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寒风萧萧。
死静的城市突然活了过来,仿佛回光返照。
四面八方,回响起躁动不安的动静。如迷宫的高楼大厦间,人影绰绰,声响不绝。
肥胖的家庭主妇双眼凹陷,歪掉半边嘴,在厨房里摸出一把西瓜刀,劈开大门走了出来;清瘦的老人拄着拐杖,蹬着一条腿,口里咕噜着浑浊的声响,随手拿起了后花园的电锯,锯开围栏,冲了出来;穿着学生制服的孩子七孔流血,挥舞着比他们两倍重的狼牙棒;上班族的gentle和lady,穿着一丝不苟,摇晃手中的消防板斧和灭火器,砸碎二十几层高的玻璃,尖叫地往下跳;警察端着双管枪;消防员全副武装;飞车党扭动着机车;杂耍的小丑在灯柱和高楼间,像蜘蛛侠一样,跳来跳去。几次摔了下来,摔断了腿,破了内脏,接回去,继续跳,乐此不疲;跳高健将拿着他的撑杆;短跑健将尖叫地展示他的速度;橄榄球健将戴着橄榄球帽,晃晃手中的橄榄球;足球明星在带球奔跑;电影大腕衣衫靓丽,发型新潮,走路像走红地毯一样,高跷,优雅······整个城市在沸腾,如同万圣节的盛会。
他们都在走向同一个地方。
一条不知名的街道。
因为一个人。
因为一个握着大剑的人!
他不急,也不慢,一步步,如同逛街般悠闲的脚步,向前走着。整个城市的动静落在他的眼里,响在他的耳边,他仿佛浑然不知。
如同隔开了两个世界。你们闹,他不知。
他的眼睛只死死望着城市的西北角。他以为想要在如盘丝洞般的城市,找到声音的主人,想必很困难。还有,他是路痴,难上加难。但,他错了,错得很离谱。他根本不必找。
因为他看得很清楚,除非是瞎的,不然谁都看得到。
西北角煞气冲天,几千,几万,或是几十万只聒噪的尸鸦盘旋成了一个巨大的龙卷风冲天而起,遮天蔽月,连高耸入云的一百多层大厦都遮得没影,很是夸张。
他选择了最短的路径——直线。
直线最短,却最难走。
如潮水般的丧尸黑压压地,淹没了街道,咆哮地涌了过来。
他握紧大剑,快跑两步,冲了进去。
一个人,一把大剑,面对整座城市。
他左劈右斩,剑如蛟龙,快如奔雷。他不需要华丽的招式,只是简单的直斩和横劈。每一剑,剑势惊人,飞沙走石。每一剑,血肉横飞,漫天飞血。他不停地斩,不断地斩,麻木地斩,不停歇地斩,如同一个厨师手起刀落,快速切斩砧板上的永无止尽的生牛肉。
丧尸还是太多了,他时不时得启动意念盾来挡掉一些攻击,却也不拖慢他的斩杀速度。
他起初有点担心体力不济,但他发现每一次挥剑,他的力量就强上一分,速度就快上一分。肉眼很难看出这种变化,只是身体的感觉,变得越来越强,好像打了肾上激素,却又不是。
这是血!身体内的血在沸腾。战斗的血,杀戮的血在苏醒。
他的手变得很热,力量源源不绝,仿佛要破体而出。
大吼一声,他右脚猛地蹬地,连大地都出现了触目惊心的裂痕。
高高跃起,他变成了飞鸟,乘着风。整座城市的美景俯首在他的眼前。
他往下看。
有八米吧。
他借着势能,如炮弹般轰入丧尸群。轰隆巨响,响彻天际。半条街几乎夷为平地。
丧尸没有恐惧,也没有死亡,源源不断地围了上来。
没完没了。
他站定,蓄力,顺畅地摆动腰肩,猛地挥出了一记斩击,仿佛要将他全身的力量一起挥出去。
这次,他看得很真切。
剑气!真正的剑气!
一道弯月般,巨大的剑刃,乘着风压,一往无前地,带着前所未有的破坏力,从街头碾碎到街尾。
地面碎了,两旁的树木碎了,街道上的名车,中档车,一般车碎了,坚挺的混凝土钢柱碎了,丧尸群碎了,碎尸碎了也再碎······看到的,没看到的全都碎了。
整条街碎了一地。
颤巍巍地,一个瘸了一条腿,半边身子血淋淋,眼珠子掉了一个,金黄色头发的女人从碎了不能再碎的尸堆里起身,向他咧嘴笑了笑。
满嘴的牙都碎了,很寒碜。
她转身,蹦蹦跳跳地想往后跑。
他跨出一步,用剑身一下子从她头顶拍了下去,拍进了地面,拍成了煎饼。
“长得丑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就不对了。”他像是为了这一行为解释。
丧尸再次消失了。
他继续赶路。他很简单,很霸气,或是说一条肠子通到底。他不会绕路,也讨厌转弯,所以他只会直走。
碰到阻挡他的墙,他就拆掉。碰到阻挡他的车,他就扔掉。碰到阻挡他的大厦,他就打出一条直路穿过去。
他一路走得,很轰轰烈烈。
很快,他遇到了水。水拆不掉,也扔不了。只好,走唯一的一条大桥。
没走几步,他看到一个三四米高的壮汉在等着他。
壮汉肌肉爆表,完全撑破了衣服。眼神发出慑人的绿光,嘴里冒着白气,手里像玩具一样抓着一辆重型卡车。
吼叫一声,壮汉扔出了卡车。卡车呼啸地飞了过来。
他挥动大剑,将卡车一分为二,连切口都很完整。
壮汉哈哈大笑,左右手抓起一辆邮政车和一辆喷水车扔了过来。
他不想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快速从两辆车的缝隙间穿过。
等着他的是,壮汉黑黝黝的巨拳。
他消失了,宛如幽灵。
二分之一秒后,他出现在壮汉的身后,继续向前走。
四分之三秒后,壮汉的头颅飞上了夜空。
一秒后,他消失在夜里。
哪怕阻挡我一秒钟,起码也要七八个密室里的大家伙。太看不起人了。
他觉得被人看轻了,不,是被丧尸看轻了。
心情很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