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忠心想,不能草率拒绝弘兄,在他到来之前让弘兄离开就行。遂换上开心的面容接弘煜和弘漪上船。
“显忠也在此泊船,”弘煜见桌上还有几杯酒,“小酌,雅兴雅兴啊!”
“哪里那里,我李某粗人一个,不想又喝醉出事,索性小杯尽兴即可。不知弘兄可否陪小弟饮几杯?”李显忠说道。
“当然,大人相约,岂有推脱之理,”弘煜便与李显忠两人对酌起来。
突然岸边走来一小队人马全部身着黑袍,佩戴长剑,队伍中间是一位青衣男子,看上去三十有余。明眸皓齿,唇红齿白,剑眉星目,眼神中透露着坚毅。只见一黑衣男上前询问弘漪:“李显忠是否在此处。”
“呃……在,”弘漪有点结巴,那人杀气凛凛,语气凉透弘漪的心,“我给您通报一声。”弘漪连忙钻进船中,“李伯伯外面来了一队人马要找您!是坏人吗?”
“什么?”李显忠大惊,“已经到了?”桌上的酒杯都被李显忠撞得翻下桌来。
外面的人一听到里面的动静立即拔起到来聚在那青衣男子身后,“无碍,进去看看便知。”一黑衣男子正欲上船,李显忠立即出来,站在船头,“下官不知大人提前到来,船内是属下的朋友,不久前在湖边相遇,便邀请上来。哪曾想大人已经到来,是属下办事不周,望大人责罚。”
“既是朋友就聚在一起,我可否也来呢?”青衣男子走上前来扶起李显忠,“上船吧!”
“爷爷,李伯伯好像与人有约,”弘漪说道。
“是时候和李大人告辞,”弘煜携弘漪走到船头,“李大人,叨扰多时,草民先行告退。”
弘煜又和青衣男子行礼,“适逢在船内听李大人称呼您为大人,草民不知大人官居何位,但同样也是要行礼。”弘煜随行了大礼,弘漪嘟着嘴,心想大官都要这样行礼,实在太累人了整天跪来跪去,膝盖不青才怪。
“看来这个小姑娘挺不情愿的啊!”青衣男子笑道。
“没有没有,”弘漪连声说,其实心里早就骂骂咧咧了。
“我来了,你的朋友就走,我岂不成了逐客令,一起坐下来喝一杯怎么样?”青衣男子提议道。
“这……下官这就准备,”李显忠倒好酒,三人围桌而坐。
“这样游船酌酒的日子倒也舒坦,李显忠,很会享受嘛!”青衣男子打趣道。
“下官不敢,请大人责罚,”李显忠惶恐。
“诶,显忠,不要这么拘束,既然出来了就是百姓,放松点,不然喝酒都没意思了,”青衣男子说。
船头的弘漪喝着茶,小声的嘀咕:“叫人家放松自己还在那里摆官架子,李伯伯怎么能不拘束,”说罢还撇撇嘴。这些都落在青衣男子的眼中,“这孩子,有趣。”
弘煜喝完三杯坚决要走,李显忠不便留,毕竟还有正事要商量。弘漪和爷爷坐着原来的小船缓缓驶过一座又一座桥,在永福客栈前下了船。爷爷刚付完钱,弘漪就跑到包子铺里买包子去了。在叔叔家根本没好好吃饭,一家人怪怪的,还是包子香喷喷。
弘漪抱着包子和爷爷回去了。
李显忠和青衣男子在船中密谈。
“显忠,我已经了解北伐之事的全部,只是宏渊心胸狭隘,争强好胜,是朕决策有无,原想封他为招讨副使,位列你之下好听后差遣,谁知竟酿成大错。”青衣男子惋惜不已。
“是罪臣领导无方,致使圣上北伐大计失败,罪臣该死,”李显忠叩首求罪。
“显忠起来吧,我出宫并不为怪罪你,只是此行失足,我大宋元气受损,恐无力量再次北伐,”青衣男子满脸痛惜,从自己还是皇子时便筹措抗金大业,如今首次出击便失败,锐气一下子挫了不少。
“显忠,明日朝堂之上。必为此事追究责任,恐怕须得贬谪才足以平息众大臣之口啊,”青衣男子无奈的说道。
“这是罪臣应受的责罚,罪臣甘愿接受,”李显忠说道。
二人在船中商讨至深夜,青衣男子才随那队人马消失在黑暗中……
第二天,弘漪在爷爷书房里看书,弘煜在一旁写信。
“漪儿,你觉得临安怎么样啊?”弘煜问弘漪。
“啊!临安啊,”弘漪甩甩脑袋,“热闹非凡,比扬州新奇多了。”
“那你愿意待在临安吗?”爷爷准问道,“和你叔叔在一起?”
“恩?”弘漪觉察到什么,“不,我要和爷爷在一起,爷爷去哪我就去哪,扬州才是我的家。”
“好,我就是问问,”弘煜低头不语,继续写着信。弘漪也猜到几分爷爷的意思,爷爷是想把我托付给叔叔,只是单为这件事就和叔叔争执好像不太可能。到底爷爷藏着什么事没有说呢?还有找拉莫德一事,爷爷在打算什么呢?弘漪想不通,想得脑袋瓜子疼。
“什么!爷爷到临安了?”今早才回来的弘家兄弟刚接到消息,弘墨有点惊奇。弘翟漫不经心的问:“爷爷只身前来的吗?”
堂下家丁答道:“还有弘小姐也来了。”
“弘漪也来了,”弘翟心中莫名的荡漾了一下,又赶紧把感情收了回去,“该找个时间去看看她。”
弘漪在院子里百无聊赖,摆弄着杨怀锦带来的棋谱,照着上面一个一个摆棋子。爷爷已经好几天不和自己在一起,也不准弘漪呆在他身边,总说要处理大人的事情,弘漪猜不透。原本开心的游玩成了现在这般无聊。
“小小姐,我们去街上玩吧,”柳儿撺掇弘漪,“你看你闷在这里也不开心。”
一听这话还有心里就急了,“柳儿都知道闷在家里无聊,爷爷还不出来,哼!”
“老爷难得这么忙,小小姐就不要抱怨老爷吧!上街逛逛,说不定老爷没几天就要回去了,柳儿还有好多没看呢,家里的姐妹们不能一起来,我答应会给她们带礼物,还没买全,小小姐你就陪柳儿出去好吗?”柳儿撒娇着,抓着弘漪的手不放,“去吧去吧!别一个人闷着。”
弘漪架不住柳儿的邀约,放下棋谱和柳儿上了街。
“小小姐,快看,那里有买胭脂水粉的,去看看吧!”柳儿两眼放光。拖着弘漪便走。柳儿看看这个有看看那个,心里好不欢喜。心想:“彩珠最喜欢紫铆,坠儿偏爱艳红,就给她买石榴花的,明兰好香气,就买茉莉、玫瑰、蔷薇的,让她自己挑,剩下的我用。”
柳儿跳着胭脂,弘漪在一旁拿起小手镜,拨了拨头顶的碎发,等等!镜子里照见了一个人——弘翟!怎么会这么巧,逛个街也能遇到。弘漪不相信,“也许是看错了呢?”安慰自己道。悄悄的又用镜子在街上寻找,在哪里在哪里,弘漪心里默念。
“啊,找到了,”弘漪细细一看,“见鬼了,还真是得。”更要命的是,镜子折射了阳光照在弘翟脸上,弘翟伸手遮了遮,想找找看是谁在整他,一抬眼就看见弘漪正盯着自己。弘漪立即想拉着柳儿躲避,一转身又想起什么“他又不是我仇人,怕什么怕,躲什么躲!”对啊,没必要这么紧张嘛,弘漪镇定的看着胭脂。心里计算着弘翟的脚步,应该越来越近了吧!
弘翟走到弘漪身边,柳儿回身一见是小少爷,连忙行礼。弘漪讪讪的和弘翟问号:“好久不见啊,弘……翟。”
弘翟双手叉腰,“不至于十几天不见连我名字都不记得了吧?”
“呃,哪能啊,”弘漪紧张的说,“我这不是在大街上突然见到你,猝不及防,脑子一下空白了吗,空白了,是空白了。”
“昨晚我不在家,不知你和爷爷到访,今日我可否去拜见爷爷,顺便吃一顿饭?”弘翟问道。
“当然可以,我这就回去通知伯伯他们准备去,”弘漪说着拖着柳儿便走,柳儿为难呢,胭脂挑好正要付钱,弘漪就急急地拉自己走。“不嘛,小小姐,我都挑好了,把钱袋给我吧,我要买下它。”柳儿伸出手来,自己平时的月俸都在弘漪那里收着,弘漪怕这小妮子三五天就用完了。
弘漪摸了摸腰上,糟糕没带。柳儿把自己拉出来的时候身上怎么会有钱袋嘛!弘漪气死了,每一件事情顺心。
“啪,”弘翟扔下钱袋,“要多少拿多少,”弘翟对着老板说,“那姑娘挑好的全要了。”
“那怎么好意思,”弘漪尴尬的说,“回去我还你。”
“不用,”弘翟说完使了个眼色——该带我去见爷爷了。
三个人走在路上一宿无话,只听见环佩叮当,细碎的脚步声。
弘翟心里像平静的湖面一样,享受着飞鸟带来阵阵涟漪……