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食堂,谭孝飞带着丁冲出了校门,来到一个速8酒店。
“那个宿舍太邪性了,我不敢住,何况,受不了周围那群人的眼光,把我当个瘟神似的。”谭孝飞一边解释着一边打开了酒店的房门。
“不上课好吗?”丁冲问道。
谭孝飞笑了笑,将丁冲让进屋内:“大学生逃课不是很平常的事吗,我还是爱学习的,否则我干脆回老家,休学一年。”
丁冲观察了一下屋子,发现这间大床房里堆得满满的,显然,谭孝飞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宿舍了。
的确,一个宿舍里总共四个人,有三个人卧轨自杀,换了自己恐怕也不会呆在那里了。
谭孝飞给丁冲倒了杯水,然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很少听郑伟说自己的家人,你是?”
“他姨家的,”丁冲随口答道,然后转移话题,“郑伟在卧轨之前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吗?”
谭孝飞沉默了一会儿,显得很从容,说道:“事实上是这样的,我和他们三个人的关系并不是很好,怎么说呢,一个宿舍里,四个人都好其实不太容易,所以,关于郑伟的事情,我也许不能给你太多的信息,当然,这看你问什么了?比如说你问郑伟在卧轨前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我的答案是没有,或者至少我没有看出来,他们三个总在一起。”
谭孝飞说这话似乎已经将路堵死了,这让丁冲有些意外。
“那么郑伟死后呢,阎严和李彤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丁冲接着问道。
谭孝飞想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说道:“有,李彤倒没有什么异常表现,但阎严好象在说,这次该轮到他了,我当时并不知道轮到他什么意思,后来他卧轨了我才明白,其实,这件事发生在我身边,我也在琢磨,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想知道真相。”
“轮到他了?”丁冲想了想,“也就是说这个自杀是按顺序进行的,郑伟,阎严,李彤,都是你们宿舍的,难道你不害怕吗?”
“我当然害怕了。”顿了一下,谭孝飞的表情依旧很冷静,“可是害怕有什么用呢?如果那个宿舍被诅咒了,我逃也逃不掉,如果这件事跟我没关,我害怕也是庸人自扰,对吧?”
丁冲觉得面前这个年轻人说话的语气和岁数似乎有些不符,他在脑海中琢磨陈昊现在会怎么提问。
“你怎么会想到诅咒呢?”
谭孝飞好奇地看着丁冲:“你没有上过学吗?任何学校里,诅咒都会存在的,当然都是一些传说,比如说这个宿舍以前有个冤死的鬼,那么这个宿舍就有可能被诅咒,后来住在里面的人兴许就着了道。”
“对了,刚才你说回老家,你不是北京人?”丁冲有些没话找话地问道。
谭孝飞摇了摇头:“不是,我是山东的,所以你明白了吧,一个宿舍里,三个北京人一个外地人,所以,这个外地人就显得多余了,我也就是我说我跟他们三个关系一般的原因。”
丁冲实在想不出来再问些什么了,自己长得年轻,的确更容易与谭孝飞接近,但真的要根据案情提问,显然就不是很在行了,这事还得陈昊来办。
但眼前,丁冲也不愿意白跑一趟,更不愿意就这么冷场了,终于,他想了一个办法。
“会打台球吗?”丁冲不合时宜地问道。
谭孝飞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郑伟的表哥会突然说出这句话来。
“有时候,一个人反常的行为只是一些小细节,让你这么回忆也不容易,所以咱们放松一下去,反正今天你也准备逃课了。”丁冲补充道,他对自己这番话感到十分地满意。
谭孝飞似乎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速8旁边有一个台球厅。”
上午的台球厅里人不多,即便有几个,也都是社会上的人,并不认识谭孝飞,所以便少了许多异样警惕的眼神。
谭孝飞一到这个地方,整个人便显得轻松了许多。
找了一个案子,摆好球,由谭孝飞开球,从他架枪瞄准,发杆的动作来看,谭孝飞的台球水平很不错。果然,他不象那些初学者,开球就是正撞过瘾,而是从侧面打了三角形的第一个球,最后一排最右边的球单独递撞了出去,直奔底袋,缓缓地,落了袋,全花。
丁冲有些后悔,他没有想到谭孝飞台球打得这么好,看来自己要倒霉。
果然,第一局,丁冲只打过两杆,被谭孝飞挑了一个四星,他觉得好丢人。
台球厅是年轻人喜欢的场所,很容易便会拉近两个人的距离,渐渐地,谭孝飞的话多了起来,而且也不是那么显得很从容冷静了。
丁冲趁这个机会问道:“照你的说法,你和郑伟他们三个并不是特别要好,那么,你有没有发现他们三个经常在说什么话?”
谭孝飞正在瞄准,他抬头看了丁冲一眼,然后接着俯下了身子:“虽然关系一般,但同一个宿舍的,他们说话也不会背着我的,你说他们说了些什么,我似乎想起来了,他们最近在聊一本书。”
“书?什么书?”
“《轨男》。”
“《轨男》?”丁冲抑制住自己的兴奋,他已经感觉到这也许是一条重要线索,“这是什么书?还是书中的人物?”
谭孝飞打出一个落袋,然后说道:“书名就叫《轨男》,他们传着看,那天放桌上我翻了两眼,大概是部恐怖小说。”
“讲的什么?”
谭孝飞笑着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不喜欢这类书,而且我告诉你,那本书肯定是盗版印刷的,连书号都没有,质量很差,就象,就象地摊货似的,就是那种推着三轮车卖的。”
丁冲点了点头,他记下了这本书,虽然不知道这条线索有用与否,但听书名,感觉与郑伟三人的自杀可能有些关系。
“对了,那本书就扔在了宿舍,如果你想看,我带你去拿。”
“那倒不急,”丁冲违心地说,“还有一件事,你说他们三个与你接触不多,但和别人呢,比如说你的同学,其它什么人,或者校外的,来找过他们?”
谭孝飞皱着眉头想了一下:“你一提醒我还真想起一个来,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来宿舍找过他们。”
“三十多岁的男人?”丁冲更兴奋了,“这个男人你有什么印象吗?”
谭孝飞则摇了摇头:“长什么样子,印象不深了,感觉是个挺普通的男人,在郑伟他们自杀前,这个男人找过他们好几次,我印象中,他们三个好象不太喜欢见这个人,郑伟自杀后,就再也没见过这个人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这个范围太广泛了,丁冲索性不再想了,他打算把这个难题交给陈昊。
打了两个小时的台球,丁冲在谭孝飞的陪同下又去了一趟宿舍,在宿舍里果然找到了那本名叫《轨男》的恐怖小说。
从外表看,这本书纸张并不好,印刷也粗糙,翻开内页,找不到图书编目的数据,显然是一个盗版书。
丁冲拿到书后,觉得自己算是超额完成任务,当然是十分高兴,与谭孝飞告辞。
谭孝飞看了看时间,快到中午了,便打算去学校食堂吃饭,临分手时,谭孝飞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不是郑伟的表哥,但你是谁无所谓了,其实我希望你能查出他们为什么自杀,越快越好,也许下一个就轮到我了,谁知道那个宿舍有没有被诅咒。”
丁冲愣了,没有想到这个谭孝飞比自己想象得要精明许多。
看着谭孝飞独自向食堂走去的背影,丁冲突然觉得这个小伙子很不简单,但他也很孤独。
回到朝阳医院附近的那个酒店,陈昊坐在桌前正写着什么。丁冲凑过去一看,密密麻麻的字。
“你写的什么?”
陈昊直起身子:“我把这几个人的情况都列出来,家庭关系,背景,学习情况等等,突然发现,郑伟这边还是比较缺失的。对了,谭孝飞那边你有什么发现没有?”
丁冲把书扔给了陈昊:“这事发生之前,他们好象在看这本书,《轨男》,卧轨的轨,男人的男,我不知道这本书有什么玄机,另外,据说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曾找到过郑伟他们好几次,后来郑伟自杀了,这个男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但谭孝飞也说不清这个男人长什么样子。”
“谭孝飞呢?他情况怎么样?”
“他现在是名人了。”丁冲把自己见到的事情向陈昊说了一遍。
陈昊低头沉吟了半天,丁冲不禁问道:“怎么了,你琢磨什么呢?”
陈昊皱着眉摇头道:“这个年轻人竟然这么冷静?你想想,如果换成你,同宿舍总共四个人,三个人自杀,最后剩下的那个人是不是会特别害怕?就算不害怕,同学自杀,他的精神状态能这么好吗?当然,谭孝飞说了,他们之间关系一般,但我也觉得有问题。”
丁冲哼了一声:“那你可想多了,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担心的,反正人都死了,担心有什么用,该干嘛干嘛呗!”
陈昊看着丁冲,妈的,这小子不是精神有问题,而是一点人情味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