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相离相聚
罗启谦出差了，因为他必须亲自去美国分点进行为期一周的监督，确认经营一切正常才回来。
苏伊这两天连伸懒腰的机会都没有，罗启谦一走她就被罗母拉着继续中断的婚礼准备工作。
昨天苏伊突然身体不舒服，脸色难看不说傍晚还吐了。罗母见状只好让她在家休息。原本享受难得休假的苏伊哪知今天一直失踪的美琳突然来了电话，想着自己今天感觉好了许多，便出门跟高美琳碰面。路上走着苏伊还在想，也许能趁埃布特把高美琳拐进教堂之前让美琳做她的伴娘呢。
路遇街角，苏伊刚刚转身。
她看见曲筱月从对面走来，身边还有一个矮胖的中年人。那绝对不是她父亲，苏伊有些尴尬地看到中年人的手亲密地揽在曲筱月的腰上。
显然曲筱月同样看到了苏伊，她脸色猛地变白，停下了脚步。身边人皱眉问了她句什么。曲筱月面部抽搐了一下，才和缓了表情亲昵地对中年人耳语了几句。
苏伊恨不得赶忙转身，或者躲进身边的商店去。但是还没走开曲筱月却叫住了她。
“怎么见到老朋友也不打声招呼？”
“曲小姐，好久不见。”既然她不觉得让人看见是什么尴尬事，苏伊也就顺其自然了。
“我的金项链什么时候还我？”猛地冒出的一句话让苏伊疑惑了。
“什么项链？”
“你还给我装蒜？上次张先生给了我一条金项链，你说想借出去带几天，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还？！”
苏伊蓦地明白了，看着曲筱月的眼神变冷：“曲小姐，贵人多忘事。那项链去了哪里还望您自己好好想想。”
然而曲筱月还没有放弃心里猛烈涌现上来的怨恨，一口咬定苏伊是偷了她名贵项链的小偷。
这个女人已经疯了。
完全不计后果的报复，她失去了所有。父亲的财富，自己爱的人，现在还要失去自尊，听从父亲的安排做富商的情妇！
她怨恨，怨恨苏伊，虽然这很没道理，然而曲筱月已经顾不得什么道理了。她现在只想拉着一个人陪她一同下地狱！
苏伊实在不想理会曲筱月，转身要走开，手腕却被一个油腻腻的打手拉住，竟是那个“张先生”。
“小女生嘛，这样是不好的。”那双小眼睛眯了起来，在他看来模样清丽的苏伊比成熟妩媚的曲筱月更能让人燃起欲望。
苏伊狠狠地甩开他的手：“先生，自重。”
张先生脸上露出更加露骨的笑容：“真纯啊，还有点呛。”
苏伊一窒，趁曲筱月对张先生说什么的时候逃也似的走开。然而那两个人，明显不想让她就这样走开。
“小女生，没钱哥哥给你好不好啊？”张先生说着又要拉她。
苏伊再次躲开他：“你们要干什么！”这片地方人很多，也很吵，所以没有人能注意到这个地方的争执。
“陪哥哥喝点酒，哥哥也给你买条金项链，那条样式过时了……”
苏伊忍无可忍：“你们让开，否则我要报警了！”她感觉昨天的不适又来了，胃部在不停的翻腾。
“小伊啊，你不要这样子嘛。张先生很有钱的，只要你让他满意，你就不用再为钱的事发愁了，跟一个人总比你现在好些不是吗？”
曲筱月说的越发恶毒，话里包含的意思让张先生立刻误解了苏伊现在的生存状态，以为她是应召女。
苏伊怒极：“曲筱月，我与你没有什么过节，你现在是要做什么？”她动作敏捷地闪开张先生，迅速向人群多的地方跑去。
然而这两天苏伊确实身体非常不好，没跑几步就已经累到了极点。她不敢停，直到一股猛烈的昏眩袭击了她，她才扶着不知道哪座建筑的墙壁喘着气。脚下的地面都在摇晃，整个世界全部颠倒。
苏伊抬头，模糊的视线只看到了几个人影，她已经看不清来人，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安静，非常安静。
似乎有什么人在她耳边说话。
“动了胎气，不过还好现在已经稳定了……嗯，具体情况还要观察一阵。”
“是吗，多谢大夫了。”罗母的声音出现在她耳边。
苏伊缓缓睁开眼：“……伯母？”她动了动苍白的嘴唇。
“小伊，你总算是醒了。”罗母挪动轮椅凑到她床前。
苏伊试着坐起来却被罗母轻轻阻止：“不要乱动。”
“您……您的腿？”
罗母抚着苏伊凌乱的鬓发：“我这是老毛病了，一直拖着不看。我来到医院的时候大夫说什么也要我坐上轮椅。我还真不习惯。”
罗母的脸上有着一丝扭捏，还有难以察觉的落寞。
“对了，伯母……”
“还叫我伯母，小伊，叫我一声妈。”罗母神秘兮兮地凑近她：“好嘛，叫我一声？”
苏伊脸红：“这个……”
“害羞什么？难道你要带着我的小孙孙叛逃不成？”
“耶？小孙孙？！”
“一个多月了哦……”
苏伊的脸都能煎蛋了：“一、一个多月……”难道他们，他们第一次就中奖了吗？她不敢相信的摸着平坦的小腹，这里，有了一个小生命？
看着苏伊不敢相信的样子，罗母微笑：“你这傻孩子，自己身体有了变化都察觉不出来？”
“伯母……”
罗母瞪她。
“……妈……”嗫嚅了半天，苏伊才小小声的叫了出来。
“哎，这才乖。叫我什么事？”
“妈，启谦知道了吗？”苏伊觉得叫罗母“妈”似乎不如她一直以为的那么难。
“他呀，他都急疯了。我打电话给他的时候，那小子恨不得从美国跳回来。”罗母喜滋滋地削着苹果。
苏伊听着罗母的话，忍不住也笑了。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妈，是谁把我送进医院的？曲……别的人呢？”
削苹果的手顿住了，罗母淡淡地说：“是一个路人。”
罗母脸上的变化苏伊看得很清楚，这绝不会是个“路人”这么简单。但她也不敢多问，见罗母把苹果递给她，她连说不要。让长辈给她削苹果，她可受不起。
“耶？我做奶奶的不能给自己的孙孙喂个苹果吗？”罗母戏谑地说。
苏伊也只好把苹果接了过来。
罗启谦几乎是“闯”进病房的，幸亏这是个单人病房，否则他的行为绝对会让同病房的人大声抗逆的。
“怎么回事？”他满身的风尘，看样子是刚下飞机就直接奔过来的。
“怎么回来这么早？”苏伊正在看书，抬眼见他的样子，眼睛一弯笑了：“妈刚出去。”
“嗯？”罗启谦坐到她床前，低头亲吻她光洁的额头：“你真是吓到我了。听妈说你在大街上晕倒……”
“讨厌，多久没刮胡子了？”苏伊佯作推开他，却还是被他紧紧的抱在怀里：“你没听说别的事吗？”
“还有什么事？！”看样子罗启谦被她吓怕了，声音都提高了几分贝。
“启谦……”
“嗯？”
“你要做爸爸了。”
“嗯……嗯？！”这个刚刚在美国忙得晕头转向，又为了她连夜奔波的男人脑筋一时没转过来：“你、说、什、么？！”
她爱死他现在的表情了，低头搂住他刚健的腰身：“启谦，你要做爸爸了。”
直到苏伊重复到第三遍罗启谦才反应过来，并且大叫出声：“苏伊！你居然怀孕了还敢四处跑！”
这时医护人员一脸不满的走了进来：“苏伊的家属，请注意病房安静。”那个护士小姐还要再说，抬头却见罗启谦的模样，脸立刻红了：“呃……这位先生，请您出去，我要给苏伊小姐做检查了。”
罗启谦点点头，不舍地吻了吻她的脸颊。
小护士一脸羡慕，当罗启谦要走出病房的时候她才如梦方醒一般：“啊，对了，请问您是罗启谦，罗先生吗？”
罗启谦挑眉：“我是。”
“那个，外面刚刚来了两个人，说要找您。”
苏伊看了看小护士，又看了看罗启谦：“启谦，你约了人？”
“没事，我去看看。”他不在意的说：“你乖乖的哦。”
他走后，苏伊忍不住问小护士：“护士小姐，是什么样的人？”有谁还知道启谦今天回来，还直接来医院？
“耶，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那两位先生我有见到过哦，好像是送苏小姐来医院的一群人中的呢。”
“送我来医院？”苏伊想到罗母不自然的脸色：“那天我晕倒了都没能好好谢谢人家。是一群人吗？”
“嗯，我第一次见那么多人。几乎所有人都穿着黑色的西装，不过他们中间有一个老先生，和那天陪您的夫人说了几句话就走了。”这个小护士一脸憧憬：“那场面真的很壮观啊，苏小姐您不会是……不会是黑帮千金吧！”
这个小护士很有想象力哦。苏伊忍不住笑了起来。
……
医院后面的花园里，罗启谦身体僵硬，半天才听他低沉的声音说：“小伊多谢您的搭救了。”
他身前站着一个有些年纪的人，看背影和罗启谦有几分相似：“是我应该做的。”语气平淡。
手慢慢握拳，罗启谦闭了闭眼，他一点也不伤心，有什么值得伤心的呢？都这么多年了，他，习惯了：“如此，我告辞了。”
“小谦……”说话的人顿住：“你恨我吗？”
“不。”罗启谦挺直后背：“我要谢谢您。没有您，就没有今天的我了，尤先生。”
那人正是从美国来的尤士昌，罗启谦的生父。
尤士昌叹口气：“我对不起你们。”
……
两天后高美琳怯怯地摸进苏伊的病房，那天惊闻苏伊为了赴她的约而险些流产，高美琳就自责得要死。然而等她到了病房前却被一群人拦在了外面，直到两天后过发现苏伊病房外没了人她才敢进来。
“美琳？”
“小伊你吓到我了……”高美琳看见穿着病号服的苏伊两眼一红就要掉泪：“我真不知道你竟然会遇上这种事。”
“没事了，你看我现在好好的嘛。”
“呜呜，幸亏你没事，要不我都要以死谢罪了！”高美琳内疚的说。
“哼，你这么内疚怎么不早点看我？”
“还说，我第一时间赶到，却被你家的保镖赶出来了。”
“保镖？”苏伊歪着头：“什么保镖？”
“一群人耶，黑衣服的，我一看就知道了嘛。罗启谦的排场就是大……”高美琳看着苏伊越来越困惑的表情：“小伊你不知道？”
“我没请保镖啊……”难道是救她的人？哇咧，她到底是撞上了哪路神仙啊？想到罗启谦回来后也对她三缄其口，苏伊的好奇心就更大了。
然而高美琳离开后，苏伊很快就知道了谜底。
“您……”苏伊如何也想不到她会在这里见到尤士昌：“您请坐。”
尤士昌摇摇头：“我要赶飞机了。苏小姐，祝你身体健康。还有……他们，就交给你了。”
“尤先生，是您救得我？我还没有谢谢您呢。”苏伊心里有些奇怪，上次去美国，尤士昌已经暗示过他不能回国了，现在这又是唱的哪出？
“不用谢，任何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帮忙的，何况是……”他有些尴尬，似乎说不出自己到底处在什么关系链条中，和蔼的对苏伊笑笑：“我也要告辞了。苏小姐万事小心啊。”
他回头，正好对上要进门的罗启谦，父子二人像陌生人一样互相点头，接着擦肩而过。
苏伊急着要留下尤士昌却被罗启谦阻止：“小心身子。”
“可是……”她抬头，罗启谦眼中一闪而过的心痛让苏伊说不出话来。
病房在尤士昌离开后安静了。
“他……我去美国的时候……他说，他不能随便离开那里……”苏伊看着被子上的褶痕，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果然是去找他的。”罗启谦抿抿唇，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不用这么愁眉苦脸，我都知道。埃布特跟我商谈公司事情的时候就已经告诉我了。这样，是最好的。”
尤士昌用自己的才华和自由换来了现在的财富和荣誉，也换得了前妻和儿子的如今。这已经说不出谁对谁错了，今生能再见一面，互相点一下头，就已经是上天给的最大的恩赐，他们还奢求什么？
没过几天，苏伊出院了。但她被严令禁止随便外出，每天只能在罗家大大的院子里散步，呼吸新鲜空气，生活虽然枯燥但一想到她有了他们的孩子，心就被填得满满的。
曲筱月终究没能逃脱属于她的恶果，如果说罗启谦之前对曲氏还存有一丝怜悯，那么经历过苏伊的事件后，罗启谦已经恨不得将曲氏挫骨扬灰了。他曾经跟曲氏合作过，手里掌握了大量曲氏非法经营的证据，和当年曲氏提供出来毁灭尚德的不同，这都是完全真实的，信息详实的证据。
曲氏被查了，除了财产被封以外，曲氏董事长还面临了牢狱之灾。曲筱月当初在媒体宣布自己怀孕也被证实是谎言，媒体还曝光了她跟多位富商有不正当关系的丑闻，曾经风光的曲氏千金身败名裂。连带着那天对苏伊不轨的“张先生”及其公司也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这些苏伊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那时候她正用自己可怜的遭遇威胁高美琳当她的伴娘。罗启谦赶在她肚子尚未明显的时候办完了婚礼，原本苏伊的意思是尽量简单些，但罗启谦显然想要弥补之前苏伊受到的伤害，不想那样草草了事。
婚礼前夕他召开了记者招待会，和当初与曲筱月订婚时只宣布消息不同，那场记者招待会专门为了给苏伊正名而准备。各大报社的记者将会议室挤了个水泄不通，然而在那些记者当中却独独不见苏伊曾经工作过的杂志社派来的记者，据说那家杂志社近期就要换主编了……
尹玲玲甚至带着老公孩子从德国赶来参加苏伊的婚礼。穆襄廉一脸不耐地被苏伊压榨成了花童。
叶欣笑呵呵地对新娘说：“我还打算请你进我们报社呢，看来我还是晚了。”
“是吗？要请我啊？等宝宝大些的时候，我可以考虑哦，不过薪水不高我是不干的！”苏伊笑着回她。
“算了吧，你要是去我们报社，罗启谦还不把报社拆了？”那位先生最近可以以护妻而闻名于社会啊，谁不知道他对那些公司做了什么事情。
苏伊笑笑，戴上了头纱。
婚礼在新娘捧花落到穆襄廉头上结束，气坏了一群大龄美女。
晚上苏伊靠在罗启谦背上：“启谦，我好开心哦。”
“我也是。”男人感受着背部的重量，转身将她搂进怀里。
“启谦，只要一想到宝宝陪着我们走过了那段艰难的时刻，我就觉得好有勇气。以后遇到什么事都不会怕了。”
“傻瓜，”罗启谦刮刮她的鼻子：“你有我，怕什么？”
尾声
八个月后，罗家有了婴儿的哭声。男孩子果然哭得很凶猛，母亲和奶奶争相哄还是止不住。直到父亲走了过来拎起噪音源轻拍两下，婴儿果然安静了。
“不公平！”两个女人摆出同样的表情。
“我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孩子，怎么这么听你的话？”
“我悉心照顾了那么久的孙孙，怎么就不听我的话？”
男人鄙夷地看着老婆和母亲：“不懂了吧，这是男人的语言！”
“耶？”
男婴乖巧地在父亲怀里吮着手指头，他的大名：罗子聚。
据说来自一封从美国寄来的薄薄信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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