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小艇到了之前找过的一间房子跟前,终于真切的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张扬看了看,发现声音来自面前两间房子的后面,而前面两栋房子的间距有些窄,他拿着扩音器喊道:“不要怕……不要怕……我们找到你了……我们在你前面的房子前面……马上就过去救你……你待在原地……不要走开……”,放下扩音器,张扬坚定的对小朱说:“小朱,开进去。”
小朱也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只能硬着头皮调整皮艇的方向,向那两栋房子的中间冲去。因为太窄,皮艇在两栋房子的墙上一路摩擦,还好因为风大,水面的浪也大,皮艇没被卡住,艰难的到达了目的地阳台。
等皮艇停稳,张扬抓起一个包,双手攀住阳台立柱,爬了上去,推开玻璃门,看到一个女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孕妇,她双手抱着肚子,站在墙角瑟瑟发抖。
张扬立马打开大包,拿出一件棉大衣,走过去披在女人的身上,安抚的说道:“没事了,没事了,我会带你安全的离开的,你先把大衣穿好,外面很冷。”
女人呆滞的看着张扬,好一会,猛的抱住了他,大声的哭泣着说:“他们没救我……没救我……老公也没回来……没回来……”声音中满是委屈和害怕。
张扬轻轻拍着女人的背,柔声说道:“不怕,不怕,他们不是故意的,他们也很害怕,你老公不是没回来,是我们没让他来,他在安置区帮你煮好了吃的,铺好了床,在等你呢,我们答应了他一定会带你回去的。”
女人一直在抽泣,张扬小心的推开了她,帮她穿好棉大衣,又递给了她一盒牛奶和巧克力,劝慰着让她吃了下去,最后又帮她穿好了雨衣、雨鞋。忙完这些后,已经过了快半个小时了,张扬知道,不能再耽搁了,台风在逼近啊。
张扬快速收拾好东西,扶着女人走出房间,到了阳台上张扬犯难了,这老人也好,小孩也好,都可以抱下去,因为他们都不怕折腾,但是这孕妇不行啊,这可怎么办。
艇上的小朱也已经等的急了,看到张扬带着人出来了,马上大声喊道:“张总,快带人下来,卫星图上显示,风带离我们不到五十米了。”
张扬扶着女人思考了会,俯身对小朱喊道:“她是孕妇,我把房间里的床单从阳台铺下来,你把它铺开拉直,让她从上面滑下来,你接好她。”
“好,你快点。”小朱急急的答应。
张扬重新走进房间,扯下床上的床单,又看了一遍房间,走向台灯,把台灯包进床单的一头扎牢,回到阳台,再把床单的另一头分开系在阳台的两个立柱上。
“小朱,你接住床单,我在里面包了台灯,你小心点。”
“好,扔吧。”
“接着。”
包着台灯的床单一头,被风吹的斜斜掉往艇外,小朱一个飞扑抓住床单,回身快速的解开台灯,把台灯扔在一边,将床单的两角系死在皮艇的船舷上,双手抓实床单的边沿,撑开。
“张总,我准备好了,你让她下来吧。”
“好,你小心着。”张扬收到小朱的肯定,忙答应一声,又转身面对女人,把他带来的那个大包递给女人,肯定的说道:“姑娘,这个包你抱好,我扶你滑下去,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一起安全离开的,你相信我。”
女人看着张扬坚定的眼神,点点头,张扬一把抱起女人,走向阳台边,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到床单上,女人闭着眼睛,紧紧的抓着张扬,张扬柔声劝道:“姑娘,没事的,你相信我,我在这里拉住床单,你会直接到船上的,到了船上我们就马上离开这里,就安全了。”
女人听着张扬的话,缓缓的松开手,但双眼还是紧紧的闭着,张扬看了看床单的方向,忽的一松手,“啊……”女人尖叫着朝小朱滑了下去。
就在张扬松手的一瞬间,他发现系在阳台右边立柱上的床单角在松开,可能是因为湿吧,反正不管什么原因,它在松开,张扬想也不想,立马伸手死死抓住。
女人抱在怀里的大包在她扑入小朱怀里的时候缓冲了一下,张扬看着女人安全到船,心里正想松口气,却听下面小朱大叫道:“张总,快下来,风带过来了……”
张扬抬头一看,都不用卫星图了,肉眼已经看到。暴风卷着大片的水、石头、石块、木板、桩子,什么东西都有,已经到面前了。
“小朱,开船……”张扬一边大吼着一边拔出随身的求生刀,割向被系在阳台立柱上的床单。
小朱听见张扬的招呼,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他把女人安置在船头后快速回到船尾,拉响发动机,开足马力往外开。
紧急之间,张扬攀在阳台外面,刚把床单在右手上缠了两圈,开动的皮艇就把床单绷的笔直,张扬左手手起刀落,三两下割断床单。
皮艇就像解除了束缚的猛虎般窜了出去,张扬身体一歪,飞了出去,落进了水里,缠住床单的手被拉的差点断掉,但是他没空理会,只是紧紧的抓住,不敢有一点放松。
小朱操着皮艇飞驰,神情凝重,他知道他们还没有脱险,之前进来的时候那条两栋房子之间的狭窄水道,是他们争分夺秒的障碍,一定要冲出去,不能慢下来。
很快,那狭窄的水道已在眼前,小朱咬着牙,努力拉直艇身,死命拉高油门,以最快的速度冲了上去。
暴风吹起一个大浪,打在皮艇的左边,尽管小朱全力控制,但皮艇还是微侧着身子飞进了水道,皮艇和墙壁摩擦的声音不绝于耳,速度越来越慢,小朱拼了命的加足马力,左右摇摆着皮艇,想让它尽快脱离束缚。
暴风在他们身后,像是一个摧毁一切的巨人,肆虐着、咆哮着,它迈着稳健的步子,向他们越来越近。
皮艇终于伤痕累累的挣扎到了出口,就在它带着大家,欢呼着冲出这个可怕的牢笼的时候,却惊恐的发现,自己被什么东西用力拉住了,它不断的吼叫着往前冲,却只能左摇右摆的挪动一点点。
小朱不断的努力,发现皮艇怎么也开不动,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声,就像是绝望的哀嚎。
他回头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扯住了他们,结果却吓的脸色苍白,他看到原本拉着床单拖在皮艇后面的张扬,此时被风卷住了,飞在了天上,穿在身上的雨衣被风吹的涨了开来,就像天上放了个风筝。
小朱反身抓住床单,用力把它往回拉,他双唇颤抖,声嘶力竭的向张扬喊:“张总……张总……”
此时的张扬哪里听得见,他被风扯在空中,周围都是呼啸的风声,眼睛都睁不开,只能死死的拉住床单,期望皮艇能把他拉出去。
突然,张扬感到身上一痛,他努力睁眼,看到自己胸腹上被插进了好多碎裂的玻璃和长长的树枝,血顺着玻璃和树枝流出来,又被风吹散在空中。他脸色惨白,他知道,是自己被风吹的麻木了,减轻了身体的感觉,自己不行了。他艰难的看了眼被自己拖住的皮艇,喉咙动了动,抬起手上的求生刀,奋起最后一点力量向缠在手上的床单割去……
小朱正叫喊着拉扯床单,突然手上一松,皮艇往前窜去,他一个前栽差点翻出皮艇,他稳住身体,抬头看去,张扬已经在风中旋转着越升越高……
小朱满眼泪水,悲切的大喊大叫,却是什么也不能改变……
张扬感觉自己在向天空飞去,心里反而无比的放松,“我死了……会有人记得我吗……父母……妻子……还有谁……”,模模糊糊间他感觉天空有什么力量把自己吸了上去,身体却在下落,“很奇妙啊……我是要去天堂吗……看来……公益没白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