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金天的失踪
踏出医院的大门就预示着新生,可现实却没有给金天第二次生命。离金天出院已经一个星期了,耿毅总是早出晚归,看不到半个人影,似乎是有意躲着金天,也或许是在哪个女的家里暂时忘记了她。
金天拉了拉身上的毯子,默默的眺望着远方。毫无人气的耿家就像一座巨大的冰工厂,无论在哪儿都有冷彻心扉的寒气。一入豪门深似海,那些金钱并未压倒她,倒是那不痛不痒的情却让金天整个人失去了笑颜。眉头处多出的那两条皱纹或许就是如此。
“要不要过去劝劝少奶奶?”佣人甲拉住佣人乙,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问道。
“还是通知少爷吧。”
“少爷会管少奶奶死活?少奶奶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他。”
“那该怎么办,少奶奶站在窗边已经一整天了,不吃也不喝,愁着一张脸没人敢过去。”
佣人甲耸耸肩,也无能为力。
“既然你们没那个胆量,还是我去吧。”
佣人甲佣人乙回过头,不禁大吃一惊,赶紧低下头齐声道:“叶管家!”
“心病还须心药医,或许能治好少奶奶心中的伤就只有少爷了。”
佣人甲佣人乙对视一眼,非常赞同这句话。
……
也不知道叶管家在电话里对耿毅说了什么,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到,耿毅就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虽然他没有喊出口,但焦急的心情任谁都看得出。进门就直奔卧室,但空空的,只有冷清与落寞。
“人呢?”耿毅回过头,看着客厅中央的叶管家。
叶管家努努嘴,示意画室,还没开口,耿毅就消失在门后。
“叶管家,叶管家,你跟少爷说了什么,他怎么这么着急?”佣人甲好奇的走过来,佣人乙紧跟其后。
叶管家轻轻一笑,自鸣得意道:“我告诉少爷,少奶奶好像得了抑欲症,有轻生的念头,他就飞回来了。”
佣人甲佣人乙崇拜的看着叶管家,两只眼睛直闪光,可太太有事少爷应该是最高兴的那个,这次怎么会如此紧张呢?
……
宽大的落地窗,毫不顾忌的招揽着最充分的阳光,整个房间就算不开灯,也依然明亮。各种绘画工具散落一地,还有一堆揉成一团的画纸。金天已经在画板前睡着了,甜甜的,甚是疲倦。在她的梦中不知道看到什么,眉头紧锁,脸上总挂着与她年龄不相符的忧。
耿毅的心陡然一颤,眉头也跟着锁了起来。他并不是怜惜眼前的金天,而是画板上的画。襁褓中的婴儿,挥舞着四肢要爬出来,本该是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但却没有脸。因为没见过,所以不知道长什么样子。金天将它取名为罪,这指的是她,还是他?
不经意间,耿毅又多瞥了金天一眼,原来她的想法也和自己一样。耿毅撇撇嘴,脱下外套要替金天盖上,可刚俯下身,金天就醒了。
“你怎么回来了?”平平静静的一句话,没有丝毫的感情。
第一次对她温柔,却被发现,耿毅有些尴尬,很不自然的侧过头去。
“能和我心平气和的聊一会儿吗?”
耿毅没有说话,在金天对面坐下。
“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真的从一开始我就错了,如果听你的话早点收手,或许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说着,金天调头看向自己的画板,眼中的泪更甚,声音有点哽咽,“我们离婚吧,就算你恨我也请你换一种方式。”
离婚?
耿毅也想,从结婚一直盼到现在,可他能轻易答应吗?或许以前会,可听了胡净芝的话他还能这么做吗?
“你如果跟我离了婚,孤儿院的那些孩子该怎么办?”
不经意的颤抖,却是最真实的表情。金天抬起头,怔怔的看着耿毅,突然发现他好陌生,根本就不是自己以前了解的那个耿毅。
“你希望他们因为你变成无家可归吗,孤儿本就可怜,没有家就更可怜了。”
“你是在说我吗?”虽然知道耿毅知道这件事后会帮她,但金天更希望耿毅不知道,让别人觉得自己很可怜是一件丢人的事,“自从嫁进这个家,我就没觉得这里是家。在这场婚姻里我到底得到什么,除了数之不尽的疼痛和眼泪,我还得到什么?”
“你又自私了一回,完全只考虑到自己,你可曾替那些孩子想过?”
我自私,如果我自私我就不会因为那些孩子而嫁给你!
金天深吸一口气,耿毅永远都不会明白她,离开这个家的想法越强烈,“反正现在你已经知道这件事,我没办法,你总会有办法。”
“你觉得我会有那么好心吗?”
“脱离苦海才是首要的,他们的死活我管不了那么多。”绝情的话听起来容易,说起来难,因为它就像双刃不仅割着听者的心,也割着说者的心。
“到底哪一个你才是最真实的你,为什么前后两个相差这么多。”
“要和你离婚的那个才是最真实的我,你好好想想吧,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会离开这个家。”说罢,金天起身离开画室,留下这个艰难的抉择给耿毅。
……
女人心,海底针。就算耿毅费尽心机,想破脑袋也猜不透她们的心思,金明如此,胡净芝如此,金天亦是如此。难道在她们面前,自己永远都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喜怒哀乐都控制在她们手上吗?不,他不要这样的自己。
“少爷!”叶管家端着咖啡毕恭毕敬的出现在耿毅面前。耿毅已经在书房坐了整整三个小时,叶管家知道,他需要咖啡,需要人的问候。
“叶叔,金天说要跟我离婚。”
“很好呀,这不正是你想要的。”
“是以前,但不包括现在。”耿毅站起身来到窗边,金天的房间就在隔壁,仅隔一墙,但要走到那儿却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
“少爷,你现在在苦恼什么?”
“我是否应该将她留下来。”
“其实大家都看得出少奶奶真的很喜欢你,那种喜欢是发自真心的,那你呢,你是否真心喜欢她,如果是就留下她吧。”
耿毅苦苦一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或许我是喜欢她的,喜欢她的执着,她的善良,还有她的隐忍。但她是金明的姐姐,就算她一点错也没有,金明也是因她而死的。每每想到这些,我就不能喜欢她。”
叶管家点点头,似乎明白过来,“与其这样痛苦的折磨你,折磨她,还是放她走吧。”
“离婚?”耿毅摇摇头,“不行,我办不到,想到以后没有她在身边我就觉得害怕。”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矛盾的是你,受伤的却是她!”
“矛盾的是我,受伤的是她。”
耿毅鼓起腮帮,也左右为难,不管怎样他都想留金天在自己身边。
……
“少爷,少爷,不好了,不好了!”
沉默的耿家被佣人甲的惊呼声震醒了,“咚咚咚”的跑步声让整个耿家热闹起来。
“少——少爷,出大事了!”佣人甲扶着门把手,喘个不停。
耿毅眼一瞪,很是不悦,现在的金天需要静养,她怎么可以大呼小叫呢?
“出什么事了,你难道不知道少奶奶需要静养吗?”
“少奶奶离家出走了。”
“什么!”
耿毅大叫着从椅子上跳起来,虽然知道金天要离开,但没想到金天会来这招,而且还这么快。她怎么可以说走就走,完全没有给自己思考的机会。
“这是少奶奶留下的书信。”
耿毅一把抢过佣人甲手中的信,脸都青了,恨不得两三下将它撕成粉碎,可又舍不得。就算是离开前的告别,耿毅也很想知道金天想对她说什么。
巴掌点那么大的纸,清秀的写着一行字,干净利落,连一点留恋都没有。
“我走了,不要来找我,相见不如不见。”
“智敏姐姐!”
看到这封信,耿毅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四个字,可是……
耿毅着急的冲进房间,翻箱倒柜,从柜子的最下面找出余智敏曾经写给他的信,笔迹一对,耿毅不惊呆住了。
居然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呢,金明已经死了,余智敏已经死了,她的字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难道……巧合巧合,纯属巧合。
耿毅倒吸一口气,拿着信冲出家门。
……
震耳欲聋的敲门声,别说是地下室,就算楼顶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来了,来了,别敲了!”金智捂住耳朵,一脸不悦的出来开门,当看到是耿毅时,不禁更不悦,“你来做什么?”
“金天在吗?”
“她不是在你家吗?”
“你看这个。”耿毅赶紧将信递给金智看,现在能帮他确认这件事的人就只有金智了。
“什么,我姐姐走了?”金智惊呼着瞪大眼,气愤不已,“你到底做了什么,居然把我姐姐赶走了,你知不知道她刚流产,身体还很弱。你这没良心的家伙,畜生!”
“你确定这是金天的笔迹吗?”
异反常态的着急,耿毅居然没有发脾气,金智愣愣的看了耿毅三秒,然后轻轻点点头。
“她,她本名,是、是叫余智敏吗?”
“对呀,你怎么知道?”
“哼,哼!”耿毅倒吸一口气,不可思议的笑起来。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事,真不知道现在是应该笑,还是应该哭。苦苦寻觅,原来她就在身边,两颗渐远的心还能相倚在一起吗?
……
耿毅开着车满城的寻找金天,这时才发现,他对金天一点也不了解,除了知道她在家,都不知道她会上哪儿去。懊恼的情绪像针一样绷直了他所有的弦,想哭却无泪,想喊却无声,胸口的压抑快要把他逼疯了。
……
梦中,耿毅又回来曾经被关的小屋,虽然那里黑暗,虽然那里潮湿,但是那里很安全,因为有余智敏在。一阵风过,耿毅又回到第一次与金天见面的街头,原来那种保护无处不在,那种安全无处不在。
听到脚步声,耿毅微微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女生的身影,瘦瘦的,高高的,有一头飘逸的长发。是金天吗,是她听到自己的呼唤回来了吗?
“亲爱的,你醒了。”
耿毅敲了敲自己的头,挣扎着坐起身,这才看清旁边的女人,“丽丽,我怎么会在这儿?”
“你忘了吗,昨晚在酒吧你喝醉了,是我带你回来的。”
“昨晚?”耿毅努力回想,可脑子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起来。突然一个女人的脸出现在耿毅的脑海里,她的样子不太清楚,但能清晰的看到她晶莹的眼泪,听到她无声胜有声话语——我们离婚吧。
耿毅一惊,从床上跳了起来。
“亲爱的,你怎么了?”
丽丽刚搭上耿毅的肩,耿毅就像触电般甩开丽丽的手,与她保持一米远。
“你怎么了?”
耿毅暗叹一口气,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对不起,我还有事,我要先走了。”
“我也有事找你。”
耿毅回过头,看了丽丽一眼,好像不是在撒谎。
“不会耽误你很久的,我发誓!”丽丽举起手掌甜甜的笑了起来,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