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斯悄悄向目标靠近了一段距离,最后,他侧身躲在一棵大树后,然后把乌黑的枪管对准了目标。他没有急于开枪,而是以一个成熟猎人的稳健在等待最佳时机,他要“一弹双熊”。汉斯耐心地等待着,他感到自己托枪的手臂有点微微发酸,而那两只黑熊还是毫无察觉,它们似乎不像在觅食,而像在无拘无束地尽情嬉闹。突然,汉斯看到那两只黑熊抱成一团。“哎呀,天赐良机!”他险些叫出声来。汉斯闭上一只眼睛,把头俯在枪托上。手指果断地压在了扳机上,他知道只要自己的手指一动,那两只黑熊就会变成自己枪口下的钞票。汉斯果敢地扣动了扳机,但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猎枪并没有发出任何动静。汉斯一惊,嘴里狠狠地嘟囔了一句:“真他妈的倒霉!”随后他放下猎枪开始检查。最终,汉斯找到了原因,原来自己发现猎物后,一直都处于兴奋状态,竟然忘了给枪装药,这对于他来说,真是破天荒头一次犯下的大错。他懊悔地捶捶自己的脑门,重新装药上膛。
汉斯用黑洞洞的枪口严密地监视着黑熊的一举一动。那两只黑熊时而在草甸上翻滚,时而追逐打闹,它们泛着光泽的毛上沾满了枯黄的草叶。这时,那两只黑熊不动了,它们似乎有点累了,就用毛茸茸的爪子互相给对方抓身上的草叶。在汉斯眼里这两只憨态可掬的小熊越来越可爱,越来越聪明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家伙。汉斯的心在震颤,他完全被这两只可爱的小熊征服了,他已没有勇气把枪口对准这两个幼小的生命了。汉斯转过身把背靠在树干上,沮丧地闭上眼睛,然后缓缓把枪口对准了天空。猛然,他发泄似的扣动了扳机,只听“砰”的一声,枪声震得树上的枯叶如蝶飞舞。随着枪响,那两只小熊猝然停止了打闹,只见它们迅速褪去身上的熊皮,竟露出两张顽皮的笑脸。他们一边跑一边呼喊:“爸爸,你在哪儿?我们爱你……”汉斯回头一看,顿觉头晕目眩,险些栽倒。他定了定神,抓起地上的猎枪一折两段。
他托起我的手臂
◎文/睡醒的雪
让善良成为一种习惯。
我和孩子经常在林间小路上散步,从前他总是抓住我的手一甩一甩,边走边跳的,而现在却常常把我的胳膊向上托,我奇怪地问:“妈妈很老了吗?”他笑嘻嘻地说:“没有啊,妈妈年轻得像小草一样呢!”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用力扶我呢?”孩子没有解释,笑着跳着跑远了。晚上,孩子的教师打来电话,告诉我,孩子几乎每节课都要去卫生间,而且每次都会迟到。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他在幼儿园曾经有过这个毛病,在医生的帮助下调养了很久才好的。现在怎么会又犯了呢?放下电话我心急如焚,医生说过,治疗这种病不能有心理压力,我决定先观察几天。星期六是他的7岁生日,亲友们热热闹闹地聚在了一家餐厅,因为他是我们这个大家庭里唯一的孩子,几乎每个人都牢记着他的生日,各式各样的生日礼物,金灿灿的王冠,写着祝福的蛋糕,都让他兴奋无比,也让我忘记了他的病。
真是凑巧,这天餐厅里还有两个孩子过生日,于是几家人建议让三个小寿星坐在一起,孩子们兴奋得高呼起来,引得饭店的老板也走出来了,他兴致勃勃地提出要给他们赠送生日礼物,但要求他们展示自己的才华。孩子们的即兴表演真的很精彩,吸引了许多客人的注意力。
老板的礼物拿出来了,我看见我的孩子眼睛一亮,紧紧盯住其中的一件礼物,那是一支蓝猫枪,他曾经给我描述过许多遍的一枝枪。
老板提出,他将问一个问题,回答得最好的孩子,可以第一个挑选他最喜欢的礼物,因为三件礼物是不同的。
问题出乎意料的老套:你的理想是什么?要求说出理由。我看见我的孩子偷偷地笑了,眉目间是藏不住的得意,他以为一定会博得阵阵掌声的。我也笑了,冲他做了一个必胜的手势。
第一个孩子说要成为一个警察,第二个孩子说要做警察局局长,大家笑得前仰后合,轮到我的孩子,他站起来,烛光如花朵般洒在他的脸上,那一刻,小小的餐厅显得异常安静,亲友们的目光格外殷切。
他用清亮的声音说:“我的理想是,永远和安锐一起上厕所,但理由我不会说的。”哄笑声,惊呼声,大人们惊诧的眼神,交头接耳的议论,家人尴尬的脸,一些就餐的孩子边笑边做鬼脸,其中一个肆无忌惮地喊着:“他脑子有病啊!”我可怜的儿子,此时还没有把目光从蓝猫枪上收回来。老板不停地干咳,也许他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带我的孩子离开这里。他刚刚7岁,他有权说愚蠢的事情,但任何人都无权如此伤害他。我牵了他的手,这时候他的手居然又轻轻地托起我的胳膊,这个习惯性的动作让我的心隐隐一痛,我们一起逃离了餐厅。
我们没有回家,在那片姹紫嫣红的树林里走着,因为这里没有嘲笑,没有伤害,只有满地落叶铺开一条金黄的路,圣洁而美好。
“妈妈,你记得安锐吗?我上幼儿园的同学。”孩子握着我的手。
我当然记得,三年前,安锐从五楼的阳台上跌下来,伤得很重,媒体做了大量报道,许多人自发地到医院去捐款,安锐父母流泪的大幅照片,至今还印在我的心里。儿子告诉我,安锐现在是他的同学,但他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他的腿软弱无力,在学校上厕所的时候,总要跪着上,而且他每节课都要去卫生间。有许多同学去帮助他,可是安锐无法接受教师在表扬那些同学的时候,总是要提到他“上厕所”这几个字。安锐感到羞耻,他恼怒地拒绝别人的帮助。我的儿子告诉安锐,他会为他保密,他不要表扬,不要小红花,不要奖状,所以安锐接受了他的帮助。
我终于知道了,我的孩子身体没有病,我也知道了,孩子搀扶安锐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所以才会那样去托起我的手臂,他的善良已成为一种习惯。我带他去许多玩具商店去搜寻蓝猫枪,可走遍大街小巷也没有找到,我握着儿子的手,心底充满歉意,但我同时也很骄傲,因为我从孩子这里,得到了一个母亲所能得到的最贵重的礼物。
分享营火
◎文/译/周静嫣
善良是最难布施的东西,因为它总会被送回来。
那男子在深夜里偶然遇到了约翰燃起的营火,他看来又冷又累,约翰知道他的感受如何。约翰自己正在旅途中,他离开家出去寻找工作已经1个月了,他要赚钱寄给正衣食无着的家人。
约翰以为这人不过是一个和自己一样因经济不景气而潦倒的人。或许这人就像他一样,不断地偷搭载货的火车,想找份工作。
约翰邀请这位陌生人来分享他燃起的营火,这人点头向约翰表示感谢,然后在火堆旁躺了下来。
起风了,令人战栗的寒风。那人开始颤抖,其实他躺在离火很近的地方。约翰知道这人单薄的夹克无法御寒,所以约翰带他到附近的火车调车场,他们发现了一个空的货车车厢里刮不进风。
过了一会儿,那人不抖了,他开始和约翰说话,说他不应该在这里,说他家里有柔软舒适的床,床上有温暖的毯子等着他,他的房子有20个房间。
约翰为那人感到难过,因为他杜撰温暖、美好的幻想中的生活。但处在这样艰难的境地,幻想是可以原谅的,所以约翰耐心地听着。
那人从约翰的表情中知道他并不相信他的故事,“我不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他说。
或许那人曾经富有过,约翰想着。他的夹克,现在是又脏又破,不过也许曾是昂贵的。
那人又开始发抖了,冷风吹得更猛了,从货车厢的木板缝隙里钻进来。约翰想带那人寻找更温暖的过夜的地方,但当他把车厢门拉开,向外看时,除了飞扬的雪花外,什么也看不见。
离开车厢太危险了,约翰又坐下来,耳畔是呼呼的风声。那人躺在车厢的角落里。颤抖使他无法入眠。当约翰看着那人时,他想起妻子和3个儿子。当他离开家时,家里的暖气已经拒绝供暖了。他们是否也和这人一样的颤抖着呢?然后约翰发现这人并不是孤单一人在车厢黑暗的角落里。约翰看到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在那里,同那陌生人一样在颤抖。他也看到他自己,以及所有其他自己认识的人、无钱照料自己家人的朋友们。
约翰想要脱下自己的外套,把它盖在陌生人的身上,但他努力尝试从心中摆脱这样的念头。他知道他的外套是他仅有的可以让他不至于冻死的“救命稻草”。
然而他仍在那陌生人的身上看到他的家人的影子,他无法摆脱给那人盖上自己衣服的念头。风在车厢的四周怒吼着,约翰脱下他的外套,盖在那人身上,然后在他身旁躺下。
约翰等待着暴风雪过去的同时,一阵阵寒意侵入他的体内。过了一会儿,他不再觉得冷了。起先,他还很享受那股温暖。但是,当他的手指无法动弹时,他才知道他的身体正被冻僵。一阵白色的薄雾升上他的心头,意识渐渐模糊。终于,他进入奇特而舒适的睡梦中……
当那人醒来的时候,他看到约翰躺着不动。他担心约翰已经死了,他开始摇他。“你还好吗?”那人问,“你的家人住在哪里?我可以打电话给谁?”约翰的眼前罩着雾气。他想要回答,但嘴巴却说不出话。
那人寻遍约翰的口袋,终于找到了约翰的皮夹。打开来,他找到约翰的姓名、地址和他家人的相片。
“我去找人帮忙。”他说。那人打开车厢门,阳光照进车厢里。那人走远了,约翰隐隐地听到他踩过新雪的声音。
约翰孤独地躺在车厢里,睡睡醒醒。他的手、脚和鼻子都冻伤了。不过那个人把约翰的外套留了下来,外套让约翰渐渐暖和过来。火车开始移动,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火车的摇晃把他惊醒了。
火车停了。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发现他躺在车厢里,于是把他带到附近的医院。
冻伤使他失去了部分的鼻子,也失去了手指尖和脚趾尖。但更深的痛苦却是他失去了尊严。他怎么能带着医院的账单回家去,而不是带着薪水回去,给家人的餐桌带点食物呢?
他为一个陌生人舍弃他的外套;他冒着生命的危险,只为让另一个人能活下去。而他的妻子和3个孩子现在却必须为他的行为受苦。但是他也不会做出别的选择,他这么对自己说。
他感觉对不起家人,痊愈后,过了一个多星期还不敢打电话给妻子。一个星期日的早晨,他终于忍不住煎熬,拨通了家里的电话。他的妻子听到他的声音激动得不得了。她告诉约翰前些天发生的一件不寻常的事。她说:“来了一位陌生人,把一张4万元的支票放在她的手里。”那人要她让孩子们吃饱、穿暖。约翰听到这些,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要把外套给陌生人。他清楚地看见了人与人之间的关联。
“约翰,你认识这个人吗?”妻子问。
“是的,”他回答,“我们共享过一堆营火。”
水的回答
◎文/每文
鱼说,你看不到我的泪,因为我生活在水里;面对那条悲伤的鱼,水轻轻地言道,我能感觉到你的泪,因为——你一直在我心中。
有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孩,从小到大都是一帆风顺,生活过得如鸟儿般自由畅快。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大四那年,一场车祸给她带来了痛苦和不幸,并留下终身难愈的病根:只要一紧张她就会双耳失聪,陷入死一般沉寂的世界。
毕业后女孩四处奔波,辛苦求职。每次她都会将病情向应聘单位坦诚相告,每次也就因此被拒之门外。就在她万念俱灰之际,一家新闻单位录用了她,不仅因为她优异的专业成绩,更主要的,是她诚实的品格打动了主考官的心。她被安排到资料室工作,由于她做事尽心尽力,对同事谦和有礼,很快就赢得了大家的喜爱和信赖。她几乎忘了自己的“生理缺陷”,一如既往地愉快地生活,直到半年后——那天她特别忙,查找资料的人很多,又都等着要,闹哄哄的一群,在旁边七嘴八舌地催促着。一瞬间,她就什么也听不见了,徒然看着别人张张合合的嘴,却不明所需。资料当然没法调出来,整个编辑部的工作都因此耽搁了。
从那以后,她一直惶惶不安,不知是否会被辞退。她甚至觉得同事看她的眼神都是那样的陌生而奇怪。她比以前更卖力地工作,比以前更谦虚地待人。但是一切都仿佛改变了。她开始闷闷不乐,少言寡语。到了周末,通常是大家一起去楼顶七楼大厅开派对的时间,可是这次没有人来邀请她。她孤零零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想人的虚伪、冷酷自私、毫无同情心,想得泪水涟涟,继而又怒火中烧:为此我就得遭他们轻视、躲着他们吗?不!我偏要找到他们,痛快淋漓地说一通,撕下他们伪善的面具,再丢下辞职信扬长而去。
她怒气冲冲地跑上七楼。七楼静悄悄的,没有霓虹闪烁,没有笑语喧哗,只从门隙里透出些许晕黄的光亮。难道他们已经在商量她的去留问题?不劳他们费心了……她含着伤心的泪水,一把推开门,却立刻目瞪口呆:从主编到记者,每一个人都在用手比画着,用心学着哑语。最年轻的同事冲她笑笑,打了一个手势,那个意思她懂:我们都喜欢你——是的,他们牺牲了宝贵的业余时间,只是为了让她安心工作,给她创造一个即使无声却有情的世界……
她的眼睛再次湿润了,心里感到了电流击过般的震颤。她想起了村上春树的书里所写的:鱼说,你看不到我的泪,因为我生活在水里;面对那条悲伤的鱼,水轻轻地言道,我能感觉到你的泪,因为——你一直在我心中。
今晚以后,她再不会以无端的恶意揣测别人,也不会再自怨自艾自叹悲苦,因为她将永远记得水的回答——如此的澄澈坦荡,写着生活的真谛。
童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