湿衣服冷到发抖,还是被他们吓到发抖。这么大个人,抖成这副狼狈相。真让水笙想笑。但现在还是弄明白为好。水笙打开灶台间的灯。灯亮起一瞬间,仿佛是被光刺激的或者是许爹爹惊魂未定,又是狠命地一哆嗦。水笙蹲在他面前:“说吧!”许爹爹哆哆嗦嗦,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说、说、说啥啊?”“嗨!你小子,不老实是吧?成!我现在就去把他们给找回来,就说你在这儿发抖呢!”许爹爹一听,抖得更厉害了:“水、水笙,我今晚暂时在这里过一晚成吗?”
“哇,你这么湿哒哒的,不怕生病啊?”
“生命也比没命强啊!”
“你挖人祖坟啦?那帮人这么跟你拼命?不像是开玩笑的啊?”
“挖人祖坟,也不至于把我给剁了呀!”
水笙也不继续问了,站起生,还是先给他拿套衣服换吧,别等一会儿躲家里嫌不够乱,还要给他买药看病,那就更悲剧了!
水笙转去楼上,拿了套自己干净的衣服,扔许爹爹面前:“换下来吧!我给你生炉子,把衣服烤干!大冬天的,别再感冒,躲我家不算,还要生病死在我家就不好了!”
许爹爹三下五除二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也不嫌他的衣服难看了、也不蔑视水笙了、也不牛掰了,全然一副潦倒模样。折腾完自己,围着炉子,略微恢复了一点暖意,定了定神,仿佛思索很久,又无比艰难地,踟蹰着,总算是开口了,但依旧吞吞吐吐:“这不,刚牢子里放出来么!想活动一下啊。”水笙知道村里这些无业的游民,安分守己地恐怕也只有他自个儿了。他当然明白许爹爹在说什么,只故意问:“你活动?那不得找你老婆去活动么?怎么还被追杀了?”“哎呀,谁对那土鳖娘们儿有兴趣啊!这不最近刚放出来,在微信上附近的人里新钓的啊!”水笙用的老款诺基亚,扎实耐摔耐用,虽然没用过微信。但也见别人用过。也听过关于这个的种种。“那你钓就钓啊,怎么还被追杀啦!”
“这不倒霉么,正事儿还没办呢。她、她、她老公竟然回来了!”
“那你怎么不躲去虎子家啊?”
“别跟我提那倒霉孙子!说好在她家门口给我把风的!结果酒喝多了,醉倒在人家家门口!出事儿了,闻风就自顾自逃走了!我哪儿敢去他家躲啊?也太容易暴露了!”
“那你怎么全身湿透了?”
“你妹的,眼看着把我追到岸边儿了。我不跳难道真的被剁了呀。幸好会游泳!不然今天就见阎王去了!”
“你小子,总给人家戴绿帽子,这也是迟早的事儿!”
两人无语良久,水笙瞟了瞟了他问:“你刚刚说的啊,明天天一亮就走啊?我也不想惹来杀身之祸!”
“知道!知道!你赶紧睡去吧!”
水笙这才明白,原来这许爹爹和虎子吃完夜宵,根本就没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