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玄铁锁链连着两座悬崖,李昊清一袭白衣立于铁锁之上。“此番若是出了腾龙道,你便不再是天衍的弟子。”
另一座悬崖上也有一个身着赤血战袍的男子,“小师弟为何不在你身边。”
李昊清眉头微蹙,“他已经出了杀生道。”
南天静大笑三声后喝道:“他不是也选择这条路了吗!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和我们一起出去?我们师兄弟三人联手,这天下,何人可挡?”
李昊清闭上了眼睛再猛然睁开:“道不同,不相为谋!天衍正道!降龙!伏虎!绝地煞!”
南天静嘲讽道:“我与小师弟既是龙虎之命,岂不合于这乱世之主?”
李昊清再次劝道:“天道冥冥,皆有定数,师尊当年带你们来天衍,便是为了救下你们!若与青龙争天下,必遭天杀!”
南天静咆哮道:“那你为何放小师弟走却偏偏在此堵我?”
李昊清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我拦不住他,亦拦不住你,这只是我的一道灵身。秦帝驾崩,九州龙脉衰竭,湮魔宫结界不稳。若非我的真身在镇压结界,你们一个也出不去。”
南天静狂笑:“哈哈哈!师兄,我的赤龙之魂已经觉醒,一切晚矣!如你所言,这也是定数!不可违!……腾龙道我是闯定了!”
……
“李昊清!你是镇不住多久的!没有了九州龙脉支持,湮魔宫结界迟早会破碎!”湮魔宫下灰色煞气不断喷涌冲击着结界。
李昊清盘腿镇坐在大阵中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蛊惑师弟的?”
地煞一愣,然后猖狂的大笑:“赤龙之魂,白虎之魄,若屈居于此,不是太可惜了?外面的世界,他们大有可为!”
“赤龙魂主戾,白虎魄主杀,无论他们是谁与龙脉融合,你都会得到裨益。算计是好,但天数已定,今世青龙当道。”
“天数?何惧!?待到煞血冲天,吾可逆乱阴阳!”
“休说逆乱阴阳,就是这湮魔宫你也出不去,天衍图。”
一副大图自李昊清的袖中飞出,迎风一晃便罩住了湮魔宫;灿烂星光如火一样灼尽蒸腾的煞气。
“天衍图!李昊清!啊!你是困不住我的!终有一天我会捏死你!”
……
出了封煞殿,李昊清面无表情的来到了湮魔宫主殿。
主殿空旷无比,无桌无椅,青砖铺成的地面刻画着天衍图上的繁杂图纹。大殿中央是一面铜镜。四面的墙壁彩绘着一尊尊清衣道袍的尊者。
李昊清看着最左边的道像,轻微的叹了口气道:“师尊,弟子无能,还是让师弟他们出了天衍道。当初您不忍杀了他们,把他们带回天衍道,希望能改变他们的命运。可是天数终究非凡力可改。大元皇朝气数已尽,黄龙将陨,无土德之厚重,地煞已然难困。我虽祭出天衍图,可再困地煞三年,但三年内须助青龙登基,则可复龙脉,再镇地煞千年,千年后,封煞殿可彻底湮灭地煞。”
……
“天衍道,三重青铜门,九座玄铁桥,遇过此道,需经三灾九难。一步失,肉身解,元神散。过?亦不过?”
李昊清平静的对着雕琢着鬼神像的石门,“请开道!”
“开道!”石门后发出低沉的闷吼声,好似蛮荒兽吼!
“轰隆隆!”石门缓缓打开,一缕缕玄色的雾霭从门内逸出,灰色的雾霭飘到李昊清的左右,围绕着他转了几圈,最后又退了回去。
“进?亦不进?”石门内又传来那冷漠无情的声音。
“进。”李昊清踏进了灰色的雾霭。
“轰隆隆”石门关闭,雾霭散尽,一座青铜门出现在他眼前。
“雷灾,引天之正阳气,降九天诛魔雷。进?亦不进?”铜门传出的声音浩大若雷鸣,磅礴正气直指人心。然而李昊清却丝毫不受影响,“进!”
踏入大敞的铜门,李昊清抬头仰视高悬于头顶上的一颗金色雷珠。
修道者循天地因果,一因种一果,善果赐福,恶果携灾。若有朝一日善果满,功德圆则可得大自在超脱;若有朝一日恶果盈,则降九天诛魔雷。而李昊清自认修道以来顺天而行,未沾恶果,便无惧雷珠中降下的雷;金色雷龙威严正气,张着巨口咆哮着冲他落下。
刺眼灼目的雷光中李昊清的身影傲然而立,雷灾过!
“轰隆隆”,又是一座铜门大开,“火灾,地之阴火,自涌泉穴烧起,直透泥垣宫,五脏成灰,四肢皆朽,千年苦行,俱为虚幻。进?亦不进?”
“进!”
……
“风灾,鸹风,自囟门中吹入六肺,过丹田,穿九窍,骨肉消疏,其身兵解。进?亦不进?”
“进!”
李昊清连过三灾,却丝毫不受影响。
“三灾已过,九难在前。过?亦不过?“
“过!”
李昊清至始至终都没有变过神色,脚步一停,一座黑色的玄铁桥横在滔滔黄泉之上。
那声音不再,李昊清看了眼岸边的碑文:大药未成,而难当寒暑,于一年之内,四季要衣。真气未生,而尚有饥渴,于一日之内,三餐要食。奉道之士所患者,衣食逼迫,一难也。
看完,便不在停留;李昊清走在桥上,恍惚间回到了小的时候,无父无母,饱受饥寒之苦。
“修道,无苦不可食,食尽苦,则不知苦。”李昊清轻叹一声走出了幻境,轻而易举的走过了第一座桥。
第二座桥前的碑文写道:及夫宿缘孽重,流于今世填还。忙里偷闲,犹为尊长约束。制于尊亲而不忍逃离,一向清闲而难得为暇。奉道之士,所患者,尊长邀拦,二难也。
蒙蒙白雾自滔滔黄泉腾起。背后传来了老人家的呼唤声,干瘦的手指无力的拉着李昊清的手,如同孩童抓住父母的手一样。
李昊清轻微的叹口气道:“无父无母,无亲无故,何来尊长邀拦?”
第二难,过!
第三座桥:及夫爱者妻儿,惜者父母,恩枷情纽,每日增添。火院愁车,无时休歇。纵有清静之心,难敌愁烦之境。奉道之士所患者,恩爱牵缠,三难也。
“自入天衍以来,每日修道钻习。何来恩爱牵缠?”
然而此难却最是不易,情这一字绊倒古今多少能人?
这一难,仿佛是一场梦,似真似幻;李昊清虽然一直保持着清醒,却没有以力破局,而是真正入难,体会人间爱恨****。
“不曾经历,便无法圆满。情关一梦,胜似百年,天道无情,情情爱爱终将湮于无尽轮回之中。动情,亦斩情。”李昊清的眼角滑落一滴眼泪,然而这滴眼泪在落地之前便消失了。
第四座桥:及夫富兼万户,贵极三公。妄心不肯暂休,贪者惟忧不足。奉道之士所患者,名利萦绊,四难也。
“隐而不出,非为名。出而入世,非为利。天衍正道,非为名利,是以天下己任。”
第四难,过!
第五座桥:及夫少年不肯修持,一以气弱成病,顽心绝无省悟,一以阴根成灾,现世一身受苦,而与后人为诫。奉道之士所患者,灾祸横生,五难也。
“天灾为劫,人祸可避。积善成德,苍天佑我。”
第五难,过!
第六座桥:及夫人以生死事大,急于求师,不择真伪。或师于辩辞利口,或师于道貌古颜。始也自谓得遇神仙,终久方知好利之辈。奉道之士所患者,盲师约束,六难也。
“先师通明,德道兼备,一言一行,合于天理。授业解惑,教导有方。”
第六难,过!
第七座桥:及夫盲师狂友妄指傍门,寻枝摘叶而于无契合,小法异端而互相指诀。殊不知日月不出,出则大明,使有目者皆见,雷霆不震,震则大惊,使有耳者皆闻。彼以爝火之光,并蛙之语,荧荧唧唧,而岂有合同?奉道之士所患者,议论差别,七难也。
“谨言慎行,观道而不噪,明道而不骄,得道而不宠。大道三千,殊途同归,奉道之士,有何之别?。”
第七难,过!
第八座桥:及夫朝为而夕改,坐作而立志,悦于须臾而厌于持久,始于忧勤而终于懈怠。奉道之士所患者,志意懈怠,八难也。
“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
第八难,过!
第九座桥:及夫身中失年,年中失月,月中失日,日中失时。少时名利不忘于心,老而儿孙常在于意。年光有限,勿谓今年已过以待明年。人事无涯,勿谓今日已过以待明日。今日尚不保明日,老年争却得少年?奉道之士所患者,岁月蹉跎,九难也。
“莫寄明日,且行今朝。”
第九难,过!
李昊清踏过最后一座玄铁桥,来到了通往外界的阵法;当年,他被师尊从这里带到天衍,师尊的话仿佛尤在耳畔回荡:进天衍易,出天衍难;天衍有三道;一者,杀生道;二者,腾龙道;三者,天衍道。闯道功成,方能出天衍。”
李昊清回过头,静静的看着背后翻涌着的黄泉水。
地上的阵法发出了微弱的光,而后逐渐变的强盛,一枚枚符文如精灵般上下翻飞。
当炫目的白光消退,李昊清的身影已经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