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所谓选择 (1)
自然,这一切,还都需要王书维的协助。
托尼一生狡诈,竟也有信错人的时候。而托尼,甚至还将遗嘱执行人的权力交到了王书维手上。
——想到此,胡骞予不禁莞尔。
托尼相信王书维,自然有托尼的道理:王书维在美国时就已经在替他做事,为零的那一次商业事故,就是拜王书维所赐。
那时,王书维还是为零的男友,面对自己的女友,竟还可以下狠手去伤害——托尼不可能不满意。
那时候,托尼还认定林为零是林甚鹏爱女,对付为零的手段,颇为残忍。为零也差点因此遭到美方商业罪案调查科的起诉。
最终,那次商业事故因为证据不足,无法立案——
这是因为胡骞予派人与利益受损公司商洽,最后高价买回证据。
胡欣还有张怀年,都是林甚鹏生前挚友,虽然表面上对为零好,但是,真心,并非如此。胡骞予不想节外生枝。
所以,胡骞予帮助为零的这件事,是瞒着所有人进行的。甚至,他母亲也并不知情。
但是,王书维却神通广大地得知了消息。
而王书维,自此,也开始为他工作。因为,他相信:胡骞予,很快就会超越托尼,成为他可以依靠的主子。
这次,他和王书维的联手,同样,是关乎利益。
为零的倔强使她断不会接受托尼的遗产。而这时,王书维这位遗嘱执行人便派上了用场。
迎娶为零之后,不出几年,就连环球,都会收归胡骞予囊下。而他之前允诺王书维的环球百分之二十的环球股份,也会如约送予他。
至于为零,胡骞予不能让她知道一切——他再受不了她的仇视。他会隐瞒她一辈子。
他知道,他自己正在走林甚鹏的老路。但是,除此之外,他别无选择。
多年前,林甚鹏布了一个局,妄图让这个与自己没有血缘的女儿,毁在她生父手中。并借以惩罚背叛自己的妻子。
托尼和为零都是这场阴谋的受害者,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托尼又是导致林甚鹏自杀的罪魁祸首。
他将林甚鹏逼到绝境,让林不得不跳楼自杀,以换取恒盛不会被清盘的结果。
而如今,托尼不仅要弄垮他,弄垮胡家,弄垮恒盛,还想要他的命。他如果要和为零无障碍的在一起,并同时保全自己性命,只能采取极端手段。
买凶杀人。
王书维问过他:你爱林为零么?如果你爱她,但又要害死托尼,并不明智。
胡骞予记得自己当时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当时,他的心里在嘲弄:什么是爱?
林甚鹏爱为零?或许一丁点都是没有的。谁会为自己的掌上明珠,取“为零”这样的名?为零为零,一切归零——这,几乎是一种诅咒。
托尼爱为零么?也许。可他已经死了,再不可能去证明自己的爱了。
而他爱为零的方式,就是:永远、一辈子、欺瞒。
医生见胡骞予沉默地样子,大概以为他在哀悼,还出言安慰道:“节哀顺变。”
胡骞予对此不置可否,只无声地笑一笑。他此举,立即换来医生愕然的表情。对此,胡骞予没有功夫多加理会,他还要忙着去安慰我受惊的小猫。
为零应该也听见了医生的话,可她依旧像石像一样,不动声色。胡骞予蹲到她面前,如此近的距离,他看见一滴又一滴的泪珠,从她发丝的掩映下,滴落在地,留下一小滩水迹。
胡骞予不自觉拧一拧眉:不,她不该为托尼哭泣。
她的泪水,让他痛。
他捏住为零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她脸上,原本精致的妆容,此刻全花了。他倾身过去,抹去她的眼泪,眼对着眼,鼻尖撞着鼻尖,问她:“怎么了?嗯?”
她捏紧拳头,不说话,死死咬着唇齿,胡骞予握住她的拳头,她便在他掌心颤抖。他按住她的肩,吻去她的泪:“怎么会和托尼在一起?听说是车祸。有没有受伤?”
“我……”她没有说下去。
胡骞予知道,她并不会让他知道她和托尼真正的关系。
对此,他不强求。人在他这儿,心也在他这儿——胡骞予再不担心她会弃他而去。
她那点秘密,他允许她深埋心底。
为零沉默了很久,再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想,进去看看他……”
胡骞予想了想,点头,搀她起来。可是,医生却阻止了他们。
“死者是车祸而死,死状……”医生脸色一白,艰难地顿一顿,方才继续道,“……死状很恐怖。建议你们不要进去。”
闻言,原本乖顺地呆在胡骞予臂弯里的女人,突然全身一抖,紧接着,她挣开他,抓住医生衣袖,歇斯底里地吼:“不可能!怎么会……怎么会恐怖?他被你们从车里弄出来的时候,我还看过,还好好的!他还有一口气!还跟我说了话!!”
她的声音,凄厉无比,像是所有怒意都要发泄在医生身上,她几乎要揪住医生衣领,眼睛红着,一遍一遍重复:“他还……还跟我说了话的!!是你们……你们!”
听见她一直重复的那句话,即刻,胡骞予心尖疑惑地一颤。但他无法顾及这些,赶紧上前拉开她。
她在他怀里如濒死的兽一样挣扎,也不哭了,只是愤怒。恍若找到了发泄的窗口,矛头直指那一脸无辜的医生。
胡骞予双臂揽住她,任她胡乱踢蹬,狠狠贴住她侧脸,大声:“冷静点!!”
她瞬间怔住,眼神放空,倒是不吵不闹了,但却一副被抽干了魂的样子。
*****
为零脸上有刮伤,手脚也有点伤,幸而不严重。稍微处理一下、消了毒,便可离开医院。
行动之前,胡骞予提醒过王书维,如果为零在车上,一切行动,取消。他之前打那个电话给她约她吃午饭,也是为了不让她上托尼的车。
胡骞予也想过,万一,她和托尼同乘,那么,便可证明她接受了托尼这个父亲。
果真如此的话,他可以饶过托尼。
林为零这个女人,就是他内心的矛盾所在。胡骞予无法根除她对他的影响。幸而,一切,并没有脱出他的掌控。
他始终是,主导剧情的,胡,骞,予。
为零的鞋子不能再穿,胡骞予背着她到停车位取车。她身体全部重量交给他,头搁在他肩上,样子乖顺。
她身体总是略微冷的,此刻更是如此:僵冷。她此刻依旧紧张无比,细嫩的胳膊上,青筋凸起。
她还没有完全从车祸中回过神来。
胡骞予一低眉,便可看见她手臂上处处伤口。应该是她试着将托尼从车里拖出来时划伤的。
他把她放置进车副座,啄一下她太阳穴处,正准备关车门,见她始终不动,只能重新开车门,想要帮她系上安全带。
她突然惊恐万分,按住他的手,解开安全带,祈求地看他:“我不要……我不要坐车……”她按在他腕上的手,微微痉挛。
胡骞予顿住片刻,才记得要让开一步。他一退开,她赶紧下车。此时是正午,地面被炙烤的滚烫,她赤脚踩在地上,不会好受。
胡骞予生平第二次在一个人面前躬下身去:“上来。我背你。”
为零再一次来到他背上。
“回我家。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别想。”
听胡骞予说要回他家,她像是又要挣扎,在他背上,不安分起来。他环在她膝后的手臂,紧一紧:“是新买的房子。不是胡宅。”
她这才平顺下来。
自从和姚露西结婚之后,胡骞予便搬出了胡宅。之后,不是住恒盛酒店就是住医院,这几天被记者堵得紧,也不能住在恒盛,只能和为零同住。
但胡骞予在这段时间内,已命人将他在SentosaCove的置产腾出来。
此刻,房子是现房,可以直接入住,也不用等。
林为零体重轻,背着她并不吃力,可是室外气温高,没一会儿胡骞予就汗如雨下。他第一次深刻体会到,新加坡盛夏季节的来临。
医院外,路旁,有周边路段的指向标。最近的地铁站,离医院应该不远。背上没有动静了,胡骞予不禁担忧,偏过头去看她。
她疲倦地闭着眼睛,像个孩子。胡骞予倒希望她是个孩子,好过像现在这样,过于自作聪明了点。
但是无可否认,最初吸引他的,就是她这种笨拙的“聪明”。
当她出现在恒盛的一楼大厅,低眉顺眼,祈望他没有注意到她的时候——她并不知道,他虽正在跟前台女员工说话,但她深深的呼吸声,一声一声,敲在他耳膜上,清晰无比。
之后,他回头,看她快速远离的身影。
她永远不会知道,身着修身剪裁的套装、脚踩岌岌可危的高跟鞋、摇曳着姣好的身姿、快步逃走的她,是多么的动人。
从没有一个人,会让他有想踩碎她所有的高贵与傲慢的冲动。
当时,看着她的背影,他在心里说:林为零,我们之间,游戏,才刚开始……
所谓,“来日、方长”……
胡骞予没能走出医院大门。医院此时已经拉上警戒栏,警戒栏外,围追堵截的,俱是夹杂着长枪短炮的记者——
出事不过一小时,狗仔队已经占据了医院门口,每一个角落。
车流人流都不通。
胡骞予一出现,就有眼尖的记者认出他,高叫着他的名字,引得所有人都嗡上前来,层层围住出口。
大白天,镁光灯还不至于闪得人睁不开眼。
为零此时也跳下地。
胡骞予倒还好,在这些人口诛笔伐之下,名声早就丑了,但为零不能曝光,如果她这副事故现场的模样被拍到,不知媒体又要怎么乱写。
他快速回转身,拉开西装护住她,揽着她往回走。他们好不容易从后门离去。
步行是不可能了,胡骞予拦了辆车,她不想坐也没法子了,只能将她摁进车里,再细细密密拥住,赶紧的,开口就要司机开车,就怕她逃了。
她对车是这么的恐惧。看来他是高估了她的承受能力。
车子开到SentosaCove,下了交流车道之后,周围都是别墅区,也就静谧很多。
到家了,胡骞予把她带到楼上卧室之后,便进浴室给她放洗澡水。试了水温,刚好。再叫她进来洗澡。
她连衣服都不会脱了,傻了一样站在那里。无奈,他只能将她剥干净了,再抱进浴缸里。
水满出来,打湿他一身。
她后来浑浑噩噩的睡去。胡骞予则坐靠着床头柜,等她睡熟了才出卧室门。为零今天签的遗嘱内容,胡骞予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遗嘱执行人是王书维。
而其余的、更改了的内容,连王书维都不知道。
胡骞予得自己找人去查。
那肇事司机,也得暂时出国躲避一阵。
另外,他消失了一下午,恒盛的事情,一定积了一大把等着他去处理。原定在今晚和来新加坡公干的国际银行董事的会晤,也得推掉。
胡骞予本以为这件事一个下午的时间便可解决,也许,时间还绰绰有余。但是,那是因为,他没料到为零会目睹车祸的整个过程。
他之前提醒过王书维:不要在为零面前动手。他却违背了他的命令。胡骞予走出卧室第一件事,就是打给王书维。
胡骞予原本准备质问他为什么不遵守事前的约定。可当他下到客厅,开电视,看见媒体相关报道后,他取消了这个电话。
报道里引用了交警队的肇事报告:托尼的车原本已经离开,而事故,是在车子返程途中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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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处理好了手头这些事,已经是傍晚。
窗外,夕阳。
怎么说?残阳如血?
胡骞予失笑,摇摇头,回卧室看了看为零。她还在睡。Kingsize的床,她缩手缩脚,睡在床头那个角落。
之后他去厨房,看能不能做几道料理出来。大学时代胡骞予偶尔下厨,这几年没再动过任何厨具,厨艺大概退步不少。
也只能将就着做几道菜。
他和为零都一整天没有进食。早上起床,她一个早安吻勾起了火,做的并不舒服,又赶时间,早饭还没有吃。他一直觉得,这个女人,实在太容易疲累。
这个家里没有佣人,他虽说住在这里,也只不过将它当做酒店,早上离开,晚上回来,冰箱里空荡荡,从不储备食物。
现在,看着空无一物的冰箱,胡骞予只能干犯难。他原本想打电话回胡宅,要佣人调个厨子过来,胡宅厨师的手艺向来不错。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放弃:他母亲如果知道为零在他这儿,绝对会是个大麻烦。
无奈,只能做最简单的:洗米,熬粥。胡骞予端了碗粥回卧室,准备叫醒为零。不料她已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