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哪怕对身旁的男人百般撕娇以示不方便,拉下冷面来表示自己不满,却未能憾动冷君濯的决定半分。
这让她更加清晰地认知到,冷君濯对这个叫做莫小七的新人,是从头到尾的不一样……
她的猜测,不是无中生事,不是胡思乱想。
就算这样输了,她也不能在下个节骨眼上失去自己的立场,能宣示自己‘主权’的机会。
冷君濯的车,她经常坐,而那个女人却不是经常坐。
起码,现在,冷君濯是她名义上的男朋友。
所以,她哪里心里在上一轮里败下阵来已然不快,此时,也不会在脸上现出任何颓败之色,依旧高昂着头,清傲地抢前一步,拉开了驾驶位旁边的车门。
坐在前面,多少会彰显一点她的优越和与众不同。
莫小七在这方面反应就慢了一拍,她蹭冷君濯的车,完全就是为了给茉莉一点难堪,给点气受罢了,是临时起意的。
对于前面茉莉可笑的幼稚的举动,她浅浅一笑,不置予评,伸手一拉车门,施施然进了后座。
一个座位,又岂是可以分得出孰轻孰重的?唇角兀自浮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冷君濯最后钻进了车里,面色浅浅。
车子如游滑的的小鱼般,快速转入这个城市的主干道之中,一下子融入车流。
车上,茉莉因为先前心里的郁闷之气,所以没有再主动假装热情地和莫小七套近乎,而莫小七也一声不吭,落得个清闲,只专注地盯着车窗外,一闪而逝的街景和林立的高楼。
而冷君濯也似乎全神贯注地留意着前面的路况,专注地驾车。
在一片静谧之中,突听到前面座位里传来茉莉半是埋怨的声音,“君濯,我刚才看见路边有家蛋糕店,突然想起很久没有吃这边的糕点了,正巧肚子也有点饿了,正想叫你停车来着,可是,匆匆扫了两眼,那偌大的蛋糕店里,居然没有一个顾客,想来这家店的生意,似乎不怎么样,肯定是店家的糕点手艺不好,做不出好吃的口味来吸引顾客留住顾客。”
蛋糕店?
莫小七再次将视线移往窗外,这才发现,这条道,再熟悉不过。
曾经,她无数个清冷的早上,无数个华灯初上的夜晚,都在这条道上来来回回疲于奔走。
因为她开的第一家蛋糕店,就是在这条道上。
一直被她刻意压抑的事实,就这般经过茉莉的无心提醒,轻易闯入她关闭的心菲。
车祸后,她没有向艾家打听任何关于她生前名下的蛋糕店的各种消息,那是她热爱的事业,并且为之努力付出最好的青春年华的事业,她不敢打听。
因着现在邻家小妹的身份,她更不敢暴露太多自己对蛋糕对面点的喜爱。
真正的莫小七,虽对蛋糕之类的甜点不挑食,可是也没有爱到骨髓里的那种炙爱。
所以,不能暴露,怕自己露出太多的破绽,引来两家人的恐慌不安。
等她转头再次看向车窗外面时,她苦心经营的那家蛋糕店,早已经过了。
她都没有来得及,看上一眼,哪怕只是一眼。
就这样,生生地错过了。
她这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一开始拐上这条道时,她就觉得眼前的街影,莫名的熟悉,熟悉到让她不敢直视,先前不懂,这会却是彻底明白。
茉莉刚才说什么来着?偌大的门面,看着冷冷清清的,没有什么顾客?
要知道,以前她名下的蛋糕店可是经营得有声有色,那生意虽然不是说如何火爆忙碌,但是,也不至于门庭若雀,寥寥无人问津。
没有她这个主心骨,没了她这个主要的技术创新人员,蛋糕店的打理,新品的研发,自然就跟不上节奏,全乱了套。
而艾家,除了她热衷于这个事业以外,其他所有的人都不喜欢经营这个,也没有比她手艺相当的人。
因而,她早已经断定,自己好不辛苦开起来,已经稳定客源的蛋糕店,最终会走向转卖或是关闭的下场。
如今看来,既然蛋糕店还在,那就是转卖了呢。因为她清楚地记得,这条街这条路上,原本就只有她开的那唯一的一家蛋糕店。
转卖,然后经营不善,现在门庭冷清。
还真是不甘心呢?
可是,不甘心,又能怎样?
其他两人并未注意到她的异常,车子继续平稳地前进。
“去哪儿?”车子虽然已经开出去很远,前面马上就有一个十字路口,冷君濯这才想起来,刚才匆匆上了车,就说载人家新人一程,倒是忘了问一句,目的地是哪里?
莫小七神思还在神游之中,冷君濯见无人回应自己,不免抬头疑惑地扫了一眼车视镜,只见后座的女子,呆呆的,傻傻的,望着窗外,一副灵魂已经出窍,不在状态中的怔愣模样。
茉莉也有些不解,这新人又是要闹哪样?
不待冷君濯问第二遍,茉莉已经抢前一步,回头对向后面,热情地问道:“小七,你一会儿要去哪里呢?你得告诉君濯,你要去哪里,他才能把你安全地送到目的地!”
这死人,搞什么,莫不是又要装呆装什么忧郁范儿,想用这种手段来勾-起男人对她的关注?
恶不恶心死人?
茉莉还真的是冤枉她了,她刚才真不是有心装出来的,而是在想蛋糕店的事,想得入了神,以至于完全没有听到冷君濯的询问。
“呃,对不起,刚才没听见,送我去医院就好了。”
“医院?”冷君濯不自觉地蹙起眉头。
茉莉又抢前一步,故作关心地问道:“小七呀,你是不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她想当然地理解成,莫小七是去医院看病。
“不,我没哪里不舒服的,我去医院,不是为自己,我是去探望一个亲友。”她开头理解,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这解释,过多不是对茉莉说的,因为对茉莉,根本没这个必要,这个解释,是对驾车的冷君濯说的。
怕他担心会想多,所以忍不住就用这样的方式,‘间接’地告诉对方。
“哦,原来这样,差点害我还以为你生病了呢?不是就好,不是就好!”茉莉堪堪笑着,迅速地捕捉到冷君濯松了口气的神情时,又目光一暗。
“哪个医院?”冷君濯又淡淡问道。
这是座现代化的大都市,大小的医院也算不少。
“就上次那家医院,你也去过的。”莫小七继续盯着窗外。
“去探望谁?艾家的人吗?”冷君濯还是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但凡关于艾家的任何一点事,无论大小,他都想知道。
他手上的资料,已经了解过,他通过手下的调查,已经知道艾薇的心脏移植手术算是成功,术后在医院里的观察期也没有出现任何排异的状况,目前早已经转入家中静养。
所以,他才多嘴问是莫小七来探望的亲友,是不是艾家的人?
他手上的那资料,差不多已经是两天前的内容。
莫小七听见冷君濯提‘艾家’,神色郁郁地应道,“嗯,艾姨又住院了。”
“心脏病复发?”冷君濯的记忆里,那个慈爱的女人,总是一副病魔缠身的样子。
“嗯,昨天我亲自跟着救护车送过来的,一送过来就进了急救室,要不是我发现得及时的话,恐怕……”想想当时的场影和画面,莫小七就没由来的心悸。
“那你是该过来探望!”冷君濯扬了扬嘴,本来还有一句话,硬生生地哽在了喉咙里,无法出口。
他本来也想跟着过去探望一二的,毕竟是生养了那个人的母亲,如果不是这位伟大的母亲,他最美好的年少年华里,怎么能够认识那么灵动的女孩子呢?他感激这位伟大的母亲,把她的女儿教导得那般好。
她现在不在了,按理说,依往日的旧情,他应该要过去看看的,哪怕看一眼那位伟大的母亲,只要看着她安好,就算是替已经不在了的她尽尽孝道,也是极好的。
只是,如今他用什么恰当的身份去见那位母亲呢?
年少的时候,他一声不哼,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虽是迫不得已,但还是丢弃了他,连一句交待都没有,就离开了她,一别多年。
对她,他是怀着愧疚之心的。
“你们说的是上次车祸案子,身亡的那个可怜女人吗?”从聊起医院开始,茉莉就始终像被排斥在这两个人之外,隔绝到以外的世界里,他们的交谈,她插不进半句话,顿生孤冷排斥之感。
可这种排斥,又不是人为的排斥,只是无形中的孤立,只能证明她和他们没有共同的话题。
这种滋味,很不好受,所以,她努力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听,企图可以捕捉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冷君濯看似专注开车,没有回应茉莉那句“身亡的那个可怜女人”的说法。
但这句话,像根刺一样,猝不及防地刺进了冷君濯敏感的心肺间,让他胸口沉闷。
而莫小七,则是垂着头,不知所思。
见无人回应自己,刚刚明明交谈还算正常热络的气氛,怎么转眼突然就因为她插进来的一句话,致使另外的两人双双都闭了嘴巴?
是她刚才出口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她偏头努力地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她不甘心,继续追问道,“莫小七,你和那身亡的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你们认识吗?对了,我想起来,上次在医院,我看见你也在里面,你和那人是认识的,对吧?”一片混沌中,她好像抓住了一闪而过的念头。
“嗯,我是她的邻居,她待我亲如姐妹。”莫小七声音闷闷地回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