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若若的霞光中,灵树下的一对少男少女。
“你说,我们逃了莲逸仙子的历练,圣主会不会责罚我啊?”一个清澈的声音道。
“不会的,大不了我们一起受罚。”回答的是一个少年,他微笑着,那蓝色的眼眸灿若星辰。
这么信誓旦旦的承诺,还是令少女略有担忧。少年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笑意更深了,他将少女拥入怀中,道:“不要紧的,再过些时日,你便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了,到时候,即便是圣主也不敢动你分毫。”
然而,少年并未注意到的是,怀中的可人儿早就面上羞色,脸红得像柿子一般了。
“说什么嘛!真是的!”少女捂着脸跑开了。留下了一串清丽的背影,少年微微颔首,在心中说道:此生我必会以我性命护你周全。
——潇彧感到无比悲凉,他用尽所有的勇气望向了王妃。王妃转过身来便对上了天子那无比空洞的双眼。
她颤抖了许久,挤出了一丝令人心碎的笑容:“潇彧,我要走了,你……保重。”
说完,她抽回了手,静静地等候着他的回答。
这句话像利刺一般戳进了他的心,留下了很深很深的伤痕。他忍着悲哀,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然后一把将她拥进怀中,道:“颜儿,别闹了……今日是我们大婚之日,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夺走你……就算…是他。”
她不言,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愤恨地看着魔帝,灰蓝色的眼中充满了火焰,他对着他大声说道:“百里殇渰,你这放荡不羁的魔子,谁不知你那些顽劣的行径。怎么,今日是想拿本王的王妃开玩笑?放肆!我慕容潇彧是绝不容他人践踏的,除非是你从本王的身上踩过,否则我绝不会将王妃拱手相让!”
殇渰似是惊讶了片刻,随即又大笑,他用那双邪魅的眼睛高傲地望着潇彧,似是瞧不起他的勇气。接着又假装卑躬屈膝地说道:“殿下,孤已到此,也不会轻易罢休,我百年强魔也不是虚有其名。殿下若真有这份决心,便与吾比试一次,若吾自愿臣服,我即绝不干涉殿下的大婚。但……”
“我若是输了,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我会将王妃——拱手相让。”潇彧微微动了一下,面容上浮现出一丝不忍,他漠然地看了一眼心爱的女子,随后毫不犹豫地腾空而起。
殇渰瞬间便出现在天子面前,他轻慢地微笑着,直勾勾地盯着天子灰蓝的眼瞳:“可惜了,你堂堂天子一片痴情,在我的颜儿眼中不过是过往云烟,根本——不值一提。”潇彧一震,心中已无法平静,他皱着眉闭上了眼。
“多说无益,接招!”忽地手背一翻将剑握于手中,潇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殇渰刺去,殇渰却并未被这光般的速度伤到一毫,脸上的笑反倒更加轻松,不知何时手中也出现了一个魔物,他将手中的魔物扔向潇彧,瞬间便被一道剑光劈为两半。从中散出浓重的迷烟,“是蛊心瓶!”南宫绯颜失声叫道,可根本无人在意她的一时惊慌,唯潇彧一人回头观望。殇渰见势用一把利刃戳过迷烟,正要刺进潇彧的心脏,潇彧迅即用手中长剑挑开利刃,可手臂还是被划上一条令人触目惊心的伤痕。
两人势力相均,就这么在空中僵持了不知多久,使这场争斗看似不相上下,但很快已见分晓。
忽地,天子竟口吐鲜血,从空中缓缓坠落,众人皆惊,圣主几步便走到天子身边,以圣瓶为他疗伤。许久后,他起身说道:
“——是心魔。”
众人面面相觑,唯殇渰轻蔑地望着奄奄一息的天子,说道:“蛊心瓶的毒处便是能控制人的心智,即便是法术最高强之人也难逃自己的心魔,胜负已分,此局已成定局,不必再比了!”说罢,一甩袖,缓缓落下。
绯颜心急如焚,看着潇彧被心魔所噬却不动弹。
这时,阑阡画忽然上前,用短剑抵住绯颜的喉咙,此举令众人大吃一惊,绯颜也有些不知所措,她小声道:“郡主,你……这是何出此意?”阑阡画并未理睬,她的眼神掠过殇渰妖艳的眼眸,大声道:“百里殇渰,我已知道你来此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王妃么——一命换一命!你若亲自将解药给天子,我便放了她!”
殇渰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却使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袍下葱白修长的手指动了动,随后探向怀里,似乎要掏出什么来。
就在此时,长寂竟突然从人群中飞出,他变出一把利剑直捣眉心,虽未伤其分毫,却在殇渰眉心留下一道血痕。
殇渰有些恼了,手中不知何时出现几把匕首,毫不犹豫地飞出掌心,转眼竟被圣主夺去,又刺回来,两人竟就在圣坛上打了起来。
其他众仙也没有作壁上观,都极其敏锐地察觉到了局势的变化,然后都掏出了自家法宝,助圣主降魔。
这魔帝虽是法力高深,用的都是旁门邪道的法术,自然不敌仙界的灵力,很快便败下阵来,就在此时,绯颜见圣主的利剑即将刺穿殇渰的天灵盖。不顾一切地用力甩开正分神挟持自己的阡画郡主,扔出了一面古镜。
一道强光闪现,瞬间魔帝就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
“啊——!”随着阡画郡主的一声尖叫,绯颜也瞬间倒地。
圣主长眉一挑,不容分说地收回法器,以最快速度调和气息,第一时间来到绯颜身边,然后起身,望着众人,平静地说道:“她的灵魂已经不在此具身体里了。”
“什么?”最吃惊的还是阡画郡主,毕竟绯颜脱离她的挟持才不过弹指的时间。
此时,一直在人群中沉默寡言的判官轻步走出来,试图靠近绯颜,圣主见了他却并未阻拦,他将手贴在绯颜的心口,闭眼小声念叨了什么。睁开眼时,似是有些惊讶地顿了顿。
“王妃是耗尽了自己的灵力才使得魔帝得以逃脱,不过那魔帝现在也是命悬一线了。”染澈目光在绯颜的脸上转了一圈,微笑道“想必王妃本身的仙魂已落到冥界等着投胎了。”
“什么?”阡画郡主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她可是仙啊,就算没了灵力,也不至于堕为人胎,还要经历轮回吧?!”
“这是挺不可思议的,我也不明白她为何至此,看来与那魔帝之间的渊源很深哪。”染澈轻轻颔首,笑意更深了,“此时你们若是去冥界拦她,只会使她心智更加走火入魔,最终还会得个魂飞魄散的后果,不如就顺其自然吧。只是——”
他望向晕厥在一旁的天子,无奈地说道:“可惜了潇彧天子的一片痴心,又要叫他好等了。”
此时,魔界——
殇渰气息奄奄地倒在魔界桥边,口中吐出一滩黑血,他努力想支撑自己起来,却是动弹不得。
“绯颜……”即使神志不清,他却依然心心念念地喊着她的名字,一瞬又笑道,“我竟然也会有这么一天。”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一只火狐狸唱着歌慢吞吞地沿着魔界河走着,它抬起头看了看前方,无意中发现河边躺着一个不明物体。
“哎哟我的妈呀!”待它定睛细看才发现那一坨不明物体竟是一个浑身鲜血淋漓的男人,它吓得快晕了过去,不知道自己目睹了如此恐怖的一幕是否还能活着走下去。
殇渰很快便发现了这只火狐,也不管它正在瑟瑟发抖,将修长的手指伸向了它。
这只火狐此时早已吓得不成样子,看到他正指着自己更是抖得厉害,却也壮着胆子一步一步地小心挪到他身边,再仔细看,却发现自己面前的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啊啊啊~流着血的美男子,火狐想着,自己实在是命大,什么诡异的事情都见到了。
“我……命令你。”殇渰虚弱地说道,“去找奎······和琴,就说···他们的主人在魔界桥边等着,让他们速速赶来……事成之后,我自会给你奖励。”
说完用手指在它毛绒绒的脑袋上画了个圈,又支撑着说“快去!”就彻底晕倒在了地上。
火狐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已经晕过去的殇渰,也不管他死没死就颤抖着说“是!”然后撒开腿就跑。
——华豫仙界
天子躺在圣主宫内,侍者正在一旁为他调息。
王妃在大婚上当场悔婚,想与魔帝私奔,天子为了王妃又被魔物所伤,魔帝此时也不知身在何处。大婚怎么说也没法继续下去了,圣主只好将众仙遣散,留下茗朔台和凌豫的人为天子疗伤。
长寂独自立于圣坛上,一袭白裳远望就如同白鹤飞舞。
阡画郡主和清沅仙子一同走上圣坛,清沅先开口道:“圣主,如此便不管了么,若那魔帝再到天界要人怎么办?”
长寂头也不抬:“量他也没有那个力气,我刚才已打散了他的灵气,若想恢复之前的法力,还要闭关修养几百年,这对他来说已经算轻了。”
他攥紧了手中的圣瓶,对清沅仙子说道:“清沅,你现在就到凡界找寻南宫王妃的仙魂,并让洛歌收养其人身。”
待清沅离开,阑阡画有些心急地说:“潇彧呢,他的心魔还解得了吗?”长寂默默地盯着手中的圣瓶,说:“解铃还需系铃人,那蛊心瓶的引子该是南宫王妃自己所作,也需王妃自己来破。想必她在大婚之前就与魔帝有约,决心悔婚。怕是她自己早也料到了后果。”
“若是潇彧知道了,那他还不痛心至极?”阑阡画有些焦虑,她来回踱步,心里想该如何跟天子解释这件事。
这时,一个侍女突然跑上圣坛,面露紧张之色,她一把跪在圣主面前,大声回禀:“圣……圣主,不好了……出事了!”
圣主微微皱眉,不悦道:“你是不懂礼数么,凌豫郡主在此,你也敢如此无理?”
那侍女吓得闭上了嘴,阑阡画看了侍女几眼,感到有些奇怪地说:“这不是我哥哥身边的人么,怎么到这里来了?”
侍女见郡主认识自己,就感激地抹了抹额头的汗珠,见阡画郡主示意自己继续说下去,于是才继续道:“圣主,真的是大事不好了,天…天子他……他……”
“他怎么了?”
侍女颤抖了一下,道:
“天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