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博古、李德等人的指挥下,红军采取“甬道式”队形,红一、红三军团为左右前卫,红九、红八军团掩护左右两翼,红五军团担任后卫压阵,中央和军委机关及直属队编成两个纵队居中。有人形象的将之比喻为“抬轿子”。为了隐蔽行军,防止空袭,西征部队采取夜间行军和走山间小路的办法,于是拥挤不堪,走走停停,平均每天最多行军三十里路。
按照中革军委的预先部署,红军将突围行动的突破点选定在南线粤军防区,计划抢在蒋介石部署新的包围圈之前,向湘鄂西方向转移,实现与贺龙、萧克的红二、六军团会合之目的。
国民党军的第一道封锁线就设在赣西南的安远和信丰之间,是由碉堡群筑成的,号称牢不可破的“钢铁封锁线”。这些碉堡群大都建于公路两旁、重要路口和山头,堡垒之间可以互相策应。碉堡多以砖石砌成,根据地形分一至三层不等。平时守军扼守在碉堡内,有无数枪眼可向外射击,称之为“乌龟壳”。当时红军的武器装备极差,尤其缺乏攻坚的重武器,这些碉堡对红军的军事行动妨害极大。
防守第一道封锁线的便是陈济棠的粤军。粤军沿桃江构筑的防线,位于赣州以东,沿桃江向南,经大埠、王母渡,转向东南,经韩坊、新田等地,共有4个师另1个独立旅。具体部署是:
第4师驻赣州、南康,第2师驻信丰、王母渡,第1师主力驻古陂、新田、重石、版石等地,独立第3师驻韶关、乐昌、连县、南雄等地,独立第2旅驻安远。
10月20日,中革军委决定,由王母渡、韩坊、金鸡、新田之间地区突破粤军封锁线,向湘南前进。具体部署是:
以红一军团为左路,攻击新田、金鸡之敌,向安息(今安西)、铁石口方向发展;以红三军团为右路,攻击韩坊之敌,占领古陂,向坪石、大塘方向发展;红九军团在红一军团后跟进,红八军团在红三军团后跟进,分别掩护左翼和右翼安全;军委第一、第二纵队居中,红五军团殿后,掩护红军主力和中央机关前进。突围时间确定在21日夜至22日晨。
部队行动时,中革军委曾派人将红军所要经过的地点通知陈济棠,并声明只是借道西进,保证不入广东腹地。
陈济棠见红军突围不是向东南寻乌、武平,而是转向西南,从雩都经信丰,沿着大庚岭边缘进入广东边境,借路西行,便令所部按协定在湘粤边境划定通路,让红军通过。为避免蒋介石起疑,仍装模作样,派出部队堵截,“沿途筑碉挖壕,架设枪炮如临大敌”,以示其执行蒋介石的“围剿”命令,而将主力集结于纵深,以便机动。
按照陈济棠的部署,粤军独立第3师、警卫旅各部在抵达乐昌、仁化一线后,主力布于百顺、二塘一线之南。
由于保密缘由,陈济棠只将与红军的协议下达到旅以上军官。这便有了问题,他们既不能向团以下军官明确协议内容,但又要让他们执行协议规定,这是有一定难度的。因此,双方小的接触和碰撞也是在所难免的事。何况这是战场,虽然签订了协议,红军与粤军间仍有疑虑。我怀疑你是否真正让路,你怀疑我是否真不入粤境。既要小心翼翼,又是时不我待。协议第五条红军有行动时要事先告诉粤军,但在军情如火、军机贵密的时刻,就更不太可能了。
果然,红军突围一开始,各地便不断有战报传来。其中,左翼红一军团向金鸡、新田方向攻击前进,右翼红三军团向百室、韩坊、古陂方向攻击前进,军委总部进至合头地区。
当时奉蒋介石之命,粤军余汉谋的第1军和李扬敬的第3军均在封锁粤赣边境。而第1军第1师恰好卡在红军经过道路的要冲。
在获知红军大规模突围后,陈济棠急令余汉谋率军后撤,避其锋芒。余汉谋也自然明白总司令的心意,立即令第1师往大庾、南雄方向西撤,给红军让路。
命令虽快,犹有不及,小型的冲突还是难免的。
在第1师防区,师长李振球令第3团团长彭霖生率本部及教导团经月子岗取捷径撤往大庾,归军部直接指挥,自己则准备亲率师主力经安西向南雄后撤。
谁知,彭霖生一贯狂妄自大,认为红军大部队的行动不会那么快,可以打一场速决战,捞一把再走。但他低估了红军的速度。
10月21日,中央红军各军团按照中革军委的命令,发起突围战役,向粤军第1师的防区迅猛扑来。
22日,动作稍迟的彭霖生团和教导团被快速挺进的红一军团前锋分路合击,陷于无法脱离的困境。双方激战数小时,粤军不支,向安西逃跑,极其狼狈,损失很大。特别是教导团,在通过版石附近的山地隘路时,遭红军重创,最后逃出来时行李辎重丢失一空。
好在红军对后撤的粤军并未作深远追击,主力按照原定计划向信丰东南地域推进。
第1师撤回大庚后,余汉谋把彭霖生一顿痛骂。未几,教导团团长陈克华便因作战不力被撤职。
与此同时,驻守新田的廖颂尧第2团也遇到了麻烦。
该团刚刚开始行动,后尾部队即受到前进迅速的红军先头部队袭击。李振球忙派第1团一部前往接应,又令第2团迅速向古陂后撤。第2团退至古陂后,基本未作停留,慌忙会同师部向安西速撤,而留下第1团殿后。
谁知,第1团因想处理留下的武器弹药,耽误了时间,与红军先头部队接战。战斗持续到深夜,第1团才趁夜幕掩护撤往安西。但在安西刚刚停顿下来,红军先头部队又衔尾而至,双方复再接战,坚持到次日下午4点多钟,红军自行告退。
左路红一军团旗开得胜,右路红三军团却遇到了麻烦。
在进占古陂、坪石后,红三军团第4师师长洪超亲率前卫第11团向白石圩挺进,突遭粤军截击。洪超指挥红11团奋力反击,很快将粤军击退。为迅速摆脱敌军的堵截,洪超立即率部乘夜暗继续前进,不幸中弹牺牲,年仅25岁。
洪超,1909年生于湖北黄梅。1926年参加农民运动,次年夏入叶挺任师长的国民革命军第24师教导队学习,参加了南昌起义。192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同年参加湘南起义后到井冈山。曾任朱德警卫员、排长、红4军军部参谋。年底调到红5军,任军部参谋、中队长、大队长等职,深得军长彭德怀的赏识。1932年初任红5军第1师师长时,还不满23岁。洪超作战勇敢,参加过中央苏区第一至第五次反“围剿”。1933年3月在草台岗战斗中身负重伤,失去了一支胳膊。1934年1月调任红三军团第4师师长。在攻打沙县的战斗中,他指挥所部担任主攻,率先突入城中,立下首功,获中革军委授予的二等红星奖章。
许多年后,时任**************副主席的张震在接见《中国工农红军第三军团史》编委会成员时,曾深情地说:“洪超是红三军团最年轻的师长,很会指挥打仗,他的牺牲是红军的重大损失。”洪超是红军长征开始后牺牲的第一位师长。战友们将他葬在江西信丰白石圩村较高的山坡下,没有立碑,也没有留下姓名。
22日,红三军团部队占领坪石、古陂。红八军团由王母渡渡过桃江,向坳头、大垅方向前进。总的来说,粤军第1师确是主动后撤。该师为南线防堵中枢,位置一移,西南门户顿时洞开。
23日,中央红军以红九军团继续监视安西、信丰、安远三处之敌,主力转兵西进。红一军团绕过安西,与红三军团并肩疾速西进,直向桃江。
24日,红一军团主力占领铁石口等地,红三军团主力占领大塘铺等地,两军团的前锋部队占领桃江东岸,控制了渡口。当晚,各路红军先头部队渡江,抢占西岸要点,掩护主力过江。红三军团第5师占领江口等地,前锋进至梅岭关、中站;红一军团第2师向广东乌径方向推进,严密屏蔽着渡江通道。
25日,军委第一、第二纵队和其他红军部队从信丰南北全部渡过桃江,突破了国民党军的第一道封锁线。
第一道封锁线与其说是突破,不如说是通过。
10月25日,中央红军顺利突破第一道封锁线后,继续西进。
中革军委决定乘国民党军尚未弄清红军战略转移的意图之时,迅速沿赣粤和湘粤边界,向湖南汝城和广东城口之间地区前进,并确定:第一步进到西江、大庾、南雄地区,主力于大庾、南雄间西进;第二步进到沙田、汝城、城口地域,相继占领汝城。
对于突围西进的红军来说,兵贵神速,尤为重要。只有快速行动,方能抓住瞬间即逝的战机,抢在敌军部署调整前,突出重围,摆脱险境。
但是,大搬家式的转移却使得红军步履维艰,行动极其迟缓,有时一天只能走二三十里路,根本无法实现自己的战略意图。
为了确保军委纵队的安全,在博古、李德的指挥下,从撤离中央苏区起,红军一直采取两个军团在左、两个军团在右、军委两个纵队居中、一个军团殿后的甬道式部署行进。
按照这一部署,****、聂荣臻指挥的红一军团便成为中央红军长征的左翼先锋。
红一军团下辖第1、第2、第15师,从江西瑞金以西的宽田、岭背等地出发,任务是担任红军的左前卫,负责在前开路;同时与红九军团在左翼一前一后,掩护军委纵队的行进。为加强红一军团的战斗力,撤离中央苏区前中革军委特意为其补充了2个补训团,使军团总兵力达到近2万人。
在接到红军突破第一道封锁线迫近湘南的报告后,蒋介石大为震惊,急电陈济棠、何键,令其火速出兵,在湘粤两省交界的汝城、仁化、城口间构筑工事,布置第二道封锁线,坚决堵击红军西进;同时又令其他各路国民党军,迅速集结开进,参加“追剿”行动。
蒋介石侍从室主任晏道刚回忆道:
红军西进,于10月下旬突破赣南余汉谋部的封锁线(即第一道封锁线),蒋介石即电陈济棠、何键出兵火速在汝城、仁化间阻截(即第二道封锁线),并指示他们分兵在乐昌、郴州、宜章、临武间沿粤汉路南段利用原有碉堡加强工事作防堵措施(即第三道封锁线)。当时湘军主力已来不及向粤边靠拢,只能次第集结于衡阳、郴州间,在汝城守备的只有陶广所部一个旅。粤军第一、二军主力及几个独立师原已集结于湘粤赣边,这时陈济棠令李汉魂统率独立第三师、独立第二旅及第二师赶到乐昌、仁化、汝城附近进行堵截。
这也难怪蒋委员长心急如焚,此时的国民党军依旧处于分散的状态,难以形成真正的堵截“追剿”部署。
陈济棠按事先与红军达成的“借道协议”,主动将粤军主力全部撤至大庾、南雄、安远一线转入防御,意图非常明显:既阻止红军进犯广东,又防止蒋介石的中央军借机窜入。
毕竟在这位“南天王”的心中,防共与防蒋同等重要,保境安民才是最为关键的。
与陈济棠的“出工不出力”相反,国民党西路军总指挥何键对蒋委员长“追剿”红军的命令倒是坚决执行,但苦于他的湘军主力还处在分散“清剿”状态,此刻正在收拢并次第向湖南衡阳、郴州之间集结,一时无法集中,而在湘粤边地区只有1个旅和部分地方保安团,根本不是主力红军的对手。
第五次“围剿”中进攻红军最凶狠,取得战果最辉煌的国民党军将领--北路军第六路军总指挥薛岳,在得知红军突过赣南信丰、安远间粤军封锁线后,立即以十万火急电报分电北路军前敌总指挥陈诚、总司令顾祝同及蒋介石,主动请战,要求率所部追击。
蒋介石、顾祝同、陈诚分别复电,同意由薛岳率军追击,并对其战斗精神大加褒奖。
于是,薛岳开始了所谓的“机动穷追”。他亲率所部吴奇伟第4军(下辖韩汉英第59师、欧震第90师)、周浑元第36军(下辖万耀煌第13师、萧致平第96师、谢溥福第5师)及直属梁华盛第92师、唐云山第93师、郭思演第99师和惠济第1支队(相当于师),共计9个师,由江西兴国为起点进行长追,成为一个穷凶极恶的代表,紧紧跟压在红军队伍侧面或尾追在后面。谁也没有想到,这一追竟是两万里。
不过,此时薛岳的中央军还远在赣江以东的兴国、古龙冈、石城地区,鞭长莫及,短时间内无法赶到湘南、粤北地区。这就是说,在红军突破第一道封锁线后,“追剿”的国民党军一时无法形成新的包围圈,再次给予了红军西进良好的战机。
第二道封锁线是湘南汝城、粤北仁化之间的湘军、粤军防线。由于红军通过第一道封锁线速度太快,何键颇感“措手不及”,湘军主力无法迅速向湘粤边靠拢。
事后看来,表面上对蒋委员长惟命是从的何键其实比陈济棠更为狡猾。所谓湘军主力来不及向湘粤边靠拢,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这样就顺理成章地把在第二道封锁线拦截中央红军的重任踢给了陈济棠。
10月27日夜,陈济棠警卫旅第1团发现红军乘夜徒涉锦江。团长莫福如立即电话报告,要求半渡出击。时任粤军警卫旅第2团少校政训员的黄若天回忆道:
27日夜10时许,我接班不一会儿,第一团团长莫福如来电话,说红军部队徒涉锦江,队伍庞大,有乘骑,有辎重,好像一个高级指挥机关。请准半渡出击。我在电话上答,碍于上头规定,还是不要出击。莫便取消了这一意图。
是夜,莫福如隔着夜幕观察在其前方川流不息的红军大队,有条不紊地渡过锦江西行。
为了敷衍蒋介石,陈济棠又在第二道封锁线间,部署佯追佯堵的行动:
以李扬敬第3军外加归余汉谋指挥的独立第3师守粤东北门户,既防红军也防中央军进入;以余汉谋第1军之余部尾追红军;以张达第2军加几个独立师、旅集结于韶关以北地区防堵。余汉谋在尾追过程中又以其第1师向乐昌西进,阻止红军入粤。
就这样,拥有3个军11个师又1个独立旅的粤军,真正用于尾追堵截红军的只有叶肇的第2师和陈章的独立第2旅,而在防堵蒋介石中央军入粤方向上,投入的兵力却有近2个军之多。
10月29日7时,中革军委确定,红军应于11月1日进至沙田、汝城、城口及上堡、文英、长江圩地域,突破国民党军的第二道封锁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