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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好男人的写照

匪我思存

国风·郑风·出其东门

--诗经

出其东门一,有女如云二。

虽则如云,匪三我思存四。

缟五衣綦巾六,聊七乐我员八。

出其闉闍九,有女如荼十。

虽则如荼,匪我思且十一。

缟衣茹藘十二,聊可与娱。

【注释】

一、东门:城东门。

二、如云:形容众多。

三、匪:非。

四、思存:想念。思:语助词。存:一说在;一说念;一说慰藉。

五、缟:白色;素白绢。

六、綦巾:暗绿色头巾。

七、聊:愿。

八、员:同“云”,语助词。

九、闉闍:外城门。

十、荼:茅花,白色。茅花开时一片皆白,此亦形容女子众多。

十一、且:语助词。一说慰藉。

十二、茹藘:茜草,其根可制作绛红色染料,此指绛红色蔽膝。“缟衣”、“綦巾”、“茹藘”之服,均显示此女身份之贫贱。

【语译】

信步走出东城门,美女熙熙多如云。

虽然美女多如云,没有我的意中人。

只有白衣绿佩巾,才能赢得我的心。

信步走出城门外,美女熙熙如茅花。

虽然美女如茅花,没有我的意中人。

只有白衣红佩巾,才能同我共欢娱。

【从诗词看甄嬛】

果郡王二十四了,却好似对美色毫无感觉,一点纳妃的意思都没有,这可急坏了宫中的皇太后。太后有意将沛国公之女孟静娴指婚给他。果郡王当夜终于熬不住相思之苦,赶到了甘露寺中,对着甄嬛念了这句:“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向来民间多有“痴心女子负心汉”的传说,形形色色的故事之中包含了不少在绝色美女前便会轻易心旌动、神颠魂倒的轻浮男子的风流故事。这样的男人,多半都是要扮演负心汉子辜负女人的角色的,就像《包青天》中的陈世美、汉高祖刘邦,等等,这些人物即使是千古一帝也好,翩跹公子也好,向来是不怎么得人待见的。

当然,世界上还有另外一种男子的存在,即使是美女坐怀,他仍然能保持清醒的意志,深刻知道自己究竟要些什么,面对诱惑毫不心动,堪称坐怀不乱的好汉子。春秋鲁国的柳下惠、《三国演义》的关云长……虽然这样的男人不是很多,但是毕竟真真实实地存在着,他们用自己的坚定构成了人间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坚贞是对自己的选择有着清醒的认识和确认,对自己的需要有着不懈的追求。在此之中有些是凭直感来进行,也有一些需要以深刻的内省为基础。美丽的花几千万朵,最心爱的只有唯一的那一朵;任凭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这些男人信奉着自己的准则,他们坚持地认为美丽漂亮秀色可餐固然使人愉悦,但不一定是值得他们为之心动,唯有美而可爱、美且韵者,才能瞬间打动心灵最深处。漂亮的不一定是最好的,最好的必定是最合适的。

这种美女如云却能坐怀不乱者,需要无比坚定的意志,兴许这些种种大概不会逊于疆场上刀光剑影下的英雄气概。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英雄可以在战场之上奋勇杀敌、视死如归,却不一定能定身在万花丛中纹丝不动。即使他是一位叱咤江山的帝皇,毕竟也是肉身凡胎,爱美人不爱江山之事那也是层出不穷、雷同者甚多的,几乎每一个都是众人的好榜样!

对于《国风·郑风·出其东门》这首诗的主旨,争议倒是颇多的。《毛诗序》以为是“闵乱”之作,在郑之内乱中“兵革不息,男女相弃,民人思保其室家焉”;朱熹《诗集传》则称是“人见淫奔之女而作此诗。以为此女虽美且众,而非我思之所存,不如己之室家,虽贫且陋,而聊可自乐也”。清姚际恒《诗经通论》并驳二说曰:“小序谓‘闵乱’,诗绝无此意。按郑国春月,士女出游,士人见之,自言无所系思,而室家聊足娱乐也。男固贞矣,女不必淫。以‘如云’、‘如荼’之女而皆谓之淫,罪过罪过!”驳得颇为痛快。但断“缟衣綦巾”者为其妻室,却也未必。清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引《夏小正》传谓“缟衣为未嫁女所服之”。至此,人们终究认为此诗的主旨,还是定位恋人盟誓较为妥当。

郑国的春月里头,有清波映漾的溱水、洧水之畔,更有“殷且盈”的青年男女,“秉兰”相会、笑语“相谑”,互相赠送着象征爱情的芍药花。

试想下这样的场景吧,在莺飞草长三月天中,风轻云淡,郑都东门外的河畔边上,绿柳如丝,百花吐蕊,潇洒英俊的男子和烟视媚行的女子集聚于此谈笑风生,自然能成为春日里最为动人心弦的景致了。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出其闉阇,有女如荼”,放眼之间,美女如云,体态轻盈地徜徉在飞彩流丹之间缤纷摇曳,正值青春,年华似锦的众多女子,恰似菅茅之花当春怒放,笑靥灿然、生气蓬勃!面对着如许众多的美丽女子,你纵然是枯木、顽石,恐怕也不免要目注神移、怦然动心的罢?

就在迈出城门的一刹那间,诗中的男子定然也被这“如云”、“如荼”的美女所深深吸引住了。那毫不掩饰的赞叹之语,那突然涌动的不自禁之情溢于言表。兴许他此时也是蠢蠢欲动,恨不得一头扎进这美人堆中乐不思蜀了吧?

然而,就在这时,微妙难猜的奇特转折出现了,“虽则如云,匪我思存”、“虽则如荼,匪我思且”这个男人,就在人们都以为他就要做出对内心所爱的选择时,千钧一发之间竟吐露出令人意外的答案了!

“虽然美女多如云,没有我的意中人!”

“虽然美女如茅花,不是我的意中人!”

如此铮铮言语,掷地有声。分外淡定,格外坚决!绝对的情有独钟!

那么,他那个幸运的意中之人而今安在呀?

缟衣綦巾,聊乐我员。

缟衣茹藘,聊可与娱。

循着男子无限喜悦和自豪的声音望去,霎时之间却令你对他肃然起敬!

原来他所情有独钟的,竟是一位素衣绿巾的卑微女子!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一路之上两心相知,互不相离,管什么贵贱贫富、理他的门当户对!

这就是弥足珍贵的真挚爱情!男子以断然不可妥协的语气,否定了对“如云”、“如荼”美女的选择,再以喜悦和自豪的结句,独许那“缟衣茹藘”的心上人,任世间繁花似锦、姹紫嫣红,你永远是我眼中最美丽的那一朵花,无人能代替你在我心中的位置,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美丽的!字字铿锵,足见他对伊人的爱之深沉!

忽然之间所有盛妆华服的女子们统统在“缟衣綦巾”心上人的对照下黯然失色、毫无光泽了。这是男子至深至真的爱情所投射于字里行间的最动人的光彩,在它的照耀下,贫贱之恋获得了超越任何势利的价值和美感!

看到王爷吟诵此诗之时,眼中早已热泪盈眶,这个男子目光灼灼如火,明亮如赤炎,坚决而诚恳,不带半分迂回,没有一丝婉转。他只求自己锲而不舍的坚持,精诚所至总有金石为开的一天。

得男如此,今生再无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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