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容推开冷宫的大门,只剩青纱帐飞舞,屋中无人,只是整齐的被褥仿佛还残留着原主人的气息。
他怔怔看着屋内,人怎么没了?她到哪里去了?脚步慌乱踉跄踩进屋子,掀开被褥像是要找那个人。枕头被扔在地上,他呆住,那枕头下躺着的是他送的锦囊还有一只缠绕了干枯狗尾草的琉璃扳指。
他将锦囊和扳指紧紧捏在手里,怒气晕染脚步急促朝太极殿去了。
太后和环麽麽正说着话就见卫容横冲直撞进了屋子,太后停下说话抬眼瞧着卫容。
卫容礼未曾行便开门见山道:“她到哪里去了?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太后摇头:“哀家也不知道,只是给了她钱财把她送上船。”
“胡说!你说她自己跑了?”卫容抬手哐啷掀了桌子,他活到这般年纪从未对太后动怒至此,这次是彻底慌了手脚。
环麽麽也看不过去,正要去劝他却被太后微微抬手拦住了手。卫容看着满地滚落的茶水和杯盏,红了眼睛。
太后见他不说话,便道:“是她自己求哀家的,昨儿她身体稍微好了些哀家才趁夜将她送走,你若是现在去追或许还来得及。”
卫容二话不说就冲出了太极殿……
环麽麽看着那个急切的背影,回首略有疑惑看着太后,太后不是一直不喜欢赵绾吗?怎么忽然又让皇上去追赵绾了?
太后了然环麽麽疑惑什么,便回答道:“让他去吧,这样他才能死心。”
卫容骑着马一路飞驰到了渡口,船驶出去,他来不及多想只觉得赵绾就在那船上,跳下马就喝令船停下,可是行了离河岸那么远的船又怎么可能停下。
他心头一急就喝道:“赵绾,你出来!我来了,我来找你了!我来找你了!”
渡口的人只当他是疯子,加之他未穿龙袍,外人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份。他眼睁睁看着船越驶越远,哐当一下跳进旁边的小舟当中,让人去追大船。
到了河中间,大船越来越快,卫容心头更加焦急,便投入水中朝大船游去。大船只好停下,等着那个在水里折腾的可怜虫。
岸上的萧云也是焦头烂额,卫容是疯了,这样跳进水里不是疯了是什么?
远处三层高的楼台上面,暗黑的窗栏,赵绾裹着厚厚的皮裘将全身遮住,连脑袋上也包裹住留下了两只眼睛看着河里折腾的那个男人。
正巧一个年约十五岁的丫头玉儿端着热水进屋子,一进来就看见赵绾临窗而立,当下便抱怨:“哟!小祖宗,你这身子骨还能吹风不成?”又去关窗户,顺道探头看了看外面,河岸上一群人推推搡搡看着河里的热闹。
玉儿也爱热闹便问道:“怎么有个傻子跳进河里追船?”
赵绾拢了一下衣袍,身体发虚越发靠在墙上,羸弱道:“他不是傻子是疯子,在找一个傻子,可惜傻子已经不傻了。”顿了一下,那个男人跳进河里不过是想让她看见后心疼他自己出去罢了。她朝床榻走去,歇进了被子里面,疲倦地闭上眼,以她现在的身体是根本无法赶路的。
玉儿笑道:“那还真是有趣儿呢!”
赵绾轻轻出了口气,像是整个人要散去一般,是啊,只是有趣……而已。
卫容见船停下,欣喜跳上船去找人,可惜船家告诉他没有见过一个穿得厚实的女人。他一怒便掐着船家的喉咙,非要进船一间一间地找。
卫容失魂落魄地上了岸,船家见萧云的身份不凡也不敢多做纠缠只能当作自己倒霉。
九儿从转角处走了出来,她就是要看卫容是如何痛苦的,就是要让他受折磨,他所受的这些同赵绾比起来太微不足道了。
卫容见到九儿的身影,一把捉住她的肩膀,紧张问道:“她人呢?还没走是不是?她从来不会不告而别的。”
九儿拨开肩上的手,冷漠道:“早就走了,她不想见你,也再不想见你。”
卫容眦目欲裂,抬手就朝九儿劈去。萧云连忙挡住,那一掌结结实实落在了他的肩上,让他闷出了一口血。
九儿见萧云受伤,也怒火滔天,搂着萧云朝卫容喝道:“她的孩子没了!她让我去找你,你呢?你和你那个新宠在屋里懒得出来看一眼。”
孩子没了?卫容呆若木鸡,他不知道他们有孩子,他怎么不知道?他猛然想起自己很久没有去见她了,她有了孩子所以他不知道。
“满心欢喜等你来,要告诉你你们有孩子了,要同你商量怎么办,你却再不来看她!等你来你不来,求你来你也不来!答应太后永不再入宫,这才能出得了宫。”九儿说来愤恨却也泪流满面,那夜落胎,赵绾的情况比第一次还要凶险,差点儿就丢了命,这个男人却没来看一眼!
卫容不敢置信朝后跌去,原来那夜九儿来殿外跪着找他是因为赵绾胎不稳,他费尽心思想要一个孩子到头来是他弄没了的!
“你说谎!那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卫容极力辩驳着,他企盼赵绾没有怀孩子也没有落胎,她只是想到外面来而已……
九儿冷笑一声:“我说谎?她若不是真有要事又怎么会冒险让我去找你?这些其实你都知道,只是你有各样的缘故不去看她罢了!你忙!你做皇帝忙得很!可是她从没打扰你,从没祈求过你,你也不放过她!现在你可以慢慢忙了,好好做你的皇帝,你活该!”
卫容只觉天旋地转,气血翻涌之下闷出一口血。萧云惊吓,要去扶他,卫容却登上了马飞驰回了皇宫。
“皇上,几位主子都在门外跪求着。”高维站在冷宫门口,不敢进去。皇上已经在冷宫内呆了三日三夜了,一连也罢朝三日。
卫容看着桌上萎败的花,抽了一朵出来,又转头看着空荡荡的凳子上,勾勒了一个笑,仿佛有人坐在凳子上。
雕花斑驳脱漆红门打开,透过一缕阳光,映照出飞舞的灰尘。卫容皱了皱眉头,抬着袖子遮了遮几日不见的阳光。
几位妃嫔都端端正正跪在门口,看见皇帝打开了门,都欣喜不已,正要说些安慰的话,却见卫容拿着一支凋败的花。
卫容道:“这几日,哪边的花开得最好?”
“这……“面面相觑,没人知道,因为没人在乎那些东西。
卫容凝了眉毛,瞧着东边道:“向阳,应当开得最好。”又低眼看着那些妃嫔,臃肿的眼皮微微下耷,无趣道:“都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