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江南巡抚果然贪污,要不要现在就处置了?”萧云站在屋内同正在练字的卫容说话。
卫容打的是去湘北巡游的幌子,不过背地里却是来私查江南贪污案和已经闹上京城的买卖官位的事情。
卫容摆了摆手:“不忙,这事情牵扯大,万不可打草惊蛇,你先查着,回了京城再说。”他说着理了理衣裳领子走了出去:“先出去吧,夫人也等急了。”
一排翠绿的竹排在河中自由飘荡着,竹排上小小的炉子面前跪坐着一个白衣女子,她打展下,手上正是在煮茶,这女子便是赵绾。她面前的小案对面正是卫容恣意斜卧着着,大袖流在竹排上一手撑着头,一手拿着书卷着看。
赵绾瞧了他一眼,又伸手拿着案上的白瓷无暇的两只杯子,倒着茶水烫了烫放在案上添上了茶水,素手推了一杯到卫容面前。
卫容这才将书放在一旁,起身正跪坐好,等着她放好手里的壶。
“两杯清茶,三缕青烟,几根竹排,妖童媛女,大袖翩翩,泛舟湖上。老爷,你说是吗?”赵绾抬眼看着他。
卫容看了看她清丽的面容,微微勾嘴角道:“妖童媛女似乎太过稚嫩了,换做娥眉腰扇便好了。”
“你什么时候学的煮茶?”现在会煮茶的人很少了,不过赵绾却会这些东西,他有些好奇:“上次年节时候拿起了茶具不知怎么煮,就只能放在炉子上烧了半壶水。听说煮的茶不如泡的好喝。”
赵绾记起年节煮雪说梅的时候,怪不得她醒来看见那茶具里面是半壶清水呢?又轻声反驳道:“谁说的?上次给你做的糕点不就是用了煮出来的茶水和些细茶沫子吗?难不成味道不好?”
他想了一想,的确有一次她给她做了茶味的糕点。
她又继续道:“说煮出来的茶不若泡的好的是他没有煮好,你尝尝,这个味道很好。”说着自己端着茶杯大袖婉转流泻,对他小小敬了一下,他也小小还了她一礼二人同时抿了一口。
卫容点了点头,想了从来没喝过她煮的茶,以往只知道她泡茶味道好,却不知煮的茶这般好味道,只笑道:“是好喝,你是怎么学会的?”
赵绾略微想了想,回忆了以往那些无虑的事儿,才笑道:“那时才十二岁看了陆羽的书觉得煮茶甚好,就日日着了魔似的想要学煮茶,后来听说有座山上有个道观,那里的道士很会煮茶。我就硬是央求着我爹带我去了那个道观礼面。老道士脾气硬的很不答应教我,可是经不住我在门口蹲了三天三夜还是可怜我同意了教我煮茶。”
卫容也抿了抿嘴角,抬眼细细碎碎瞧着她,像是听她叨饶家常一样。
赵绾看了看壶里的情况,从河心舀了一杯子水倒了些到壶里又继续道:“教煮茶也就罢了,顺道儿也教了我抚古琴,因而我现在弹得最好的还是古琴不是现在那些大家小姐们弹的琴。也不知怎么的,老道士干脆还和我日日讲道到了后来干脆日日辩道,还说我是什么神思早慧跟我爹大大夸赞了一番。
到了最后,那老道士说要给隔壁山头的道姑观写信要让掌门师太收我为入室弟子,到时候继承道观。才听了这话就吓得我连爬带滚地跑去找我爹,干脆趁着夜色踩着月光跌跌撞撞跑下了山。”
卫容也听得笑出了声儿,又抿了一口茶道:“就这么些么?”
她摇了摇头挑着眉毛有些得意道:“那可不止,我还学了八卦掌,可惜被道观里的师兄拿着戒尺打了好几次手也学不好,说是练个八卦掌都要跌倒。”
卫容一掌拍起桌上的茶杯伸着手掌回旋,茶杯没有掉落。
她惊奇道:“你也会八卦掌?”
他只是手上稍稍用了八卦掌的形,并没有一个身体都协调起来。
她问道:“哪里学来的?”
卫容也偏着头半笑着,不告诉她。
她转了转眼眸想了想才道:“我记得古人有赌茶的习惯,不如我们今天也赌一赌,不过你赌茶我就赌你说出是哪里学的八卦掌。”
所谓的赌茶正是文古时人们最喜爱的游戏之一,就是几人在一处,一人说一句诗词或者什么话另外的人来猜出处,猜得越精准越好。
卫容微微半眯了一下眼眸,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她的提议。
“那好,我先说。”她斜眼看了一眼绿油油的江水抬手道:“既然今儿是在水上,我就说个和水有关的。‘落花水香茅舍晚,断桥头卖鱼人散。’”
卫容也看着水想了许久,又抬眼看着岸边的打渔人。
赵绾笑着将茶水添上道:“想不出来可就要认输了。”
“正是字号‘东篱’的马致远的‘寿阳曲·远浦帆归’”他嘴角一扬端着茶水抿了一口:“我说的可对?”
赵绾笑着道:“你茶都能顺利喝到嘴里定然是对的。”若是不对,她定然劈手把茶水夺过来。
卫容看着案上茶水想了一会儿道:“既然是你煎茶,那我就说个与茶有关的。‘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
赵绾一撇嘴指着他笑道:“这你可小看我了,当年我可是为了茶看遍了书籍的,这句正是出自骗子元稹的‘茶’。”
卫容细眼瞧了她那欢乐模样一眼:“你说就是了为何还要骂他一句?”
“日日写些什么‘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情话实际却是个耍妓玩童的薄幸之人,无真心为何要写情?这句话不过就是句床笫私话,写的不是情是欲,让后人解得好听罢了。我若是用他的诗定然都不是真心的。”赵绾撇撇嘴有些不屑笑对他道:“你输了,要先说说你的八卦掌哪里学来的?”
他不回答她却是问道:“你说这句话不是写情的是写是欲,那你解解是为什么?”
她侧了侧头道:“那这一局又是我赢了,你一下就输了两局!”
她是在和他讲价,他问‘为何’她自然就连着算赢了两局。
卫容想了想道:“好。”
她笑得像只啃到了草的兔子,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茶才道:“宋玉《高唐赋》有言: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
后人引之为男女交合云雨之事,因而这句‘除却巫山不是云’当是写的欲,说不定他只是夸赞苇丛那方面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