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安排就绪,飞行器腾空而起,升上两万米的高空,旋即向朔方方向飞去。飞行器在高速飞行,地面上的景物通过特殊处理展现在感应器的大屏幕上,赵拥军看着眼前的千山万壑,思绪如山峦一般跌宕起伏,他在深深地自责。他认识到,执行晋阳新城计划,既是一项前无古人的巨大的社会改革,更是一次改造人类的伟大尝试。正所谓:疾风知劲草,每个人都会在这场变革面前展露自我。他反问道:自己被称为父母官,被称为社会精英。平时言必称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当有机会这样做时,我究竟做了些什么?他清清楚楚地听到老高和王鑫的对话,当王鑫揭露家族势力欺压百姓、鱼肉乡里的时候,每一句话都象鞭子一样,抽打在人的心上。他感到自己就是那些人的保护伞,就是他们的同伙,就是人民的罪人……老高正在同罗斌说话,见赵拥军若有所思,不免好奇,他问:“赵市长,想什么呢?”
赵拥军见老高问话,他说:“高董,我有一事不明,想当面请教。”老高说:“不敢当,赵市长有话请讲。”赵拥军问:“高董,您富甲天下,不图享受,出巨资打造晋阳新城,以天下苍生为念。而王鑫为一已私立,巧取豪夺,不惜以身试法。真是天壤之别呀!您说人和人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差别呢?”老高说:“你提的这个问题,有许多人都问过,我说不好,你还是请罗省长做答吧。”赵拥军看着罗斌,罗斌说:“我也说不好,原则上说应该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存在决定意识吧,我没有高董那么有钱,也没有王鑫那么贪心,所以达不到他们的境界。”赵拥军点点头,他又问:“高董,你说一个人的贪欲究竟是怎样形成的?这种贪欲究竟有没有尽休?”老高说:“我认为,最初,一个人在他审视周围环境时,感到没有任何优势可言,这时他内心是平静的,他没有更多的企求。他会满足于粗茶淡饭,荆钗布衣。但是,当机遇突然降临,足以激活他思想深处的贪婪之火时,这个阶段他是欲壑难填。然而,当社会资源用尽,他赖以发达的基础不复存在时,他被这一切裹挟着,从天上降到地下。幸运的能全身而退,更多的人却是遍体鳞伤!”赵拥军拍手说道:“高董讲得精辟,用这三步曲刻画当今社会上的某些人,真是入木三分。”罗斌说:“高董,高屋建瓴,三言两语,已把人间冷暖、成败、得失,世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老高笑着说:“二位过奖了。”赵拥军又问:“高董,你说会有人见好就收吗?”老高说:“这样吧,一会儿我们找一个人,做一个试验,看结果如何,兴许能给你一个答案。”赵拥军饶有兴趣地说:“好哇!”
飞行器飞临朔方市上空,这个小城是改革开放的产物,是近三十年来建设起来的新城,这里建筑新颖,道路宽阔,绿树成荫。加之七里河穿城而过,南同蒲绕城而行,东接大运高速,南北有212省道贯通。真是个山清水秀、交通便捷、令人赏心悦目的好地方。飞行器降落在七里河畔,接上早已在此等候的李爱民市长一行。李市长与大家见面,少不了一阵寒暄。然后,罗斌传达了省委扩大会议精神,强调了两市联合调研的必要性。老高介绍了晋阳新城实施进度,及日后旅游资源整合的构想等情况。李市长精明干练,表示会无条件地执行省委决定,全力以赴支持晋阳新城计划的实施。
飞行器重新飞上两万米的天空,绕朔方市上空一周,然后向西南方向飞去。飞行器飞临宁武、神池、五寨上空,感应器按老高的思路绘制出未来三河源地区的生态环境效果图;然后,西行保德上空,沿保德、河曲、偏关一线北上,绘制出未来黄河两岸的绿化图;又沿长城一线向北向东疾驶,绘出长城两侧的绿化带;接着飞行器又飞临云中、应县、浑源、灵邱上空,绘出人文景观的规划图。这一切一气呵成,正是千里之行只在须臾之间,锦绣山河已在心中绘就。老高让良才把四份效果图编辑成册,给在场的省市领导人手一份,做为征求意见稿。大家手棒图册,心中感慨万分,这样的速度,这样的设备,这样的成果,若不是亲眼所见,人们怎么也不会相信。老高看赵拥军正在认真地翻看图册,就对他说:“赵市长,现在我们还有点时间,正好做那个试验,你看好吗?”李市长问:“你们在说什么,做什么实验?”赵拥军冲他神秘地一笑,说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李市长指着他说:“故弄玄虚!”老高指着感应器大频幕上移动的一组组数码对赵拥军说:“这上面每一个数码对应的就是一个家庭,你随机选择一个,我们就用他做试验。”李市长手快,在键盘上点了一下,一个家庭出现了。赵拥军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当他明白过来后一切都晚了。赵拥军指着他说:“你这个家伙不知好歹,要是弄出乱子来你可收拾啊!”李市长说:“在你地盘上出乱子,你收拾;在我地盘上出乱子,自然是我来收拾!”大家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中,飞行器已找到目标,悬停在一户人家的上方。这里是浑源县南、恒山脚下一个叫王家庄的地方,这户人家的宅院坐落在村子的西边。家中五口人,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爷爷曾经是一个煤矿工人,在一次事故中砸伤了腰,已经卧床多年;奶奶和妈妈都是农民,种着十几亩山坡地,靠天吃饭,广种薄收;只有爸爸一个人在煤矿上打工,维持全家的生计。这一天,由于爷爷的病又犯了,奶奶着急,一大早就催爸爸到矿上去讨要工钱。爸爸临走前,说了些难听的话,气得妈妈坐在院子的台阶上哭。小女孩跑过来,边给妈妈擦眼泪,边问:“妈妈,你为什么哭了?”这位少妇,年龄在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生得浓眉大眼,皮肤白皙,身材匀称。虽然穿着简朴,面带愁容,仍然难掩天生的美丽。人们常说云中三绝:蓟镇城墙、宣府教场、浑源婆娘。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这时,妈妈把小女孩抱在怀里,对她说:“孩子,我们家太穷,没有钱,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小女孩生得眉清目秀,头上扎一对小辫十分可爱,她从妈妈怀里挣脱出来,说道:“妈妈,你别怕,我有办法。”说完,小丫头从上衣的口袋中掏出一个一角的硬币对妈妈说:“你等着,我把它种到地里,一会儿就能长出钱来,到时候咱们家就不穷了。”孩子的话,说得妈妈破泣为笑,无奈地摇了摇头。正在这时,院门被猛地推开,爸爸提着半瓶子酒闯了进来。他边走边喝,见了妈妈和孩子,也不说话,径直回到屋里。妈妈知道,工钱又没有要回来。每当他生闷气时,就知道以酒浇愁。
看到下面的境况,良才对老高说:“先生,我去吧。”老高说:“良才,点到为止,不要搞得太过分了。”良才说:“明白。”飞行器降至两千米的高度,隐身悬停在村子的上方。在二层的会议室,感应器的大屏幕呈现现场的三维影像。老高、罗斌、赵拥军、李市长等人围坐在四周,如身临其境,观看良才下去后的一举一动。
院子里,小女孩正在用小铲子挖坑。良才现身,蹲在小女孩身边对她说:“叔叔帮你好吗?”小女孩正专心致至地干活,见有人和她说话,不由得抬起头来看了看。见来人慈眉善目,不象坏人,她充满信任地说:“好吧!”良才问:“你叫什么名字”?小女孩说:“爷爷奶奶叫我妞妞,妈妈叫我艳艳,爸爸叫我赔钱货。”良才说:“艳艳,我帮你挖坑,你去打一点水来,好吗?”小艳艳非常高兴,平时大人们都不愿和她玩,尤其是爸爸,就知道喝酒,喝了酒还骂人,经常骂她:“滚!”今天有一个叔叔来和她玩游戏,当然是叫干啥就干啥了。小艳艳用塑料盆从台阶的水桶里舀了小半盆水,颤颤悠悠地从台阶上下来,身上和地上洒得到处都是水。良才已挖好一个小坑,让小艳艳把一角的钢蹦儿放到里面,又和她一起培上土,浇上水。做完这一切,良才拉着小艳艳站在旁边。眼看着地里冒出一个绿色的嫩芽,见风就长,瞬间已长成两丈高碗口粗的小树。这个树好奇怪,树枝上不长叶子,却长了许多花花绿绿的票子。良才对小艳艳说:“去吧,叫你家的人来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