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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生命里第一支爱情圆舞曲

那是我痊愈后的第一个秋天,我喜欢把自己百无聊赖地放在家里,就像一片树叶喜欢自己被秋风无情地送上天际一样,我不想出门,不为别的,想到一年前的那场噩梦,我仍然心有余悸,一个车祸,永远地夺走了我的双腿,从那时起,我的天空里不再有微笑,取而代之的,是满腹的沉沦、抱怨和哀叹命运的不济。

父母亲为了生存,在我病愈后的一周内,相继去外面打工挣钱,我也在学着料理自己的生活,每天除了学习、读书外,便是漫长的寂寞在等待。

我的朋友很少,因此,我从小便养成了孤僻的性格,我喜欢独来独往,不喜欢与太多的女孩子交往。在业余时间里,上网成了我唯一的爱好,我喜欢把自己放在网中,让生活的酸甜苦辣涌满全身,然后,咬着牙告诉自己我还可以,我不是家里的累赘。

QQ上,我为自己起了个网名:“爱情圆舞曲”,之所以起这个名字,是因为我从小就有一个梦想,长大了要跳一支世界上最美的圆舞曲给自己心爱的人,但这个愿望已经变得遥不可及,现在,除了悲伤外,我只有用孤独和空虚来麻醉自己的神经。

幸运地,上线的第一天,便有一个叫作“虞美人”的人来加我,留言栏里赫然写着“我是一株被人遗忘的花儿,希望有人能够弯下身来,与我同舞”。

开场白写得很好,我同意了他的要求,开始与他闲聊,我问他:你是谁?他回答:一株可怜的花。你呢?我说:和你一样,无人理解,只有寂寥。

一来二去地,我和他胡说八道起来,网上总是这样的,聊来扯去的,却不知对方是男是女,但这些对于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需要找个人说说话,来打发悲哀的时光。

总结了一下,也许他所有的话语中,只有一句话是真的,他说他喜欢跳舞,但命运多舛,自己的舞姿太丑陋了,我说不要紧,只要有生命存在,一切都有可能。

第二天早上,妈妈打电话告诉我,在我毕业的学校里,今晚要举行一场别开生面的圆舞曲,这可是举世空前的,几乎学校里的所有男女生都要参加,妈妈劝我过去,陶冶一下心灵。

那天的整个下午,我都在为晚上的舞会做着准备,为了不在同学面前丢丑,我刻意打扮了自己,我的抽屉里,有我事故发生前特别喜欢的一支眉笔、一支口红,还有几种化妆用的粉底,我已经半年多没有用它们了,今天我重新派上了用场,我相信自己虽然不能称得上备战会上的小公主,但只要坐在座位上,是没有人能够发现我的缺陷的,我只是要静坐着,当一个永远的观众,但是,我真的喜欢。

舞会的氛围很好,同学们的表演都很精彩,这期间我还发现了我许多以前不认识的低年级女生,她们翩翩然地从我面前飘过,像一个个小天使,我从内心里由衷地恭喜她们,因为她们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知己。

由于自己过于兴奋,我竟然没有发现,在我所坐桌子的对面,坐着一个面孔白皙的男生,他穿着白色的风衣,头发自然地卷着,好像郭富城的形象。

我没有在意比我的心理承受能力高的男生,不为别的,只是自己的条件太差,以我现在的实力,无论如何也不敢接近爱情的。所以,从内心里,我没有想到会有一个男生坐在我的对面,并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像在看一个偶像。

那晚,我们彼此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有一种潜意识告诉我,我们之间有着惊人的相似点和共同点,至少他有些忧郁,脆弱的身体下面藏着一颗淡泊名利的心,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如果可以,在下一次舞会上,我会接近他。

但这只是一种空想而已,这样的舞会一辈子也碰不到几次,怎么会还有下次呢?但舞会结束时,主持人的讲话却乐坏了我,他说以后每两周我们会举办一次这样的大型舞会,希望同学们能够积极参加。

晚上回家,我的心中像揣了个小兔子,脸上也有了少有的喜悦之情,父母觉得很奇怪,问我时我说在舞会上遇见了熟人,聊了两句,觉得生命真美好,父母的脸上也多云转晴,也许,在他们的心里,真的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快乐活泼地成长。虽然经历了这么多困难,但生命对于我们来说仍然至关重要,尤其是亲情,已经成为维系我们全家幸福安康的一条纽带,我们都在努力珍惜。

QQ上,我的心情像文字一样飞扬,我告诉“虞美人”,我刚刚参加了一场大型的舞会,虽然不是其中的主角,但至少我已经体会到一份快乐的心情。

那边很快地回答我:祝贺你,“爱情圆舞曲”,你终于能够走出家门了,其实生活中有许多感动的,只要我们努力去寻找。

你一言我一语,我们侃侃而谈,好像一个久别的故人一样开心,我向他倾诉心中的往事,告诉他关于我的故事,那边一直沉默着,很长时间后,他告诉我:其实,生活对于我们是公平的,就看你有没有一颗敢爱的心,只要有缘,天涯随处尽是芳草。只是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他突然下线了,就像一条板凳,突然从我的身下被抽出,我的心空荡荡的。

两周后,又一场舞会在学校的大礼堂开演,我异常宁静地出现在原先的桌子边,眼里却在瞅着另外一双眼睛。

舞会举行到一半时,他出现了,就坐在我的对面,眼眸里多了几丝惶恐与不安,好像是刚刚做了一件错事。这一次,我主动向他打招呼,他回应了我,我们简单地说着话,他说他叫比克,去年刚毕业,是学法律的,喜欢开车。

我没有告诉她关于我的故事,我要为自己留住一个小小的秘密。慢慢地,我们无所不谈,虽然礼堂里的音乐声音很大,但我依然能够听清楚他富有磁性的声音,最后,他伸出了他的手,我也伸出我的手,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像两双情人的手,已经离开了好长时间,重逢时带着想念和回忆。

那晚,我好想在网上找到“虞美人”,告诉他我找到了爱情,但无论怎么敲打键盘,他都没有在线,我预测他可能出了什么问题,便关了机,躺在床上开始做梦。

又一次舞会开始了,这一次,我们几乎是同时出现在桌子的左右方,我问他:你为什么不去跳舞,他说我不是不喜欢,只是我在等待能和我一起跳舞的人。

我问他:你找到了吗?他说:已经找到了,只是那个女孩她很高傲,她不喜欢我这个傻乎乎的男孩子。我说怎么会呢?那女孩的眼光也太高了吧。

这时,主持人突然拿起话筒:女士们,先生们,现在已经到了舞会的高潮,我真诚地邀请大家起来共舞,和自己心爱的人,如果你还心有疑虑,请打消所有的难堪与尴尬,因为,今晚属于年轻人,属于有爱的人。

那个叫作比克的男孩子,艰难地站起身来,绕着桌子来到我的身边,轻轻地对我说:小姐,我可以请你跳舞吗?

我该如何是好啊,我该如何向他解释自己的委屈,一时间,我泪如泉涌,不知如何处理这样棘手的问题,我能够告诉他我是一个身体有缺陷的女孩子吗?虽然交往了好长时间,但我不想断掉原先的好梦,但我真的忍心拒绝他的真诚吗?

最后,在一次次感情的碰撞声中,我毅然决定告诉他关于我的真相,我不能让人家的感情白白地流掉,如果现在告诉他,我们还没有陷入太深,也许还没有造成彼此太多的伤害。

“我,我的腿是有问题的……”我的唇在发抖,咬字的牙齿也有些上下打架,他没说什么,只是艰难地抬起了自己的左腿,然后又放在地上,难道,我的天哪,我刚想说出口,他却用手搂住了我的腰。

舞池里,从未跳过舞的我有了平生的第一次圆舞曲,他轻轻地告诉我:傻瓜,我早就喜欢上你啦!我问他:从什么时候,从网上,因为,我就是那个叫作“虞美人”的男生,我早就知道你的情况,从那天起,我就告诉自己,无论你身在何方,我都会踏遍天涯海角,寻找你的身影。

我的泪早已经肆无忌惮。

全场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为我们这一对落难的人,几乎所有的情侣都为我们让开了一条通向幸福的康庄大道,在那个平凡的晚上,两个普通的人,久久地搂在一起,整个世界都在为我们歌唱。

在生命的第一支圆舞曲里,我找到了自己久违的自信,当然,顺手牵羊地,我还拿走了我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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