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一、为何埃居成了枯叶 (2)
老太太停下来之后,人群中发出了一片唏嘘之声。格兰古瓦身边的另外一个人补充道:“这个女人和山羊肯定有妖气,要不怎么会这样呢?”另一个又说:“要不埃居怎么会变成枯叶?”第一个又说:“我敢肯定那个女人绝对是一个女巫,还有那只山羊,她和那个妖僧串通一气,来陷害这个军官,抢他的财产。”格兰古瓦也突然觉得这件事十分奇怪,可能八成都是真的,真是太可怕了。
只听到法庭庭长十分庄严地对老太太说:“法卢代老太太,你还有什么要向本法庭交代的吗?”
“大人,我没有了。”那个老女人答道。“但是那个诉状上把我的小店说成是臭气难闻,破烂不堪,实在是太过份了。大家都知道,因为人太多,桥上的房子都不太好看。但是那些有钱的卖肉人还不是照样住在那里,有的还娶了十分漂亮的妻子呢。”
那个被格兰古瓦叫做鳄鱼的法官大人站了起来,“肃静!安静!大家都不要忘记了,这把匕首可是在被告身上搜出来的。法卢代老太太,你把那片枯叶带来了吗?就是那片由魔鬼给你的埃居而变成的枯叶?”
“我带来了大人,”老女人答道。“我找到了,就在这里。”
执达吏把那片枯叶递给了像鳄鱼的大人,他十分阴森地审视了半天,点点头,把它呈交给了庭长,庭长又把它转交给了宗教法庭国王的诉讼人,就这样那片枯叶在法庭内传了一圈。只听雅克?沙莫吕先生说:“这是一片白桦树叶,是妖术惟一确凿的证据。”
另外一位评议官发言问道:“法卢代老太太,你说有两个男人一起去你家。一个穿着黑色的衣服,但后来你发现他消失了,再后来你又看到他在塞纳河里游水,而且是一个穿着教士衣服的人;另外一个人是个军官。那么我要问你,是谁给你的一个埃居?”
“是那个军官给的,”老太婆想了一会儿说。此时人群中又是一种骚动。
“看看,这下我的判断也被动摇了。”格兰古瓦心想。
这时,国王特别监诉官菲力浦?勒里埃又开始发言:“我想让各位先生再次注意一下,在被害军官在他床前做的笔录证词中说道:当那个黑衣人跟他说话时,他听他的声音就有些奇怪,好像是妖僧。他还说,这个鬼一样的人一直在刺激他,让他赶快去约会。但卫队长说他当时没有钱,需要一个埃居,那个鬼魂就给了他一个埃居,军官就是用鬼魂给他的那一个埃居付的房租。所以说,这个埃居应该是地狱来的币。”
他的这一番话,把格兰古瓦所有的疑虑全打消了。其他那些怀疑的观众也深信不疑了。
国王的特别监诉官坐下来又补充道:“你们每个人手头上都有一卷证据,我们可以用来核对腓比斯?德?沙朵佩的证词。”
一听到这个名字,那个站在被告席上的女人突然站起身来,她的头高过了所有的人。这时格兰古瓦才惊奇地发现,她竟然是他所要找的爱斯美拉达。
她的脸色十分苍白,以前的那梳得整齐的戴着金银饰物的头发,现在却像草窝一样,散乱在身上。她嘴唇发青,两只眼睛凹了下去,全然没了往日的美丽,真是吓人。
“啊!腓比斯!他在哪儿?各位大人,在将我处死之前让我亲眼看看我亲爱的腓比斯,请你们赶快告诉我他现在是不是还活着!”她十分茫然地答道。
“闭嘴!你这个女人,这关我们什么事。”庭长回答道。
“不,不要。请你们可怜可怜我吧!快点告诉我他是死是活。”她把那双纤纤细手双手合十,大家只听到叮叮当当的链子的响声。
“好吧!告诉你实话吧!他已经死了。这下你高兴了吧!”国王监诉官淡淡地说。
这个不幸的姑娘无声无息地坐了下来,无言无语,只有无声的眼泪滑下,她的脸像尊蜡像一样苍白。
这时,庭长转向他脚下的一个人。这个人是一个头戴着一顶金帽,穿着黑袍的人,而且手里拿着一根棒子,脖子上挂着一条铁链。他说:“执达吏,请传第二名被告。”
这时,所有的目光都被吸引到旁边的一扇门之上。格兰古瓦看到这个心跳突然加快。因为进来正是爱斯美拉达的那只金蹄母山羊。只见这只高雅的山羊在门口停留片刻,它那伸长的脖子好像站在一块巨大的岩石顶上在观看一个无边无际的天空。但当它发现了波西米亚姑娘之后,立即穿过一名执达吏的桌子跳过他的脑袋,三两下就跳到波西米亚姑娘的脚边。随后只见它很温柔地蜷缩在波西米亚姑娘脚下,像正在等待着自己主人的一点安慰。而波西米亚姑娘却无动于衷,这个可怜的加利,在主人面前是如此无助。
“就是它,就是这只十分奇怪的山羊。”法卢代老太婆说道,“把她们两个烧成灰我都会一眼认出来。”
“各位大人如果不介意的话,我看现在开始审讯这只山羊吧!”雅克?沙莫吕说。
这只山羊真的成了被告。因为在当时审讯一只动物是怎样施行巫术的是经常可以看到的。比如说,就在一四四六年府尹衙门的帐目中我们可以看这样一笔十分可笑而有趣的开支,那是用来审吉埃——苏拉尔和他那头母猪所花的费用。他以亵渎神灵这个罪名给这两个——一人一畜判了罪。这笔帐没有一处错误;比如说挖的坑用来养母猪的费用,还有从莫桑等地运来的柴火,红酒和面包等费用,这些其实是用来给犯人临行前吃的最后一顿饭,把这些费用来和其他那些刽子手来分享;另外帐目里还记录了怎样看管和喂养母猪这十一天所花的费用。每天要花8个巴黎币。这有时不仅仅是用来处罚牲口的。查理曼大帝和十分仁厚的路易曾经下过诏书,要严惩那些敢于在空中显形的喷火鬼魂。
就在这个时候,教会法庭国王代诉人大叫起来:“如果还一直附在这个山羊身上装神弄鬼,而且拒绝一切驱邪咒令,而且一直在这里作崇,如果它还要如此恐吓法庭,我就要警告它,要不然,我们就要它绞死或烧死。”
这时格兰古瓦出了一身的冷汗。雅克先生一把从桌上拿起波西米亚姑娘的巴斯克手鼓,用一种特殊的方式递到山羊面前,对它说:“现在是几点钟了。”
这只母山羊用惊恐的眼光看着眼前这位像鳄鱼的男人,然后抬起它那金色的蹄子在地上点了七下,但这时正好是七点。人群中又是一阵惊恐。
格兰古再也忍不住了,他高声喊道:
“不要相信它,它是在自己害自己,它只是一只山羊呀,千万不要相信,它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后面的人不要大声喧哗!”执达吏高声喊。
然后,雅克先生又和上次一样用同样的方式把鼓递到山羊面前,如此让山羊变几套戏法,比如说让它说出今天是几号,或这月是几月份。但这些简单的戏法亲爱的读者应该都已经见识过。还是那些在街头在看把戏的那些人,他们在街上曾为加利的出色及出奇的表演不止一次地鼓掌。但是在这严肃的司法宫的拱顶之下,或许由于法庭辩论所特有的幻觉反应,他们此时也在怀疑这只山羊,他们惊恐万状,他们也认为这只山羊是只魔鬼。
更糟糕的是,国王的代诉人把那只皮袋从山羊脖子上摘了下来,把里面装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字母倒了一地,人们只见山羊用它的蹄子在那堆字里乱拨一气,从里抽出了一部分字母,人们惊呼起来,它所拼的就是“腓比斯”这个可怕的名字。到现在为止,是谁要了卫队长的性命已经“真相大白”了,大家对此也是深信不疑。这位美丽的波西米亚姑娘,曾经美丽的让人陶醉,她那优美的舞姿曾让多少人为此留恋,而现在她却成了可怕的妖女。
更何况现在她看起来就跟死人无二。现在无论是加利美丽的表演,还是那些法官的威胁,抑或是听众低低的咒骂声,她对此竟然毫无知觉。
一名差役径直走了上去,毫不客气地把她推了一把,想把她从梦中拉回来,让她清醒过来,庭长也在这时提高了嗓音:
“小姑娘,我们大家知道,你原本是个波西米亚人,专门以玩弄妖术为职业。你和这只同样会妖术的山羊一起作案,在三月二十九日夜里,和一名妖僧相通,使用你的美色及妖术,把我们的卫队长谋杀了。他是我们国王近卫弓手队队长腓比斯?德?沙朵佩,这些你可承认?”
“不,我没有做。太可怕了!腓比斯,我的腓比斯!这是不是人间呀!”姑娘用手捂着脸,无助地喊到。
而庭长先生依然是一幅冷冷的表情,“你还要否认,是吗?”
“那当然,我没有杀死腓比斯!她的声调突然变得可怕起来,攸地站了起来,眼里喷出愤怒之火。
而庭长更是毫不客气,单刀直入地问:“而那您对你的控告又是怎么解释的。”
她继续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已经说了几十遍,我不知道。一个教士,是一个教士,我也不认识她,是她杀了卫队长。一个始终跟着我的大魔头教士!”
“你是说那个妖僧。”法官接过话来。
“是的,各位大人,请你们发发慈悲,可怜可怜我这个可怜的姑娘吧!”
“波西米亚姑娘!”法官再次喊到。
而此时雅克先生却变得非常和善的说道:“看来不动用刑具,这个顽固的被告看来是不会招供的。”
“好,批准。”庭长说到。
波西米亚姑娘听到这儿禁不住浑身颤抖起来。不过,在听到士兵的命令后,她站起身来,走得十分坚定,她跟着雅克先生和另外一些教士走出了法庭。在她走到门口时,那扇门便自动打开了,在她进去后又自动合上了。可怜的爱斯美拉达,格兰古瓦心里悲伤地想着,他好像看到一张血盆大口把他的妻子吞了进去。
在波西米亚姑娘走进那扇门之后,人们却听到了一阵非常哀怨的哭泣声,竟然是那只小山羊。
现在是暂时休庭的时候,其中一位评议官对庭长说大人们可能都累了。如果等到最后可能不大可能,太累了。但法官则拒绝了提议,我们应该自我牺牲,因为我们是法官,忠于职守。
一位比较年老的法官说道:“这个可恶的女人,为什么偏偏要在别人吃饭的时间来受讯,而且死不认帐,拖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