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美国跌跌撞撞的复苏过程是20世纪30年代那场经济灾难以来最糟糕的经济复苏,这让美国已经完全患上了“政策依赖症”。在债务利剑高悬之时,可供美国选择的应对金融危机举措似乎只有放松货币,而美联储继续量化宽松注定使危机周而复始。世界大型企业研究会经济学家肯·戈尔茨认为美国经济当前是“阶段性疲软”,何为“阶段性疲软”,就是政策不给力,经济就疲软,这恰恰说明了美国确实已经是病入膏肓了,当造血不成时,大量输血恐怕是危机的选择。
伯南克对美国经济认识两大根本性错误在于:一是美国当前不仅仅是周期性问题更是结构性问题;二是美国经济根本要解决的是需求问题而非货币刺激。金融危机和债务危机已经深刻地改变了美国,包括美国金融机构、企业及家庭的资产负债表,资产负债表式衰退将是漫长的过程。
首先,美国金融体系为何造血机制不畅
自金融危机以来,实施以避险价值为基础的资产负债管理的金融机构被迫启动了去杠杆化的过程,因此不得不降低风险资产在资产组合中的比重,因此杠杆率已经大幅下降。另外,美联储创造货币到银行体系创造信贷的传导机制被阻断,银行惜贷严重,信贷增量下降,银行现金在全部资产中的占比从历史平均的3.2%上升到10%左右,美国银行的超额准备金达到1万亿美元左右,然而,美国消费信贷、工商业贷款、不动产抵押贷款增速却均处于历史最低水平,银行放贷的能力或意愿甚至不如衰退之前。据纽约联邦储备银行数据,自本轮复苏开始以来,银行已将它们提供的信用卡额度从3.04万亿美元降至2.69万亿美元,并将住房净值信用额度从1.33万亿美元降至1.15万亿美元。
那么,美国家庭为何不愿多消费?第一,受损个人资产负债表需要较长时间修复,低通胀率和名义收入的缓慢增长使去杠杆化过程更为困难,与回到20世纪90年代84%的债务收入比,美国家庭要么需要再还掉3.3万亿美元的债务,要么需要把收入提高3.9万亿美元。而根据瑞士信贷估计,这将相当于正常时期大约九年的收入增长。
第二,结构性失业将是美国消费增长的最大掣肘。美国当前面临的不仅仅是周期性失业,更是一次美国多年来实体经济“转移”导致“去工业化”所带来的结构性失业。数据显示,尽管在过去6~9个月里招聘岗位有所增多,但失业率仍连续3个月突破9.0%大关,这反映了美国劳动力市场的“匹配效率”,即市场将招聘岗位转化为实际就业的能力已开始恶化。
美国的结构性失业起始于本世纪初全球化浪潮,加剧于经济大衰退。21世纪初至2007年12月大衰退开始时,以金砖四国为标志的新兴国家快速融入世界经济体系。美国企业为优化利用全球资源和提高竞争力,加速了产业外移和服务外包的步伐。由于缺乏足够规模的新兴产业来吸收那些被消减下来的美国工人,结构性失业开始出现。数据显示,21世纪以来,劳动力规模净扩张1300多万人,而就业人数则净流失100万人。从劳动力成本和劳动生产率的比较优势来看,相对于许多新兴市场国家,美国制造业在劳动力成本等方面并不具备优势,而在高新技术对外输出的壁垒打开前,高端市场的贸易份额更多被欧洲占据。美国需要的是发展模式的转型和经济结构的调整。
美国将面临大约2100万个岗位的“就业缺口”——这是使经济恢复到衰退前的就业水平并吸收每月新增的12.5万个劳动力所需创造的就业岗位。按照当前的就业增长速度,这个缺口可能再过十年也不能填补。
因此,正如大萧条是由生产过剩和有效需求不足之间的矛盾引发的危机一样,当前面临的危机是资产过剩和有效需求不足之间的矛盾,美国陷入一场“有效需求不足危机”,这就决定了伯南克试图从压低长期利率、刺激货币信贷扩张的做法,依旧难以根本解决美国有效需求不足的问题。美联储一系列刺激政策之后必定是“拉而不动”,而其量化政策的溢出效应将是“立竿见影”,美元继续泛滥将进一步加剧金融市场和大宗商品市场波动,推动新泡沫的生成,并导致全球通胀概率大幅上升,金融危机注定将周而复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