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西九世,李瑟斯?安德烈那?法兰西,坐在自己奢华的小牛皮椅子上,微微摇晃着手中装满昂贵红酒的高脚杯,有些意兴阑珊。临近正午的阳光从裂开一条缝隙的蓝丝绒窗帘透过来照在他的眼睑上,让他英俊的面庞变得有一点莫名其妙的忧郁,蓝色的眼眸中透出了些玩世不恭的迷惘,简直看醉了在一旁等待服饰他更衣的女侍。
古老的宫殿卧房,有一种纸醉金迷的颓废感,因为今天是他大婚的日子,房间因此被装饰成华丽的金色与红色,但是李瑟斯的心情却并不如房间装饰那样的欢喜,甚至是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失落。在他的内心里,他并不想结婚,只是因为作为整个鹰都最有权势的公子,他留恋那些高贵女士们看到他时若有若无的娇羞与期待,留恋着那些开怀畅饮的单身宴会,留恋那些不为人知的夜里青涩而又主动的年轻肉体。作为一个从小衣食无忧的皇室继承人,他并不缺女人,但因为政治上的某些原因,他不得不不向国家的权贵们低头,身为一个单身国王,三十岁,他的年龄实在是太大了,没有子嗣的皇帝,显然并不能维系宫廷私下里的和平。而且他并不是离国那个独断专行的楚锋,没有一句话就能震惊朝野的威信,所以他只能屈服,只能被迫进入花花公子的婚姻坟墓。
索性,新娘确实是个门当户对的女人。
这让李瑟斯心里稍微有点平衡,他的新娘,他的王后,吉娜?杨,法兰西帝国最富有的富商之女,毕业于亚修拉美帝国皇家理工学院,身着万贯家财,又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丽女人,虽说性格有些男孩子气,但并不能影响自己把她调教成一个贤妻良母,也许是时候做一个发奋图强专心国事的皇帝了,李瑟斯心里这么想着,不由微微自嘲地笑了笑,站起了身。
在一旁等待许久的女侍,赶忙走过来替他穿上黑色的礼服,与此同时,卧室的们被轻轻推开了。
能不敲门而直接进入他卧室的,整个法兰西帝国也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从他祖父时代就开始服务于法兰西皇室的老管家,安德鲁。李瑟斯转过头,正好看到安德鲁那布满皱纹的脸和一身标挺的西装。李瑟斯笑了笑,说,“安德鲁,婚礼安排好了?”
安德鲁和蔼笑着地鞠了一躬,抬起头用苍老的褐色眼睛注视着李瑟斯说道:“我就是来看看陛下您准备的如何了。”
李瑟斯微微一笑,仿佛万事了然于胸,他挥手散退身边的女侍,等她们恭谨地走出卧室把门关上,才挑着眉毛对老管家笑道:“是不是我那调皮的皇后又出什么事了?”
安德鲁颔首,用温润而又充满磁性的声音说:“不出陛下所料。”
“出了次国,在那个所谓的世界第一学府学了点东西,就真觉得自己可以挑战王权了吗?”李瑟斯笑了笑,“终究还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女人啊。“
安德鲁鞠躬,道:“皇后的父亲已经在劝了,他拖人捎信过来,说吉娜皇后只是舍不得离家,一会必定会准时到达教堂。”
李瑟斯满意地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对这段充满着政治色彩的婚姻竟然开始有点小小的期待,他平生最大的兴趣就是养马。而这次,看来是匹烈马呢,他笑着想到。
鹰都最大的广场,法兰西皇室凯旋广场,此时临近正午,炽热的阳光并不能阻止民众观礼的热情,此时几乎已经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法兰西九世作为一个皇帝,接任皇位到如今已经七年,然而与历史上那些名垂青史的少年天子相比起来,他只能算是中庸,说不出什么功绩,却也没有太大的缺点,当然流连于各种舞会与社交场所,可能是这位青年皇帝最著名的标签之一。基于对国家的希望,以及近几年离国虎视眈眈的压力,民众们显然更希望这位年轻的统治者能够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国家的治理上,因此给他一位贤良的皇后管教他,也是普通大众的共同愿望。而吉娜,就是这么一位众望所归的皇后。
吉娜?杨的家族杨氏,并非鹰都本地人,甚至都不是法兰西帝国人。带有很大部分的东方血统的杨氏,在三十年前初到法兰西帝国的时,这个历史悠久的国家正在十城联盟的经济胁迫下,一步步走向一个很危险的地步。当时国家银行都几乎面临着破产的境地,更别提那些一直仰仗着法兰西雄鹰皇室统治的国民。就在那国家危急存亡之秋,杨氏当时的族长杨先,不顾族人反对,毅然注资法兰西政府,到最后几乎是散尽家财,才堪堪挽救了这个在经济阴影下逐步走向灭亡的帝国,所谓非大恩无以为报,正因为杨氏不顾自家存亡,倾尽全力保护住了整个法兰西的经济体系,也免去了数百万法兰西人免去痛失家国的窘境,一向排外的法兰西人在当时皇帝法兰西八世的带领下,授予杨氏一族永久的法兰西国籍,而这个来自东方的家族也逐渐在这个古老传统的西方国度生根发芽盘枝错节,直到如今不分彼此。
吉娜就是这个家族传承到这代,唯一的族女。
也许是受到法兰西文化的影响,也或者是当代杨氏族长对法兰西文化的一点点妥协,因此给自己的女儿取了这么一个东西合璧不伦不类的名字,吉娜?杨。然而这并不能阻止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女孩,成为整个鹰都最娇惯的小公主,从一出生开始就受到帝都人民偏爱的她却没有助长任何娇蛮的性情,虽然有点任性,就比如十四岁时她无视了鹰都骑士学院的邀请,而求学于远在大陆另一边的亚修拉美皇家理工学院,但这并不妨碍普通民众对她的爱戴和娇宠,只是在这两年法兰西人晚饭的餐桌上,会时常响起那个丫头真是小性子的谈资。四年过后,帝国的小公主回国,那个经常在帝都里闯下不大不小祸端的姑娘,那个会蹲在路边与乞丐们大口喝酒的姑娘,在选择皇后的第一时间被抬到了所有人的眼前,在所有人的心中,甚至连城门边卖离国红薯的大妈都知道,她肯定要嫁给李瑟斯皇帝,肯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皇后。所有人都这么想,可这并不包括吉娜本人。
吉娜坐在窗边,任卧房外如何敲门,自己的父亲如何的恳求,她就是没有一点起身开门的欲望。
她是一个出色的美人。东方特有的黄色皮肤和精致面容与遗传自法兰西母亲的棕红色长发,构成了一种巧妙的平衡感,这让她美得并不惊心动魄,反而浑然天成。你看她第一眼,会觉得这是个很漂亮的少女,转过头,却总有些小情绪勾引着你不由自主地想回头看她第二眼。
此时吉娜坐在窗边,纤细的手掌轻轻托着腮,棕色的眼睛平静地望着窗外法兰西鹰都浩渺的城市建筑群,不知道在想什么。
门外传来了老管家焦急的声音:“小姐,皇家火枪手队已经在客厅等了半个小时了,您再不换婚纱,可就来不及了!”
这苍老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吉娜的思绪,她面无表情地走到自己的窗边,低头看了看安静躺在自己床上洁白而又奢华的婚纱,仿佛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毅然决然地开始换衣服。
下午一时,整个凯旋广场人声鼎沸,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李瑟斯坐在广场正中央的凉亭上,衣衫挺拔,笑容平稳而不失风度。右手边是国教资格最老主持过自己父母大婚的慈祥神父,左手边是父母病故之后自己最直系的长亲叔叔。老管家安德鲁之前就给过了他消息,得知吉娜皇后开始顺从地换上婚纱并乘着马车往广场行来,放心之余他甚至还有一点不为人知的失望,他喜欢烈马,喜欢刚烈的女人,喜欢挑战,如此地逆来顺受,显然不是他一直以来对那个不是皇室的小公主的印象。他一边悠然地与各种亲属亲切地喝着红酒交谈,一边又有点慨叹自己单身生涯的落幕。直到一辆马车通过两旁站满民众的凯旋路驶向广场中央的凉亭以及身后的皇家教堂。
民众们开始欢呼,开始祝福,这场众望所归的婚礼。
两队鲜衣怒马的皇家火枪手护卫着马车逐渐向凉亭驶去,在这个冷兵器时代,一队皇家火枪手简直就是一个国家武力的最高配置,然而作为吉娜皇后的护卫,民众们对此并无意见。连领队的皇家火枪手队长和副队长也是一脸喜气,因为年过中年的他们是看着李瑟斯和吉娜一路长大的,虽然相比李瑟斯,这两个中年男人显然更宠爱充满着青春的吉娜,对于吉娜略微的抗拒,他们有预见也有身为长辈的一点小纵容,甚至连吉娜不肯出行的心理准备他俩都做好了,至于此时能平安地带着这个倔强的小公主来到婚礼现场,他们也是有点老怀安慰的心情。
车队在数万民众的环视之下,缓缓地驶到了凉亭之前,马车白马踩在青石路上的蹄音,清脆得有点像新婚的鼓点。直到马车稳稳停住,一旁的侍女轻柔地拉开车帘,一席洁白婚纱美丽不可方物的吉娜,踩着高跟鞋,神色清冷地走下了马车,又一步步地走上了凉亭。
李瑟斯看着他美丽的新娘,之前的小失望一扫而空。没什么比一位漂亮而又青春的妻子,更能让一位男士满意的了,纵使这位男士是一个国家的国王。
早在一旁守候多时的女官连忙走上前去托起吉娜的婚纱裙摆,随着她逐步走上凉亭的高台,出于礼节,李瑟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黑色领结,站起身微微抬起手,躬身等在台阶的一旁。
吉娜抬头看了看这个即将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眉眼深处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没有言语,轻轻地把手搭在那只早已恭迎多时的手上。李瑟斯接过吉娜的手,轻柔地吻了下去,隔着丝绸手套,李瑟斯能感受到吉娜手指的温度,这让他有片刻的失神。然后他抬起头,开始打量眼前美丽的妻子。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吉娜,同为法兰西贵族圈的两颗明珠,从小他们便不陌生,只是他比她大了十二岁,多年前的酒宴上,李瑟斯从未想过那个吃蛋糕吃得满脸都是的小女孩,有朝一日将会成为他的妻子。过往的岁月仿佛从这一刻开始重新书写,君生我未生的离国故事,并没有影响到任何事情。他只是看着她,看她眼睛里隐藏的一点倔强一点不情愿以及一点其他的什么。时光好似在这里停驻。
于是民众们开始欢呼。礼花开始绽放。
早已起身的神父微笑着走上前来,打开他一直夹在臂间的祈祷经文,摆在身前的桌子上,然后示意这对万众瞩目的年轻人走到桌前。李瑟斯微微一笑,牵着吉娜的手走到法兰西皇室专用的宣誓台前。抬起头嘴角含着笑意,眉目温顺地看向了神父。
台下却响起了某家贵族小姐再也无法压抑的哭声。
老神父无奈地摇了摇头,开始法兰西式婚礼一如既往的程序,他看了眼经文,然后肃穆地抬头,用低沉且不失庄严的声音向他的皇帝法兰西九世李瑟斯问道:“我尊敬的国王,今天将是你一生中除了接任皇位以外最重要的一天,你做好准备了吗?”
李瑟斯九世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儿,却出乎意料地只能看到一头柔顺的红色长发,但是他没有迟疑,用笃定的语气说:“我,准备好了。”
神父点头,对眼前年轻皇帝的表现表示嘉许,继而转头问向这个情绪并不如何高昂的小公主:“我善良的吉娜,今天将是除了你子女出生以外最重要的一天,你准备好了吗?”
一直低头不语的吉娜,听到神父的询问,缓缓抬起头,并没有立即回答,先是望向鹰都湛蓝的天,台下期待的子民,以及这座肃穆的城市,转而一脸释然的微笑,眼神明媚地望向神父:“我准备好了。”
神父依旧点头,转过身面向台下数以万计的鹰都市民,高声问道:“你们呢,我的孩子们,准备好迎接你们的王后了吗?”
台下轰然作响,嘈杂得无法分清具体字词,直到最终,终于汇聚成了一句准备好了。
神父微笑,继续按照法兰西皇室惯例的婚礼历程,问道:“李瑟斯?安德烈那?法兰西,不论你是不是法兰西帝国的领袖与国王,不论你是否拥有着这个国家最大的权柄,不论疾病或者健康,你愿意娶吉娜小姐为你的妻子么?”
李瑟斯点头,用他这一生几乎从来没有用过的认真语气说道:“我愿意。”
神父并没有为自己每句话都要说两遍而感到一丝丝麻烦,他又微笑着对吉娜提出了同样的问题。
远处似乎有奇怪的声音响起,但是太过遥远,凉亭上的所有人并没有给予更多的注意,只有站在神父面前,牵着一个年轻高贵国王的手的吉娜,唇角扬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她并没有任何迟疑,只是点头。
“我愿意。”
神父对今天的进程表示满意,毕竟他在私下也是知道这位小公主吉娜的性情的,事实上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淡定无比,神父的内心却远远不像他笑得那么平静,他也是生怕这个从小就玩世不恭的小姑娘,在他职业生涯最后的婚礼上弄出点什么类如“我不愿意”之类的事情。而李瑟斯也有点微微惊讶,他并没有想到,这位传说中把亚修拉美皇家理工学院闹的鸡犬不宁的小公主,这位从来不为任何事情任何人妥协的吉娜?杨,这个只有十八岁远远没有脱离任性步入成熟的姑娘,真的就这么轻易地同意了?
李瑟斯扬起嘴角,一脸平静地想着,真是没有挑战啊,有点无聊。
然而就在这时,方才远处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到所有民众所有火枪手所有贵族,甚至包括年轻英俊的法兰西九世都不能再无视它的存在。这是一种所有人都没有听过的声音,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高速度地转动,又好像是有什么在快速地震颤。台下皇家火枪手们不得不勒住坐下白马的缰绳,因为他们发现自己的动物伙伴们开始不安地抖动起来。李瑟斯回头,贵族们回头,所有人都回头,把集中在这对年强人身上的目光稍微移开,移向声音来源的地方--在人们视线所及的凯旋路远处,一阵烟沙以极为恐怖的速度扬起,并逐渐接近婚礼现场。
站在台上的火枪手队队长皱了皱眉,暗暗给了台下他的副手一个眼色。副队长大人心领神会,示意身后的小伙子们抽出腰间的火枪,而自己则抽出腰间的长剑,这长剑俨然不是凡品,再加上副队长一身修为,狭长的剑锋上隐隐透出青色的光芒!
烟沙由远及近,只是呼吸间便飞驰到了凯旋广场外沿,并沿着之前吉娜马车所走过的无人路线,一路向凉亭奔驰而来。然而直到众人能看到这几乎要引起骚乱的事物时,所有人都开始大惊失色。
这是一只所有人,连凉亭上知识最为渊博的皇家图书馆馆长都从未见过的巨兽。巨兽的身体呈棕绿色,间或有着墨绿色的斑纹,两只比人手掌还大的眼睛散发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凶光,简直就像是刚从亚修拉美引进的叫做灯的事物。它两只眼睛的间距略宽,看起来有点呆滞,然而却没有人敢否认它危险的气息。它没有嘴,震耳欲聋的响声貌似是从它的腹间发出,更令人惊异的是,它的额头上有着一大块类似玻璃的事物,迎着骄阳散发着令人炫目的凶光!
直到它奔跑得更近一些,众人才发觉此前并非是这巨兽最怪异的地方,除了蛇鱼,世间的动物都是有脚的,而这巨兽显然不在此行列,然而无脚,却并不能否认它的奔跑速度比最快的马还要快上许多,代替脚的东西,李瑟斯皱眉看了看,怎么有些许像是马车的车轮?
似乎是这巨兽太过怪异,一时间连最为精锐的皇家火枪手们都有片刻失神,直到巨兽卷着烟沙,几乎要奔至凉亭百米之内,才在副队长的呵斥下,向这前所未见的巨兽开始第一轮火枪齐射。
然而,射出的第一轮火枪子弹,并未对巨兽造成太多影响,大多被它抛诸脑后,即使射中了的,也只不过在巨兽身上擦出几多火花,并未伤及根本,足见巨兽皮肤之硬。
火枪手副队长雷纳德·拉菲尔是个高个子的男人,不苟言笑的他曾经参加过第三次远征蛮族的战争,因此即使面对从未见过的怪物,他除了之前初见时的失神,也没有片刻畏惧,当下提着手中青芒大盛的长剑,冲向了巨兽!
广场上的民众并未惊慌,或者说是忘记了惊慌,此刻两万人的广场鸦雀无声。
然而直到雷纳德独自站到了巨兽冲刺的路径之上,看着那巨兽卷起烟尘气势无双地冲向自己,他那冷静的额前也不禁流下了几丝冷汗,这巨兽冲击力给他的感觉,并不亚于一个战斗力a级的离国剑士给他的压力,然而即使面对离国著名的几个游侠,他也从未生出此刻不可阻挡的感觉。心神略微慌乱间,手中剑的青芒好似也暗淡了几分。
巨兽没有任何停下的预兆,依旧一往无前地冲向雷纳德,雷纳德深吸一口气,作为一名绅士,作为一名荣耀的皇家火枪手,在无数平民以及他宣誓效忠的国王身前,他没有任何退后的理由,他大喝一声,在巨兽不足十米处向巨兽狠狠地挥出了一剑!
只见一道青芒离剑而出,如新月般划向巨兽!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剑芒即将与巨兽短兵相接的时候,巨兽却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嘶吼,四只圆腿刺啦刺啦地划着青石地面,在一阵令人心悸的摩擦声中,就那么突兀地停在了那里,而雷纳德的剑光不知是不是恰好,直接划在了巨兽面前的青石板上,留下一道尺深的剑痕!而巨兽浑圆的双目盯着这道剑痕,没有任何感情,仿佛岿然不动的大宗师。
霎那间,万籁俱寂,只剩巨兽轰隆轰隆的呜咽。
世界,仿佛在那个瞬间,略微当机了一下。
直到一阵并不悦耳的声音响起,众人才惊讶地发现,巨兽的耳朵下的皮肤竟然在这声脆响中裂开,准确说不能算是裂开,而是一种足以开颅的程度,然而更令人惊讶的是,一个穿着绿色短衣深色长裤的男子,竟然从巨兽的头颅中钻了出来!
那男子大约二十五六岁,半长的黑发不足以盖住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下巴上的胡茬乱七八糟,显然是很长时间没有修理过,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风尘仆仆的气息。
他没有拿任何的武器,却看起来比任何人都危险又比任何人都安静,
他看向站在凉亭下一脸震惊不知如何言语的众人,扬起嘴角,露出一副不张狂却也并不却懦的笑容,先是点头致意,然后才慢吞吞地第一次开口:“抱歉打扰皇帝陛下您的婚礼,但是我有点不同的小意见,我也不知道现在进行到什么步骤了,你们看到了我来的比较着急。”他耸了耸肩,“但是如果到问答环节了,那么我想说。”
“我不愿意。”
他看向李瑟斯,这位风华正茂的法兰西九世,李瑟斯也望着他,一脸玩味的笑容,他并不是不知道这可能是他人生最耻辱的时刻,也并不是不知道这个瞬间很可能记录在后世的史书上,他只是觉得。
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