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开始时,我总觉得认识了林青平是我幸福的开端,他是个极负责任的男人,不仅喜欢把我揽在怀里,听凭我在爱情的海洋里无限制地撒娇,更重要的是,我一直在主宰着他,包括整个家庭的将来,可以这样说,我是未来家庭的主人。
春天的傍晚,月亮升起来时,林青平在林间的羊肠小道上等我,我一直不出现,是躲在树的后面考验着他的耐性,书上说,一个没有耐性的男人是一个靠不住的男人,他开始时,还悠闲自得的样子,一会儿哼着歌曲,一会儿仰起头来看天,过了约会时间十分钟后,他的毛病便暴露无遗,一会儿低头看表,一会儿嘴里面啰里啰唆,好像是在说我有明显迟到的意味。
我心里十分在意,感觉这个家伙的耐性在我心里面顶多能打个五十分,终于,我还是忍不住了,他把表放在我的眼睛前方,让我借着月光看表,嘴上没说,心里头一定在抱怨我,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便训斥他:我才迟到一会儿,你就受不了啦,我看我们也没什么后戏啦。
他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哪里敢呀,只不过,我心里焦急得很,害怕你有什么事,因为这一带不太安全。
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却瞬间冰释了我原先心中的所有间隙,从那时起,从那句话起,我就觉得我应该嫁给他了。
谈婚论嫁后,我们便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从那晚起,我们分别从男孩和女孩变成了男人和女人,这是个必然的过程,只是这个时刻来得有些幸福和浪漫罢了。
(2)
本来婚姻总该和平相处的,就像一个国家与另一个国家一样,所有的相处是需要详尽的原则的,爱情与生活大概也是如此;甜蜜的日子没过几个月,便有一丝波澜开始在生活里荡漾起水花。
他原先的忍耐和大度跑到了九霄云外,总喜欢说些让人家哭笑不得却又模棱两可的话题,这很引起我的反感,尤其是过日子方面,他更是婆婆妈妈得很,倒像是一个妇人,有时候,真受不了啦,我便用手捂住耳朵,就当是有风儿吹过脸孔一样,没什么感觉,看来,在举家过日子方面,我还处于被动的地位,这也许是我的个性决定的。
有一天,有一件事情闹大啦,那是一个意外的情况,我的背包里,不知哪位同事不小心,把一张男孩的照片放了进去,回家时,不小心,便掉了下来,他抓了个正着,问我是怎么回事?我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正在犹豫间,他已经醋意大发,说我有了外遇,现在人都流行这个,只是觉得有些太快了,我说你无中生有,我不是那种人,他说是不是那种人你自己看自己做的吧。
他不依不饶的样子使我很反感,从那时起,我便发誓永远不要再理解这个小肚饥肠的男人,我索性搬出了家,带走了自己贴身的一些衣服。
我来到同事家里,在那里暂时住了下来,同事听说了我的遭遇,替我鸣不平,她说现在的男人都怎么啦,就兴他们外面彩旗飘飘,就不许别人有一点的风吹草动,我苦笑,说她也太现代了吧。
(3)
在离开林青平的一个星期后,我在一次酒会上遇到了一个男人,他风度翩翩,有些江南才子的风范,同事给我介绍说,他叫祖忠,南方人,一个酒吧的老板,除了有钱外,便是有事业心,那晚,我们的目光相碰之处,产生了一种绝处逢生的欣喜。
我照常上我的班,只是有时候总会惦记起那个负心的男人林青平,说句实话,两年的恋爱经历是不会白白浪费掉的,他到底在我心里头还占有很大的空间,我在寂寞时总会想他,虽然他一个礼拜没有来找过我。
手机响了,却是祖忠,他约我和同事去他的酒吧做客,我不想去,说身体懒得很,同事却说你别找莫须有的理由,人家可是对你真心的,特意摆宴是为了请你,我可是沾了你的光呢?我觉得有些奇怪,她说到了你就知道啦!
他的酒吧里,一张桌子前,我们三个团团围坐着,三杯红酒,屋子里到处都是都市浓厚的馨香。
他先说话:能遇到荆小姐,实在是三生有幸,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听说荆小姐是个老师,我想请您晚上到我家里辅导我儿子的功课。
我猛地笑了一下,又震了一下,你有儿子吗,看起来你还挺年轻的,他叹口气说:见笑了,不是我的亲儿子,是捡来的,那年去进香,和我的母亲一道,路上听见婴儿的哭声,我母亲发了善心,非要把一个孩子抱回家,我也喜欢得不得了,从此便未婚先有子啦!
他的话语打消了我原先的顾虑,我们的气氛很融洽,那晚,梦里我梦见了一颗星星,落在我枕边,尽是繁华。
(4)
我去他家报到,他破例回了家,他的儿子很机灵的样子,我心里在想着也许他的生父母知道状况会后悔的,我列了个简单的课程表,把它贴在他儿子的小屋里。
我们讲课开始了,他也跑前跑后地瞎忙活着,好像变成了一个小老师的样子,看他跑来跑去的样子,我不禁哈哈大笑,我对咪咪说,你看你爸爸为了你多操心。咪咪很乖地喊着爸爸,我对他说:如果你学教师专业,肯定会很合格的,因为你有一颗童心和善心。
已经很晚了,我的第一节课结束了,他用车送我,我说不用了,我骑车过来的,他坚持着,说夜深了一个女人上街不安全,我推辞不掉,便坐上了他的车子,自然,我原先的自行车便丢在他的家里。
街道上已经没有多少人,我突然发现自己今晚太投入了,以至于错过了回家的时间,本来是要十点钟结束的,现在,却已经到了零点时分。
他提出了要求,为了感谢我,要请我吃火锅,我说算了吧,回去不能太晚了,况且小静还等着呢,小静是我同事的名字,他想了想,拿起了手机,那边是小静的声音,他告诉她,我在这边有些事情,回去可能晚些,不用等我。
没办法,人家把后路都给堵住了,盛情难却,我们进入了一家名字为“时尚情侣”的火锅店,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冒犯了,这家店可笑得很,只对情侣开放,如果不是,人家不让进的,所以刚才失礼啦!
(5)
他预支了我半年的薪水,说是为了鼓励我和感谢我,我没有推辞,这是我的合法劳动所得。
一个月后的一个夜晚,我准备要走时,天却突然下起了大雪,雪下得很大,瞬间便挡住了回家的所有路途,我苦恼得很,他正好在家里,见我愁眉苦脸的样子,便说如果不嫌弃的话,今晚可以留宿在我家,我家的房间多,不要紧的。
那晚我很晚才睡,我没有早睡的习惯,我睡的是他儿子的房间,而咪咪被他抱到了另外一个房间里,躺在床上,我胡思乱想,想那个不负责任的叫作林青平的男人,除了一个电话外,两个月来,我们之间算是音信全无,仅有一次的电话,也是敷衍塞责。
一个人待在房里,我害怕得很,这主要与我的天生胆小有关,我不喜欢一个人睡,尤其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在这种氛围里,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昆虫,被关在一个棺材盒里,没有空气,没有星光,只有孤独在作祟。
做了一个噩梦,自己变成了一只小青虫,撞在蜘蛛网上,一只大蜘蛛过来咬我,我拼命挣扎,却无能为力,我大声哭着喊着,喊能够救我的人。
醒来时,却是南柯一梦,我通身是汗,而他,正坐在我的床边,我正躺在他的怀里,我不知所措,心惊得很,为刚才的梦,也为眼前的事实。
也许是过于害怕,或者是心灵凄凉,我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眼泪淹没了自己心灵的底线,他把我抱在怀里,一个劲儿地哄我,像是一个老师在哄一个受过伤的孩子。
迷迷糊糊地,我又要睡着了,梦境中感觉有一丝温暖压在我的嘴唇上,我感觉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我猛地惊醒,他一脸惊惶地站在我的面前,好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6)
我喜欢上了他,就像当初喜欢林青平一样,不需要任何的理由,我不是喜欢他的钱财,只是觉得他这个人实在,他的臂膀也许是我多年寻找的希望。
我们不停地来往,我也不停地向他家里跑,老师的名分成了我们之间感情交流的唯一借口,但是,我喜欢这样子,这是感情之需。
就在我的感情日上三竿时,林青平却突然来找我,他说他知道错了,这期间他去了南方打工,本是想挣钱来养活我,谁知外面的世界没有想象的那么精彩,他上了当受了骗,原先带来的几千元也打了水漂,现在他已经是一穷二白。
我告诉他,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太多的关系,就像两个陌生人一样,他跪在地上求我,我对他说,你不就是没钱吗,我可以给你,家里原先的东西也都是你的,我给了他5000元钱,这是我三个月的补课工资。
他坚持不走,我别无他法,便让人叫来小区的保安,保安把他拉出了门外。
那晚出去时,我看见他衣衫不整地跪在小区的门口,一帮人围着他,有人劝他说:小伙子,别太执着了,感情就是这么回事,她已经给你钱啦,赶快走吧,天涯何处无芳草呀。
他大声说:不,我不会走的,我已经知道错了,她为什么还不原谅我,在那个异乡的城市,在我心灵受到伤害时,我在梦里梦见的仍是她的影子,我错了,我原先的崇高和伟大都是在骗自己,我是真的离不开她。
那晚下了很大的雨,小静对我说,这样子太残忍了吧,我也是焦虑万分,便让小静拿了件雨衣送给他,他却不肯穿,除非我出去见他,我咬了咬牙,原来自己的内心深处却是如此脆弱,它真的经不起岁月的推敲,我到了门口,他见了我,给我跪下,我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
(7)
我打发他回家后的第二天,却突然接到了祖忠的电话,他向我求婚,说要在今年的春节结婚,我不知如何是好,一边是自己的旧爱,而他已经在自己的心底留下了深深的创伤和烙印,他孤独无助,需要一个会体贴的人去温暖、去抚慰;而另一边,是自己的新欢,自己新长出的感情之芽,有一半都在为他而生、为他而长。
我举棋不定时,却突然接到了林青平母亲的电话,说林青平有病住了医院,医生正在做检验,顾不了许多啦,我打的去了医院,到时,他却正在昏迷中,询问医生,医生却说他的病有些重,他的胃出了血,可能是受了风寒,或者喝太多的酒所致,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期,我的心悲伤到了极点,心里突然觉得对不起他,也许是自己太无情了,为了自己的幸福,竟然忘掉了原先的旧日感情。
终于,他醒了,脱离了危险期,看到我时,他拼命地拉着我的手,眼里有泪光浮现,他说不出话,却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包,从小包里拿出一枚戒指,纸上有一行字:戒指是从广州带来的,是我花了一个月的工资买的,虽然我没有太多的钱,但是我知道我欠荆晶的太多,我会用一生去补偿的。
那一刻,我所有的虚荣心被面前这个男人的淳朴消融得一干二净,我已经在内心做出了决定,恢复原来的生活方式,虽然没有太多的富贵,但有这么一次绝处逢生的感情之恋,值了。
我婉拒了祖忠的结婚请求,并且退还了他所有多余的礼物,我对他说,你不值得为我付出太多,你有良好的家世和教育,你会找到一个比我强百倍的女人,说完,我信心百倍地回了家。
是谁说的,爱情就是一件在风中摇摆的衣裳,一个人一生中只能拥有一次,就已经够刻骨铭心了,但衣裳是用来穿的,不是用来看的。我们每个人只能拥有一件爱情之裳,原来所拥有的一切都会随着时间的延伸和年轮的增长而消失得无影踪,如果你不幸同时拥有了两套华丽的衣裳,就请你把其中的一件抛在风中,让风儿吹跑它,让阳光晒干它,让剪刀碎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