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容一身白衣坐在桌前,衣袖有些飘,手指捻着一只乳白瓷杯,脸上神色只是静。
萧云和一个十七八岁的清秀少年站在一旁。卫容抿了一口茶啪嗒放下茶杯道:“不如你们夫人煮的茶好喝。”
萧云屏着气不敢说话,只是那少年连忙跪了下去认错道:“是奴才失职,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一群人趁着大家不注意劫走了夫人。”
卫容轻巧笑了,反而多了几分淡漠:“不注意?”
少年连忙摇头,即便眼前人不愠不怒,他还是不敢有丝毫冒犯,因为他见过他的那些兵不血刃却能夺得大权的手段:“不,不是不注意,就是劫走了夫人。”
卫容摩挲了一下茶杯,门外的蝉正在声嘶力竭。她到底被谁劫了去?他想了一会儿,只叙述了一句:“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又偏头问道:“有头绪了么?”
萧云摇了摇头:“还没查到,想不出是谁会去劫走夫人。”
卫容想了一会儿才道:“九微先回去吧,还是放出话说是夫人在你们手里,不能露馅儿了。”他又揭开茶盏盖子抿了一口茶道:“至于他们提出的条件你就说我答应了,只是要见到夫人的面才能给他们兵符。”
少年应道:“是!”这才敢站起来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萧云这才对卫容道:“真的就不管夫人了么?”
卫容冷冷瞥了他一眼,直觉让他背皮子发麻。
“既然我们带的人少又不便打草惊蛇,那么就让他们替我去找,想来那些人掳了她去定然是对我这儿有所图谋,只管慢慢等着,干着急也没用。”卫容想了想又道:“对了,去找个好点儿的花农,让他务必在一个月内养出二十盆红山茶。”
“啊?”萧云有些不解,这怎么忽然又扯到花上去了。
卫容没有理他只道:“若是合适的话就问问他我可不可以学习种这种花,这种小盆子栽出来的花,我还没怎么种过。”
萧云鼓了鼓眼睛,这人没毛病吧?怎么还学上种花了!难不成是赵绾不见了对他刺激太大了。
赵绾过起了拄着拐杖的日子,每日里不耐就那么坐着,也会拄着拐杖在小丫头的搀扶下到院子里晃两圈儿。
这个院子里没什么人甚至说很是空旷,她也能在门口的凳子上安安静静坐会儿。
这****刚刚靠在门上养神就听见了一阵喧闹声音,抬头看去是个身着紫衣的姑娘正倩影跃动低着头同身边的小丫头说话儿,那身影纤弱不过她却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女子也看见了她。
二人都是一愣,过了一会儿那女子抬脚跌跌撞撞跑了过来拉着她的手半晌哽咽了一句:“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赵绾笑道:“紫烟,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那个小侍女瑟瑟索索不敢显出脸面来,现在却神采飞扬明媚爽利,同以前是大大的不一样了。
紫烟摇了摇头道:“一样,还是一样的。只是我是个俗气的人,没有后台就说不起来硬话,自从哥哥找到了我我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紫烟又看着赵绾的腿,那小腿两侧正夹着木板,伸手去触碰又只是轻轻触碰了她的衣摆,问道:“怎么还夹上板儿了?”
赵绾看着紫烟如此单纯的问出此事,脑子里闪了一下,又捏了一下衣角,那时她明明感觉到背后那人推了她一下,她才跌下马的,想来他也没想到她会半路被这些人劫走吧。
她又笑了笑道:“跌下马了跌伤了而已。”
紫烟眉头蹙了起来,想起赵绾离开时那般嘱托她照顾好訾嫣,可是她却任由訾嫣没了。她将头柔柔伏在她那只没受伤的腿上歉意道:“二小姐我也没有护好,最终让她小小年纪就没了。”
赵绾也喉咙里哽了一下摸着她的头道:“罢了,这不是你能左右的。”
紫烟抬着头也扯着嘴角笑了一会儿,想着这是个伤心的事情便岔开伤心话题,问道:“姑娘怎么在这处?我还以为姑娘已经去了。”
赵绾想着卫容也觉得圆满,心满意足回答道:“皇帝他对我很好,天下没有哪个女人能比我得到的更美,此次他下江南来带了我来。”
紫烟眨了眨眼睛,半晌,皱眉道:“难道你就是哥哥捉来的宠妃?”说着话就听见慕容华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姝儿,你回来了!”
赵绾回首看了一眼慕容华又转过头开看着紫烟正好看见她的眼眸,此时她才反应过来原来紫烟是鲜卑人怪不得是个碧眼眸。
几人一阵沉默,紫烟拉着赵绾的手讲了许多事情,大致上就是紫烟是怎么找到慕容华又怎么认定自己是鲜卑公主的事情,独独没有讲訾嫣的事情。
到了夜间却是如同老友一般坐在一个桌上吃酒食饭。紫烟本是要给赵绾倒酒,不过赵绾以腿伤推拒了。
紫烟给赵绾夹菜笑道:“这么久没见姑娘了,姑娘还是这么好看。”
赵绾笑了笑看了慕容华一眼,戏笑道:“慕容公子可是说了我连这江南歌姬都不如,你倒是抬出这么一句来夸我,我还不敢说你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了。”
紫烟也瞧了慕容华一眼白了慕容华一眼道:“我哥哥就是个成日里眠花宿柳的男人,凭着几分才华哄得那些女子个个儿都像着了魔似的要跟他在一处吟诗作赋的。”
赵绾也笑只道:“你却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明着是说你哥哥不好实际上是夸了他才华好得很便是我遇上你也要嘴笨了。”她又吃了一筷子菜继续道:“方才听你的名字为姝,那全名就是慕容姝了?”
“正是,是个文雅的名字,见了我的人都说跟性格不符合呢!”紫烟一边说笑着。
赵绾摇头道:“这名字好得很,源自诗经里面的静女篇,那女子可是你这般姿态明媚飞扬誓要娇憨恣意哩!”
紫烟也有些不信问道:“真的?”
赵绾点头:“不骗你,若你不信问慕容公子,他可是文武状元说来也是个才高八斗的才子呢!”
慕容华本是默默看着两个女子你一句我一句打趣儿的,这时候却忽然被提到。
他一弯眉角只道:“八斗不敢当。天下才共一石,曹子建(曹植)独占八斗,谢灵运得一斗,天下共分一斗。我就是个分了些边角料的。”
紫烟一伸手就拍在他手背上低低数落道:“真是把那些哄外面女人的话也抬了过来!你要是真和姑娘比诗词什么的一准儿会输。”
慕容华一转头诧异道:“是么?”
“可不是吗?姑娘的爹可是太傅呢!和教皇帝的可是一个人!”
赵绾只无奈笑着摇了摇头,知道她是訾越之女的人都觉得她会很厉害,原因就是訾越原是太傅教出了卫容,到头来她有些什么了不起的倒还是沾了卫容的光了。
她就算没什么了不起,别人也会因为她的爹她的丈夫而觉得她了不起,她颇为头痛呢~
“如此说来宸妃娘娘岂不是和皇上算是青梅竹马?”慕容华脑子却想到了这一层去了。赵绾抿着嘴角只道:“你见过哪个青梅竹马是差了七八岁的?他七八岁我还没出生,我七八岁他已该娶妻。我与他从未见过,就连相知也甚少,父亲少讲各位皇子们的事情。”
“如此说来,宸妃娘娘是不知各位皇子们的事情了?”
她道:“也知道一些,阿爹常阅他们的作业,几位皇子都看了些唯独卫容的我不看。”“为何?”
“我爹说那种人的东西看不得,还是嫌弃得很。”她忽然眨了眨眼:“我偷偷的还是看了一篇,记得不是他做的赋反倒是解读一篇军法的,看过之后再不敢看他写的那些东西了。”
“为何?”
“字里行间温润包容整体观来如狼似虎,不可多看多看入魔。”
慕容华来了兴致问道:“他写了什么?”她摆手道:“不可说,不可说,慕容公子还是自己去悟吧!”
三人说说笑笑直到饭菜都凉了才都散去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