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不过是一户普普通通的人家,直至苏家生下来一个倾国倾城的大小姐,在往后的日子里,苏家的生活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
苏家的声名一夜之间远播千里,小到寻常百姓,大到王公贵族,无不对苏家的大小姐的姿色垂涎,自然就会有很多人带着金银玉器上门求亲。
“小唯,爹跟你说件事,这刘员外家的二公子,英俊潇洒,一表人才……”苏父自顾自地讲着,在一旁,一个衣着华丽、容貌似天仙的女子,正津津有味地摆弄着她的布娃娃,显然完全没把苏父的话听进去。
“小唯,你就听爹一次,嫁了吧。”苏父坐在女儿面前,脸上写满了委屈。
“那些人,我才懒得搭理,都不是好东西!”苏小唯嘟着嘴,一肚子的憋屈,感觉比窦娥还冤,“那个刘矮子,一副病歪歪的样,肯定活不长,我要是嫁给他,我宁可现在去死!还有那个马公子,不对,应该叫马伯伯,都奔五十的人了,还这么不检点,还想老牛吃嫩草,做他的白日梦!”
“女大当婚……”苏父试图劝女儿回心转意。
“我才不要嫁人,我要一直陪在爹爹和娘亲的身边。”苏小唯抱住苏父的臂膀,头靠在上面,撒娇起来。
苏父起身,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神深邃,好似此刻他的内心,无比的惆怅,而后,他再也没有提及女儿的婚事,就径直走出了房间……
每天要会见大大小小的人物,每天要笑脸相迎,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这对于苏小唯而言,早就厌倦了,她真正想要的生活,是想成为铁头大叔一样的侠客,因为她从小听着关于江湖的故事,认为那些除暴安良的侠客,才是值得她追求的,所以,在她心底里,一直有个女侠梦。
只是现在,苏小唯好比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空有对外面的幻想。
“大小姐,俺是铁头,把门开开。”一个脑袋锃亮的中年男子,穿着一件敞开的麻布衫,很薄,任谁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结实的胸大肌。
“又是我爹让你的?”苏小唯刚要开门,立马察觉哪里不对劲,随即止住了,确实,像往常的这个时候,正是公子们聚在大厅等候苏小唯现身的时候。
“是,老爷说有事找你,让你去祠堂,对了,夫人也跟着去了。”铁头一五一十道。
“真的?”苏小唯还是有些不相信。
“俺铁头就算是骗老爷夫人,也绝不会骗大小姐。”铁头这话诚诚恳恳,他来苏家的日子,算来从苏小唯一出生就在了,据闻,当年苏父帮助过铁头,而铁头因此感激在心,执意要留下护院,苏父赏识铁头为人老实,忠心不二,便与之结为兄弟,成为一家人。
苏小唯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门缝,在确定没有埋伏之后,才敢大胆地走出来。
她摆出一副很是嫌弃的模样,道:“铁头大叔,你怎么还穿着这件破衣服,难道是我爹太吝啬,不肯给你银子买新的?”
“大小姐别误会,老爷夫人都对俺很好,只不过俺穿不惯这么好的衣服,硌得慌。”铁头一听就急了,连忙解释。
“铁头大叔,看把你急得,其实,这些我都知道,对了,那些王孙公子呢?家里怎么静悄悄的?”苏小唯环顾四周,感觉空气中充斥一股不祥和的气息,这种不妙,使得她的心弦紧绷起来。
“老爷说,你不喜欢,所以就把那些人赶走了,”铁头似乎比苏小唯更要激动,“依俺说,那些杂碎就算再过个几世,也不可能配得上俺家的小仙女。”
“铁头大叔,你以前可不会这样说,更不会这样夸我了……这些话,你跟谁学的?”苏小唯刨根问底道。
“不就是那些杂碎,他们还说什么,你就是佛堂里供着的一尊大佛,叫……如来佛!”铁头冥思苦想了一会儿,一拍腿道。
“什么跟什么,是九天玄女还差不多!”苏小唯乐得,噗嗤一笑,顿时看得铁头直叫美,虽说铁头是个粗人,不懂得男欢女爱,可他就是知道,一见大小姐笑靥,仿佛沉醉在烈酒之中,根本无法自拔……
走到祠堂前,苏小唯发现大门并不是完全闭合的,索性她悄悄地推开一丝缝隙,从门缝来观察里面的一切,因为从小到大,苏父从不让小唯来祠堂,甚至都不让她靠近,哪怕是在祠堂前站一会儿都不允许,苏父这么做的理由,是因祠堂供放着先人的灵位,至于阴气什么的,自然是少不了,所以,苏父怕小唯体弱,一旦染上阴风,就很难办了。
苏小唯仔细打量着祠堂里的一切,注意到供放的灵位,不算太多,只有屈指可数的七个,而放在最顶部的灵牌,是刻着“苏狐”二字,在两个字的下方,另有一行小字,不过看得不清。
“小唯,过来给列祖列宗上香。”苏父余光扫过,恰好看见了门外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是自己的女儿,虽然小唯的举动不像一个姑娘家做的,可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骂不得,更打不得。
苏小唯见双亲的神色肃穆,感觉周围的空气越发凝重,气氛很是压抑,像是天要垮塌下来一般……似乎又比这更加严重。
苏小唯接过三支香,朝着灵牌,一本正经地拜了拜,然后把香插进香炉里面,又拜了拜,这一幕,在苏父苏母眼里,自己的女儿终于长大了,懂事了。
“咦,爹爹,这些人怎么都死得那么早?”苏小唯挨个看去,每个灵牌之上都有一行小字,是两个不同的时间,这无疑是记载了生和死,而且观察细致入微的她,很快注意到,这些先人,最长的只有活了不到五十年,最短的仅有十七八年,非常令人惋惜。
苏父叹了口气,神色忧愁,道:“小唯,爹爹有件事一直没能告诉你,现在你长大了,是该告诉你实情了……相传苏家,没人能活到五十年,这是一个诅咒,是上天带给苏家的厄运,我不希望让这种悲剧发生在你身上!”
说着说着,苏父微红了眼眶,泪花在里面打转,不仅是他,在旁沉默已久的苏母,也开始抽咽起来。
“五十年,这么说来,爹爹他……”苏小唯彻底愣住了,她简单地算了一下,惊愕不已,原来苏父的时日,还有十年,这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此推演,苏小唯也总算是明白了爹爹为何要让她早早出嫁。
思索到这里,再听了苏父的一番深入人心的感慨后,苏小唯按捺不住此时的激动,顿时泪如雨下,一发不可收拾,她拉着苏父的手掌,嘴里喊着“我不要爹爹离开”,声音一抽一抽的。
“傻丫头,你也不小了,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喜欢哭鼻子……爹爹发誓,爹爹永远不会离开你。”苏小唯从小被宠溺惯了,苏父也不介意低声下气地去耐心安慰。
“爹爹说的是真的?”苏小唯眼中精光一闪,楚楚可怜地看着苏父,半信半疑道。
“爹爹何时骗过你,好了好了,把脸擦擦,哭得跟小花猫似的,”苏父若有所思,“在外海,有一座名曰蓬莱的岛,那里有长生不老的仙术……”
“我去帮爹爹取来!”苏小唯重新燃起了希望,立马自告奋勇。
“不行,你一个女孩子家,出门在外,万一被人贩子拐了去,我苏家岂不是要绝后?!”苏父再三不允,态度很是坚决。
苏小唯软硬兼施,怎奈苏父像是铁了心一样,就是不肯答应,最终,苏小唯灵机一动,拿出杀手锏。
“不让我去,我就死你看!”苏小唯走到柱子旁,用额头轻轻磕了一下,那叫一个疼,在心里,她就琢磨,要是真撞上去,那脑袋还有用吗?
“女儿,别做傻事,爹爹答应你就是了!”苏父拗不过,只能松了口……
书房内,全家的人都到齐了。
苏父亲自写了一封书信,并且准备了一些碎银作为盘缠,又考虑到世道不太平,就多准备了一件粗布麻衣让苏小唯换上,但苏父觉得还是不妥,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索性多买了一顶可以用来遮挡容貌的斗笠。
“小唯,那蓬莱的掌门,是爹爹的世交,等你见到之后,把信给他,他一定会收留你的……此去蓬莱,路途遥远,你一个姑娘家又不懂武功,这一路的安全,就由铁头保护。”苏父交代了一遍。
“放心吧老爷,俺铁头的功夫虽不咋样,但俺会拼了命也要护大小姐的安全,绝不让别人动她一根汗毛!”铁头拍拍胸脯,信誓旦旦。
苏母在旁一言不发,只是目送着,此时此刻,她的内心承受着巨大的苦楚,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
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苏小唯不敢肯定,或许是十年,或许半载,或许等自己学会了长生不老之术后,苏父已经悄然离世,她舍不得离开养育了自己十八年的爹娘,但为了让爹爹摆脱诅咒,也是为了让苏家摆脱这种厄运,她必须做出决心,虽然会非常狠心。
苏小唯咬着嘴唇,艰难地跨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